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在操辦一樁很大的喜事。

琳琅身上根本沒有什麽銀兩,這些從數量到華美程度都需要巨額財力支持的事情,除了太子景誰還拿得出來?

而太子景要不是為了娶琳琅,花費這些錢財幹什麽?

向他示威,做戲?

聽說印偉祈和程華芳,段愈和柔香都幫著琳琅,甚至連劉濤都常常不見人影,跑到琳琅那邊去,獨孤玦成了孤家寡人。

這些不都是他的人麽?怎麽現在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全都被琳琅收買了?

他們全都不想琳琅回來,想讓她嫁給太子景?

荒唐,太子景怎麽可能娶琳琅?

就算他娶了琳琅,琳琅也絕不可能幸福……琳琅不能嫁給太子景,因為,他知道太子景,喜歡的不會是她。

綢緞莊內,琳琅左手牽著柔香,右手拉著程華芳,在五彩斑斕的衣料前,不住地挑來挑去。

柔香和程華芳兩個都是比較文靜的,所以說來說去都是琳琅在吆五喝六。

“看看,這個紅色的,配香兒不錯,華芳呢,也挺好看,可是你們兩個不能穿的一模一樣吧。掌櫃的,你還有沒有什麽存貨全都搬出來啊,別掖著藏著了,象我們這樣大方又識貨的客人你可算逮著了,錯過可是你的損失啊。”

一場仗剛剛打完,城裏雖然沒有遭到塗炭,但是經濟還是受到了影響,現在大多百姓都忙著先滿足肚子的需求,什麽綢緞古玩這類的生意並不好做。

掌櫃也知道琳琅說的在理,這不是把全家男女老少都叫了來,一個個忙前跑後的將一匹匹布料往這三個美的如花,氣質出眾的女子麵前擺嗎?

“琳琅啊,別這麽麻煩了。”柔香拉拉琳琅的衣袖。

“香兒,你別攔著她了,沒見她心裏高興著呢,要是有點什麽辦不好,回頭咱們都不得安生了。”程華芳抿嘴笑道。

琳琅轉身,衝柔香做個鬼臉:“你要是心裏過意不去,換段公子來是一樣的。好啦,你看看,原先吧,在王府,我好歹還是個王妃,你都一點兒沒有畏畏縮縮,怎麽現在咱們一樣都成平頭老百姓了,你倒講起客氣來了?在我心裏,你們都是好姐妹,沒有什麽公主民女的。我可是一式三份,你們喜不喜歡都得承我的情,回頭巧慧來了,你看看她是不是會推三阻四的?”

“琳琅,我不是那意思,我和段公子這麽些年了,心意相通,能嫁給他已經心滿意足,何況,我是從王府出來的……簡單點兒就好。”

柔香的顧忌是,對於段愈來說,她也算是跟過一回人,這是“二婚”了,而且程華芳是公主,她不過是奴婢出生,怎麽敢比著來?

柔香說的不假,能嫁給段愈,就算什麽都沒有,他拉了她的手,她就會滿心歡喜跟他天涯海角而去。

可是琳琅不依了。

“香兒,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獨孤玦可從來沒有把你當下人看,華芳也不是個小氣人,你真要這麽認真,說起來最不配站在這裏的就是我。我可是假公主,還是棄婦呢。”琳琅臉一沉,做生氣狀。

“香兒,你別那麽想嘛。你看看,我離家出走,來的還是敵國的京城,要是擱別的地方,隻怕早就滿街都在懸賞捉拿我了。但是,你看我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歡歡喜喜的挑嫁妝?別辜負琳琅一片好心。難道你就不想熱熱鬧鬧的出嫁一次,讓段公子堂堂正正的把你迎進大門去?”

程華芳和琳琅的勸導令柔香茅塞頓開,她笑道:“說不過你們,隨便吧,反正我知道你們不會虧待我就是了。”

三個女孩子說說笑笑地又挑揀開了。

掌櫃的忙得不亦樂乎,無意間一抬頭,看見對麵屋簷下站著一個年輕的公子,隻見他身長玉立,眉目俊美異常,臉龐堅毅,神情冷峻中帶著一點兒落寞,眼睛直直地看著店裏,似乎是落在三個一心撲在綢緞上的姑娘身上。

“幾位姑娘,可是認識對麵那位公子?”掌櫃的說著指指對麵。

琳琅正忙著呢:“巧慧會喜歡什麽樣的呢?劉濤一直都不在她身邊,又是東躲西藏的,別說添新衣服了,肯定原來的都舊的不成樣了,得給她多做一些,不然,新娘子天天穿舊衣服不像話。”

正說著呢,柔香在她身邊說:“琳琅,別忙了,回頭看看誰來了。”

“誰啊?不會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巧慧來了?”琳琅開著玩笑,一扭頭,順著柔香的目光看去。

那一身玉色長袍,那個在萬千人之中都會顯得那麽卓爾不群的男子,在兩人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有點不自然急忙轉開了頭,隨即又轉過來,眼中一派傲然凜冽之色。

他終於熬不住來找她了?

琳琅心裏一喜,但是看到獨孤玦臭屁的擺王爺架子,臉上的笑還沒有出來,一皺眉,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的樣子問:“什麽?你們專心一點好不好?成親可是人生大事,好好給我挑啦,別被什麽不相幹的張三李四壞了心情。”

說著,她一拉柔香和程華芳,自顧轉身又去挑布料。

柔香和程華芳兩個對視一眼,對獨孤玦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拂了拂,算是打了招呼,隨琳琅轉了身。

琳琅故意說的那麽大聲,獨孤玦全聽見了,手攥成了拳:她真的要和太子景成親?還這麽大張旗鼓的帶著柔香和程華芳滿城收羅嫁妝。

他以為劉濤今天自言自語的說琳琅要來這綢緞莊,是琳琅故意安排要趁機與他求和,隻要他來了,她就會乖乖地跟著回去,畢竟他們在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生死,她還答應要給他生孩子,這些還不足以原諒他酒後的胡說八道嗎?

何況,是琳琅忽視他,有錯在先。那麽他來了,足以說明他想要她回去的誠意,還不算給足了麵子,她還想怎麽樣?

可她倒好,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難道要他來是要看她這次怎麽挑選嫁妝,怎麽風光再嫁?借以譏諷他們成親時,那麽心不甘情不願,他不曾真心迎娶她,將她當做妻子看待,是要羞辱他?

獨孤玦站在屋簷下,看著琳琅在裏麵拉著柔香程華芳說說笑笑,全然當他不存在。

想要他走,沒那麽容易!

獨孤玦邁步向綢緞莊裏走去,這些天,他氣她,更多的卻是想念,他要當麵問清楚,琳琅究竟隻是想氣他,還是真的被太子景蠱惑要再嫁。

但是,他剛邁步,一輛朱紅漆華麗麗的大馬車就疾馳而來,停在了綢緞莊前,隻見鮮豔的紅衣一閃,太子景從車上跳了下來。

那妖孽第一眼就看見了臉上烏雲滾滾的獨孤玦,就是一愣,下意識地看看綢緞莊裏,將背對著獨孤玦的琳琅,唇角一勾,笑得嫵媚如花。

獨孤玦並沒有主意到太子景那邪魅的笑,他隻看見太子景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綢緞莊,泥鰍般的就鑽到了琳琅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大疊銀票,高聲道:“掌櫃的,今天你就不要再接待別的客人了,好好侍候我這未過門的娘子,還有她的好姐妹,這些銀票看你有沒有本事都拿去。”

琳琅暗暗好笑,她們一路買過來,湊巧今天帶的銀票不多,就派人回去要太子景來救急,這位來的還真是時候,並且這表現,分明是看到了獨孤玦,故意在氣他。

琳琅覺得獨孤玦既然有心打聽到她的行蹤上這兒堵人來了,那麽就該表現出誠意來,起碼不能說他往那麽一站,她就飛奔過去馬上跟著回家了吧,柔香程華芳麵前,她也要麵子啊。

看來太子景真是了解女人心,琳琅心裏盤算以後穩定了,再玩舞台劇一定得拉上太子景,這男女皆宜的家夥,估計什麽扮相都能迷死人。

“景,你真好。哇,送這麽多銀子來給我們花啊。”琳琅誇張地笑得花枝亂顫。

柔香和程華芳兩個卻是一身的冷汗。

為了讓獨孤玦和琳琅和好,她們特意找了劉濤,讓他將今天琳琅的行蹤透露給獨孤玦,本想獨孤玦過來,她們就退出去,讓這兩個有個機會當麵說清楚,冰釋前嫌就好了。

誰知道,太子景半路殺出來,還攪渾水,而琳琅又故意氣獨孤玦,這事情隻怕要糟糕。

她們希望獨孤玦看得出來琳琅和太子景這麽明顯的是在做戲吧。

可是,處在憤怒中的男人,即使是獨孤玦也不清醒了。

他在街中央停步,陰沉的眼眸盯著琳琅和太子景,不言不語,看著他們嬉笑說鬧,琳琅在太子景肩上親昵地拍了一下,太子景肆無忌憚地笑的就是那麽地色迷迷。

柔香一看獨孤玦雙拳緊握,目光中透出寒意,嘴唇緊緊地閉著,急忙出了綢緞莊,奔到獨孤玦麵前:“王爺,進去坐坐吧。要不,我要琳琅出來,你們好好說說。”

恰在這時,太子景伏在琳琅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琳琅大笑。

獨孤玦冷笑一聲:“不必。”說完,竟然甩袖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