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二天才知道原來市集上流傳的北朝使者來的消息是真的,更關鍵的是那個主事兒的人竟然就住在三王府,還就在我不遠的那個獨院。
原來收拾好的並不是這個呀?怪不得我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人帶著武器站在那裏,現在倒是不奇怪了,不管是那些北朝人自己帶來的還是南帝派來保護他們的,不都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嘛,誰派來的又有什麽不一樣?
唯一的不方便是我出門不方便,早上,我隻是出了院門幾步,就被那幾個守衛看了好久,等到我走遠了還能感覺到身後注視的目光,而且,不隻是我出門的時候,就算我在院子裏,都能感受到,四周似乎有人在監視。
“我是被害的次數太多臆想了不成?”我在屋子裏嘟囔道,房門緊閉著,卻突然被推開來,我抬頭看了一眼,是阿毛訓練回來了。
“那個院子裏的人這麽重要?之前不是還水火不容,要打仗嗎?怎麽現在保護的好像銅牆鐵壁一樣?”阿毛喝了口茶,氣還沒喘勻就抱怨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被盯的死死地,好像我要進去鬧事一般,真是不痛快。”
“我都不痛快一天了,你才多久?我今天一整天都感覺被盯著,這不,門都關了。”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三王爺了,他好像剛從那裏出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那使者說了什麽過分的要求?”
我想了想,不疑置否,“怕是林洐提了什麽要求人家不同意吧?”
我自信林洐不是因為別人為難就擺臉色鬧脾氣的人,如果說這為難的人,他身邊就有幾個,還是他的親人,這都能熬過來,不要說幾個戰敗的北朝人的使者了,他應該是跟北朝君主談條件的心,怎麽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裏還大動肝火?
“別想這麽多了,練你自己的武吧,以後還要靠你保護我呢!”我拍拍阿毛的頭,以示安慰。
阿毛臉上露出可疑的紅暈,嚷著說了句廢話少說就回了自己房間,我關門的時候卻看到我院子門前站著一個身影,我匆忙關上了門,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著,好像要跳出來。
這人到底是誰?我這一整天的錯覺莫非是真的?隻是,他們監視我幹嘛?
翌日,等到前院響了鍾,我已經在林洐書房門口等著了,等林洐過來,看我在這裏等的無聊望天,低笑了一聲走過來,問我有什麽事找他。
我自是表明來意,昨天看到的那個人影惹得我一晚上沒睡好,我自然到林洐這裏打聽一下那些人的來意來。
“是不是一個穿著白衫的人在你院子前麵?”林洐聽了我的訴苦,詢問道。
我想了想昨日的印象,搖了搖頭,“不是,看的雖然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白的。”
林洐也沉默了,若不是林朗趕到,說是那使者又吵又嚷非要見皇帝,林洐安慰我鎮定,他自會查探,言罷便帶著林朗去那使者的院子走去,我也無事,便跟著過去。
“爺,那使者什麽身份?怎麽這麽,”我想了想措辭,最後決定還是不給他們麵子,“囂張?不是他們吃了敗仗來求和嗎?”
我還記得數日前的那場經曆,今晚自是打敗了來擾事的北朝大軍。
“求和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他們再朝我們這要人!”林洐腳下不停,隻回頭說道,“還記得我二哥贏的關鍵嗎?那個叛國的鑄造師?”
就是那個被利用的倒黴鬼?
“記得,這跟他有關?”
“他們說要根據他們國家的律法把那人帶回國判刑,因此頂著和平的帽子過來討人來了。”林洐聲音變得低沉,似乎有情緒壓抑著,“莫說我們沒有那人,就算是有,也不會這麽輕易給他們送回去。南北兩國戰事進來如此緊張,還不都是那人引起的。”
“我們回定安時遇到的尋人令就是在找她,我還認錯了你和她的模樣。”林朗此時插嘴道。
我的模樣,我想起了那場讓我驚心動魄的逃亡,這是巧合還是?
“不要想多。”林洐的聲音恰時飄進我的耳朵,“你不是她,我知道的。”
我點點頭,跟著林洐他們加緊了腳步,不多時就到了那使者呆的院子。
“林朗,那使者的名字是?”
進門之前,我拉住林朗的衣角問道。
“司徒修文,北朝的兵部尚書,司徒丞相的長子。”林朗說了這句,跟著林洐走進了院子,留我一個現在門前,鬧鍾一片混亂。
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
在腦中想了許久,我還是沒有想出自己是從那裏聽得這個名字,大概是個偶然的機會聽到的,沒有記到心裏去。
“阿毛,你之前聽說過司馬修文這個人嗎?”把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記憶梳洗了幾遍,我覺得這個名字如果真的聽說過,應該就是跟阿毛乞討的那些日子,因此特地去找問道。
“是北朝的人吧?”阿毛正在換衣服,背對著我在櫃子裏翻找著。
“你聽說過?”
“之前打仗的時候全國上下都在傳說,就是這個人提出的戰術打的我們軍隊節節敗退,要不是端王殿下,這場仗大概打到年底都打不完。”阿毛語氣中帶了些崇拜的意味,“所以之前要我假裝崇拜端王其實是真的,如果不是他,我們在慈城的生活會更不好過。”
“戰爭跟乞丐有關係嗎?”我想不到其中的聯係,我們一沒有土地,二沒有生意,浮萍似的,全靠當地的人一時的善心討生活,我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說戰爭影響婺城,婺城又是咱們寄居的地方,那裏的人不好我們也就不好,是這個意思嗎?”
“你這次怎麽這麽通透,我還以為你繞不過呢。”
阿毛笑道,我翻了個白眼,他笑笑不理。
“那我對這個名字熟悉就是因為當初在婺城聽到的嘍?”
“可能是吧,我撿到你的時候正是打仗打的正激烈的時候,每次從北邊過來了商隊,傳來的都不是好消息,所以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後來端王殿下自願出征,大家其實也沒有什麽信心,誰知道去了沒多久,就勝了。”阿毛擺擺手,“所以說,你當初在婺城聽到幾個人討論那司馬修文也不為怪。”
我弄清了原因,倒對這人沒有了什麽興趣,見阿毛找好了衣服,我趁機出了他的房間,安穩的睡了一個午覺。
如往常般,我過了一個悠閑且自在的下午,去聽了戲,喝了茶,不過這次沒見那四皇子,等我回府的時候天還未黑。
靠近院子的時候老遠就聽到那裏吵吵嚷嚷的,我好了個奇,拐彎去看了看,那裏圍滿了護院,間或可以看到幾個穿著軍服的人走來走去,我走過去,卻聽得那些人討論的都是那院子莫名其妙走水的事,我吃了個驚,懷疑的看著還在冒煙的屋子,誰這麽大膽?這麽明顯的謀害北朝的人?
莫非是林洐為了逼什麽人出來所以放了把火?我搖搖頭,把這個念頭晃出腦袋,他不會做這麽傻的事。
遠遠的,我看了一個穿著白衫的身影走了過來,旁邊的人不是林洐還是誰?我靠近看了看,那白衫的莫不就是那司馬修文?
因為天色漸暗,看的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個不太魁梧的身軀,比起林洐來竟然還瘦些,走起路來還要旁邊的人扶個幾下,這跟傳說中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吧?我還以為要更壯實一點,至少比林朗要高大威猛,才對得起軍事奇才這個稱號。
旁邊的人不知何時撤了,我一時暴露在人群中,抬頭就看到了林洐盯著我的目光,我訕笑了幾聲,秉持著不出風頭的根本原則,往後後退著,就要消失在這群人視線中時,卻看到順著林洐的視線,那個司馬修文竟然也看了過來。
目光相對的瞬間,我心顫抖了一下,司馬修文不止看起來文弱,連他的目光都是淡淡的,比起林洐偶爾還會發亮的眼睛,他的更要淡,落在你身上,弄得你心裏好像飄下了點點輕雪,癢癢的,冰冰的。
“要是更暖一些就好了!”我無意的說了這句話出來,我確認就連我身邊的人都聽不到的音量,那個司馬修文卻因此看我的目光更加真摯。
這人,平常就喜歡這麽盯著人看嗎?我心中奇怪,更想離開這地方,所以趁著身後的護院撤離,我也不再盯著那群人看,轉身匆忙回了自己的院子。
當晚,我又感覺到了被盯著的錯覺,就算關了房門,那種感覺還是揮之不去,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心裏不停重複著,我很安全,不要擔心,我很安全,不用擔心。
就在這自我催眠中,我意識迷糊了過去,醒來便是天色大亮。
和平常一樣的白天,一樣的起床,一樣的跟阿毛打了招呼,然後,出門就碰到了不一樣的人。
誰能告訴我為什麽那個北朝的兵部尚書在我院子門前喝茶啊!還帶了幾個隨從,擺了個桌子,還有,那個眼神是怎麽回事?要我過去坐?
我內心發毛,腳下更是不願往前一步,我不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