燈光下他靜靜地望著這個總是和自己針鋒相對的女子,目光靜靜描繪著她冰肌玉骨下的靜美。她籠煙般清秀的眉,顧盼生姿的明眸此刻靜垂著,濃密的睫毛在挺秀的鼻尖落下淺影,那總是能吐出讓他氣惱話語的櫻紅小嘴此刻蒼白無色,卻是那樣讓他心疼。

歸海莫嘯微微俯身,似乎想要將她看得更仔細些,然而那吐氣如蘭卻今他身體一頓,鼻翼見縈繞的少女芳香讓他猝然屏息,幾乎便叫他恍惚墜落下去,不知身在何方。抬手撫摸自己快速震動的胸膛,他忽而苦笑一下,無聲輕歎。

還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嗎?還要自欺欺人下去嗎?原來這便是動心……在不經意間已是情根深種,在分不清辨不明時她已在心底。

總是因她喜,因她憂,總是為她的一句話整日整日的煩躁,又因著她的一句話煩愁惱意盡散,便是如今,隻這般靜靜看著她的睡顏就覺縱使富擁四海亦抵不過這一刻的安寧。

伸手撫摸著覓塵散落枕邊的發,絲絲縷縷繞著指尖,纏在心頭。歸海莫嘯再次苦笑,暗歎枉自己自詡風流,原來竟是那最不懂情之人。倘若不是她險些出事,怕是到現在他還在為自己終日的反常氣惱堵悶,不知所謂吧……

抬手輕撫覓塵蹙起的眉頭,那種撕扯心肺般的焦慮似乎還徘徊在心頭。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遠遠看到她被捆綁著拋下湖的那幅畫麵,仿似整個天地都翻轉了過來,在眼前傾倒。那種昏天暗地的感覺便是在乎吧,在乎到眼前沒有了她一切都成空無。

她的模樣,她說話的樣子,惱怒的樣子,快樂的樣子……每一個她,隻要想起心中便會泛起柔軟。隻要想起,瞬間便能在眼前清晰起來,猶如溫馨的畫布,無窮地回味,無盡的遐想,便如同癡傻了一般,甜蜜交織著惶恐,這便是心動吧……

歸海莫嘯直起身來,唇角忽而彎起一個舒緩的弧度,用目光描摹這麵前女子恬靜麵容中隱透的清雋,心中突然變得朗然暢快了起來。罷了,喜歡便喜歡了吧,總比前幾日煩躁地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要好。

心中記掛上一個小人兒,為她喜為她憂的感覺也不算太差,至少如今看著她的感覺就很好。

耳邊撲捉到清淺的腳步聲,歸海莫嘯微微側頭,俯身給覓塵掖好被角,轉身繞過屏風出了內室。

迎麵廖焙大步走出屋中,見歸海莫嘯打簾走出微微一愣忙要俯身行禮。

“出去說。”

歸海莫嘯微抬右手止住他,大步便向外走去,廖焙趕忙跟上。

出了屋,一陣冷風吹來,歸海莫嘯微微蹙眉壟了壟衣服。廖焙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風口上。

“王爺的傷寒雖是不嚴重也要注意才好。”

“無妨。好好照看郡主,該進藥了,別誤了時辰。”

聽到廖焙的話,歸海莫嘯難得地望了他一眼,目光略帶感念。回身吩咐著侍奉屋外的婢女,見其應是這才大步向前走去。繞過殿角。穿過長廊,廖焙忙上前打簾,兩人進入一間小暖閣。

屋中明燈高照,擺設精簡而隨意,歸海莫嘯在主座上坐下,揮手將下人遣退看向站在屋中的廖焙。

“坐吧。”

廖焙也不多言在下首落座,暗歎今日王爺心情不錯呢,雖是不多言但動作間卻透著輕快。

椅旁的白玉支架上,透花雲紋盞中植了株黃蕊玉玲瓏,明燈下葉姿秀美,花香淡雅。

歸海莫嘯伸手輕輕撫弄著那冰晶般的白色花朵,嘴角輕勾,他幾乎看得癡了,隻覺那玉瓣輕盈,悄然綻放著高潔與雋雅,瓣瓣都是她的化身。

廖焙遲遲不聞歸海莫嘯開口,抬頭卻見主子對著那盆花朵輕笑,麵上表情柔和地差點沒讓他掉了下巴。咽了咽口水吞下驚訝,這才主動開口道。

“派出去查探的人回來了,說是南翼邊境甚為奇怪,那南洛帝已到郾茗城,但是卻沒有帶多少護衛,身邊隻有親衛跟隨左右,南翼大軍毫無動作。”

廖焙說到此處微微停頓,見歸海莫嘯毫無動作,連麵上表情都不曾改變,心中納悶也不知王爺聽到了沒。正猶豫要不要說下去。卻見歸海莫嘯冷眸撇了過來,他趕忙低下了頭。

“怎麽不說了?”

“是,另外,最近南翼關卡查的特別嚴,禁止海天人靠近桐城關,說是為了南洛帝的安全,邊境嚴查防範,我們的人根本就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