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修文這兩日看著李鸞恢複到自己熟悉的模樣,欣喜之餘常常想著那個對著另一個人千般思戀的影子來,想的多了,自然被那主人公看出點端倪來。這不,司馬修文這天脫口而出一個林字,被李鸞追問個不停。
“我們北朝有姓林的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
“那你為什麽對著我說這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林姓可是南朝的國姓,莫非南朝又有什麽動靜了?”
司馬修文驚訝李鸞的敏銳,更驚訝這人把自己在南朝呆過半年多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這是他首次根據李鸞的反應判斷出來她是真的忘記了。
“不說話?”李鸞本來隻是隨便問問,沒想到司馬修文這樣的反應,難道北朝吃了敗仗?“是不是我們打敗了?”
司馬修文沒否認,的確,那場戰役雖然明著說是戰平,實際上兩軍都沒討到什麽便宜,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
“不應該呀,”李鸞嘀咕,“我走之前不是還打的南朝節節敗退?難道是那個據說親自來戰場的二皇子真的那麽厲害?”
“林彥確實是軍事奇才,不止軍心被他穩定,而且此人心思入微,實在是我們的大敵。”司馬修文點評起林彥來滿是誇讚,他確實十分佩服這個人,自己在南朝這數月,林彥也算是自己來往最多的人,如果不是敵軍,或許可以成為好友。
“那個人叫林彥?”李鸞聽著這名字熟悉,可是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聽見過,也許是自己偶然聽別人說起過吧。
“你有印象?”司馬修文倒不是擔心這個,他更擔心李鸞對另一個人有印象。
“沒什麽印象,隻是覺得有點耳熟,你是不是之前在我麵前提起過?”
“也許是吧,你對這個林姓還有其他的了解嗎?”
“不知道,我該了解嗎?”
“不需要,你現在在我北朝,隻需要知道我北朝的人事就好。”司馬修文暫停了那個方向的對話,轉而問道,“你身體如何了?”
“好得很,我現在幾乎可以吃掉一頭牛了。”李鸞興奮地展示自己有力的胳膊,“也難怪,我這回好像睡了很久似得,我記得我到南朝的時候天氣還熱著,現在都已經入冬了。”
見李鸞沒懷疑,司馬修文鬆了一口氣。
這般又過了幾日,李鸞還是沒等來母親的歸來,她知道自己母親一向不會離家這麽久,原本還被李清說的那藥難找給堵著,可是自己醒來都這麽久了,為什麽還不見他們回來?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隱瞞著自己?
想到這,李鸞再也忍不住,在自己的帳篷內左等右等,往日李清早早地就來了,怎麽今天這麽晚?李鸞著急問她,於是不顧他們交代的不讓自己出帳篷,獨身一人朝李清的帳篷走去。
正低頭躲避著眾人的視線,李鸞猝不及防撞上一個物事,短短瞬間,她伸手突然抱住對方,才避免了對方倒地的結果。太危險了,李鸞緊緊抱著不到自己胸口的孩子,一陣後怕。
“你還要抱我多久?”
懷裏的孩子似乎是不滿自己被抱著這麽緊,李鸞訕笑著放開了他,在看到他的臉時有些恍然,自己好像在什麽時候,也這麽對著一個人,什麽時候呢?
“你命還挺大,怎麽碰了圍牆上的那東西還能在這裏喘氣?”
李鸞的眉毛動了動,這個小子,自己才出去幾年,知名度就這麽低了?還有,他就是這麽對長輩說話的?部落裏幾乎每家都有著聯係,李鸞作為族長的後代,她的輩分比大多數人都要高,被別人嫌棄也就罷了,好歹他們沒有當麵給自己難看,沒想到今日被一個小娃娃這麽教訓。
“喂,你要幹嘛?”那人終於發現了李鸞的不對勁,捂著胸口後退著。
有幾個人發現了他們二人的爭執,圍了過來,卻在看到是誰的時候臉色突變,眾人之中一個孩子衝了過來,大聲嚷道,“別傷害哥哥!”
李鸞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叫回了神智,現在在自己麵前的不過是兩個孩子,一個長得高些,一個才到自己腰部。她頓時覺得自己有些以大欺小,沒脾氣地擺了擺手,“回家問問你們家大人我是誰?別再惹我了。”
拿出她之前聽到的父親恐嚇孩子的話,李鸞覺得這個確實挺好用的,不隻是那兩個孩子愣住了,圍觀的那些大人何嚐不是被自己這句話給嚇住。
李鸞退出這場亂局,她還想著自己出來的目的,沒時間在這裏糾纏,遠遠地看到了熟悉的帳篷,她加緊了步伐。
李清不在,李鸞有些失望,還能去找誰呢?司馬說了他要聯係自己的部下早上就出去了,族長老爹又交代自己不讓自己貿然跑去找他,她以為要避嫌也就答應了,現在自己孤立無援,才想起司馬在身邊的好處。
“如果你現在出現我麵前,我就認了。”李鸞小聲地對自己說,當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受傷了嗎?清姐姐一早就去采藥了,要正午才能回來。”一個小小的童聲說。
李鸞抬頭,卻看到兩個不陌生的身影。
一高一矮,正盯著自己好奇地看。
“我沒受傷,隻是找她問點事情。”李鸞回答,她注意到那個稍高些的孩子對自己似乎有些敵意,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說道,“你沒事吧?剛剛撞疼了沒?”
那人似乎沒想到李鸞會如此和顏悅色,愣了下,才點了點頭,“無礙。”
“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叫李慶元,哥哥叫李慶成。”矮的那個搶著答道,被李慶成白了一眼後怯生生地不敢再說話。
李鸞心中想了想族譜,慶字輩的大概是自己的後兩輩,當下有些激動,自己也要拿出點長輩的威嚴,說道,“我是李鸞,算起來也是你們老爹那輩的,你們還要喊我一聲娘娘。”
聽到李鸞的話後李慶元懵懵懂懂的,沒什麽大反應,隻是李慶成,似乎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話似得,驚訝地看著李鸞。
“你是那個,那個,”李慶成想說點什麽,又覺得冒犯,最後倔強地轉過頭。
李鸞心想這個人比李慶元大些,大概聽到過一些自己的傳言,當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說,“對啊,我可是死不了的怪物。”末了,對這不知所謂的李慶元做了個鬼臉,嚇的他瑟縮了一下,躲在李慶成後麵。
“你,以大欺小。”李慶成臉色有些蒼白,但是還是壯著膽子,緊張地看著李鸞,不讓她再欺負自己弟弟。
李鸞覺得這樣保護別人的李慶成有些可愛,笑眯眯地湊過去,說,“你能怎樣?”
李慶成啞口無言,看著李鸞得意地看著自己,想起自己多年來的遭遇,十分地憤恨,他咬著牙,道,“你這麽不知悔改,怨不得你的父親母親因為你叛逃憤而自盡。”
李鸞笑容頓失,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更不信此時猙獰著看著自己的李慶成。
“你說什麽?我母親還在為我尋找良藥,怎麽會自盡?還有,你從哪個嘴裏聽到的我叛逃了?”
李慶成看著李鸞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可他想不出她不知道的理由,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事,怎麽現在不認了?那當初為什麽要給南朝做事?
“你去問問其他人,你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不會因為你在這裏抵賴就能當它沒發生過。”
李鸞現在看李慶成不再覺得他少年成熟的樣子有些可愛,反而覺得十分的諷刺,那雙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看透似得,直直地盯著自己,讓自己十分地沒有安全感。
“我,我要回去了。”李鸞不想再聽他說下去,這樣隻會讓自己無端地懷疑,她隻要等李清回來,再問她就好。
沒有理會身後探究地目光,李鸞像是逃離一樣離開了那裏,徑直回了自己的帳篷,隻是在這途中,她或多或少地開始注意別人看自己的目光是不是摻雜了新的東西,比如厭惡。
直到過了正午,李清才來看望李鸞,她早上急著出門,好不容易采購了足夠的藥材,因為擔心旁人會把李鸞失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告訴她所以急匆匆地往這邊趕,想著司馬修文在,應該無事,卻在進門後發現隻有李鸞一個人呆坐著,根本沒有司馬修文的影子。
“你那個司馬呢?”李清打趣道,“不會是撇下你自己跑了吧?”
李鸞沒應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清察覺有些不對勁,如果是平時,李鸞早就跳起來跟自己扭打在一起,說著她不會被拋棄之類的話,怎麽今日,這麽反常?
莫非那個司馬修文做了什麽對不起李鸞的事?李青對他們兩個之間的事知道的並不多,但是從李鸞這幾日斷斷續續的描述中知道他們對彼此坦誠,友情早已超越常人,她還問過李鸞以後會不會嫁給他,換來李鸞帶著嬌羞的搖頭,怎麽才半天功夫,李鸞就成了這樣半死不活的模樣?
“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李清撫摸著李鸞柔軟的頭發,放輕了聲音,問道,“不開心?”
“小青梅,我們之間 是否應該坦誠相待?”
“沒錯,”李清安撫道,“我們一直都是如此,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
“那能不能告訴我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李鸞平靜地問,“我知道自己恢複需要一段時間的昏睡,可是為什麽這段時間長達半年之久?是我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嗎?還有,我聽人說,我叛逃,是不是因為司馬是從南朝帶我回來的,所以才引來眾人非議?”
李鸞把自己這幾個時辰想的事情和盤托出,隻能這樣解釋了,自己是被誤解了,她從來沒有背叛過,就算是不願意為了文帝而死去,那也算不得背叛。她隻能這麽解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