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麽?想馬上見到她麽?”琳琅打趣道,完全沒有放過印偉祈的跡象。
印偉祈這會全沒有往日伶牙俐齒,戰場上豪氣萬丈的樣子,清秀俊逸的臉龐還真像個大姑娘那樣忸怩不安。
”姐姐,三公主臉皮薄,你就不要再讓她難堪了。”
“難堪?誰?我覺得這裏沒有誰在難堪的。我是很高興的,她不過是害羞,看看,隨口就說出你那麽多好來,真叫我妒忌啊。對了,你呢,難道你難堪,不是高興?”
“不是。”
“不是難堪,那就是高興?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喜歡三公主?”琳琅直截了當地問。
“我——”印偉祈覺得難為情。
“不喜歡,你就別招惹人家。從大了說,這京城穩定了,接下來,蒼梧,甘圖,龍炎一定不會那麽平靜,尤其是龍炎,弄不好,他們會趁機發動戰事,那時候,三公主在這裏無依無靠的,肯定得回去,說不定,她那些好戰的哥哥們要籠絡那些將士,或者與其它的國家聯合,又給她安排一門親事……”琳琅一邊說一邊看著印偉祈的臉由紅變白。
“他們怎麽能這樣?把她當成件東西送來送去?”
“這就不是你能操的心了。”琳琅說著,往被子裏溜,看起來是困了,好像自言自語道:“唉,要說還是我的小玦玦好,喜歡就直截了當的說……”
話已經說到這裏,除非印偉祈是跟不開竅的木頭,他有那麽笨嗎?
所以,後麵的事情,琳琅覺得真不用她去操心了。
於是,下午程華芳給琳琅送藥去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了,印偉祈居然不在那裏,而她一直提心吊膽地怕琳琅又來取笑,或者說些什麽,可是沒有,琳琅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喝了藥,隻是關注前麵的戰事,又閑聊了幾句,便躺下休息了。
出門來,程華芳邊走邊想,估計中午她走之後琳琅和印偉祈談過些什麽。
那個人,以前,她以為對她好,就是喜歡,可是他說不是。
她真的想把他忘掉的,可是竟然不能。
再次相見,程華芳極力做出大度的樣子來,證明她不在乎當初印偉祈對自己的傷害,可是,他又對她那麽好,更甚以往,她又迷惑了。
那種感覺到底隻是因為她幾次照顧他,他的感激,和與當初那麽對待她心中有愧的彌補,還是說,印偉祈真的有些喜歡她?
想著,在拐角處,程華芳差點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手中的托盤和藥碗都飛了出去,“啪啦”一聲,瓷碗摔碎,而她落進了一把男人的懷抱。
驚駭之下,程華芳奮力地推搡,張嘴欲喊,隻聽印偉祈低聲道:“別喊,是我。”
聽到是他,程華芳安心了,隨即羞澀地推他,但是這次他不為所動,隻是緊緊地抱著。
感覺很久之後,程華芳意識到了什麽,淚珠一顆顆悄然匯聚成河,慢慢地浸濕了印偉祈胸前的衣衫。
他察覺到了,有些惶恐地問:“怎麽了?是我弄疼你,還是你不願?”
她搖頭又點頭:“不是,你不是喜歡琳琅嗎?你不是祝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嗎?我不要你的施舍和安慰,印偉祈,我照顧你,不是因為喜歡,隻是,隻是……”
他驟然落下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話語。
程華芳驚詫地看著印偉祈在眼前放大的眉眼,他的神情激動而陶醉,鹹鹹的淚水與他的舌一同鑽入她的嘴裏,微微的苦澀中慢慢泛起甜甜的味道。
她不由得得慢慢閉上眼,環住他的腰身,依偎進他的懷裏。
再不需要更多的解釋,她已經知道他的心思,滿院子被踐踏過的花枝在頑強地生存著,綻放著它們的美麗,散發出陣陣醉人的幽香。
夕陽下,琳琅站在華音殿裏,那株垂柳下,草地上,她的身影被拉長爬上那堵她翻越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圍牆,不覺間,淚水再次垂落。
就是在這裏,她對那個謫仙般的男子主動說出喜歡他,他總是含著溫柔的笑意,任她魔音灌耳的摧殘,那是一段多麽艱苦,卻苦中有樂的日子。
那時,她美好的夢想是能與顧子墨永遠那麽逍遙的在一起,隻可惜,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的結局會是這樣的。
她永遠都記得他最後那淒絕的笑容,如果她後來答應跟他走,如果她沒有想過利用他回到這裏來救太後母子,如果……哪怕隻有一件事情,一個小小的環節做了一點點變化很改動,顧子墨的命運也許就會不一樣。
琳琅撫摸著那棵柳樹,耳邊好像又聽到那恍如天籟的樂聲,那麽優美動人心弦的,隻為她而奏響的樂聲。
子墨,你若在天有靈,祝你得到安息。
雖然,我不能許諾你什麽,但是,我希望真有投胎轉世的話,下輩子能夠再遇見你,我一定會更加珍惜善待你。
也許,你會遇見一個傾心相待的女孩,不會再為情煩惱。
有人在身後輕輕地拍她的肩膀,那麽輕柔,唯恐驚動了什麽似地,琳琅心頭湧起一股狂喜,不假思索地大叫道:“子墨,我就知道……”
但是,回了頭,隻見一身黑衣,魅惑的桃花眼中有些尷尬,那是太子景,而不是顧子墨。
顧子墨真的死了,永遠也不會出現。
“對不起啊,我好無聊,就隨便轉轉,看到你在這裏,就過來打個招呼,看來我是不受歡迎的,還是走了好。”太子景說著,腳卻沒動。
琳琅看著就要消失在宮闕樓閣後的夕陽,感慨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太子景正想著琳琅不留他,他得找個什麽話頭留下來,這下好,他說:“美人兒,幹嘛這麽傷感?看來你還真是喜歡那個什麽定王,念念不忘啊。”
剛剛要壓下的傷感被太子景又勾動了,琳琅眼一紅:“你不懂的,原先我喜歡過他,想過嫁給他,後來我當他是最好的朋友,能夠說知心話的,他幫我很多,不求回報,我卻利用他,他也沒有說一句埋怨的話。”
太子景表示理解的點頭:“沒關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也能做你的好朋友,你有什麽心事盡管對我說,我也一樣能幫得上你,我自信我的模樣能力都不比他差。”
他說著,做出一副十分自戀的模樣,倒是真把琳琅逗得破涕為笑了。
說來,也真苦了太子景,說來那麽妖孽的美男,隻是因為蒼梧和甘圖那微妙的關係,他跑來幫獨孤玦,又不能泄露了身份,連睡覺也得把蒙麵巾帶著,真是憋屈。
“打完仗,你就得回去了,千山萬水的,難不成我要天天給你寫信?那也來不及啊。”琳琅抹了淚說笑道。
“也是啊。”太子景也犯難。
“不如,你回去好好商議咱們兩國就不要打了,劃出個大家都能接受的道道來,起碼將來再不會發生你和獨孤玦兩人你死我活的事情,再來一次,我真的受不了。”琳琅心一酸,眼中淚水又要出來。
“別哭,美人兒,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答應你,一定盡我所能阻止那種事情發生,如果我要是登基,一定如你所願。”太子景強調道,在身上摸來摸去,可惜,一直忙著打仗,身上哪還有泡妞必備的手帕?隻得扯了袖子給琳琅擦眼淚。
“真的嗎?那我們就說好,你爹在,你得盡力,你登基,在有生之年絕不可以與獨孤玦為敵。”琳琅正色道。
太子景一愣,這鈴鐺,還真有趣,剛剛不過是他哄她開心,她馬上當真,為獨孤玦鋪路了。
他也很是認真地舉手發誓:“我保證兌現今日誓言,慢著,鈴鐺,你是不是當我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不當我是朋友,我何必自作多情?”
他還真會卡時機。
琳琅點頭:“你是獨孤玦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將來我們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不離不棄。”
太子景頓時樂開了花,又醞釀了情緒,鄭重地發誓。
“景,現在前麵打得怎麽樣了?”琳琅問道,自從她再次醒過來,又過了好幾天,一直再沒有看見獨孤玦,想必形勢不樂觀。
“不好,目前看很不好。”太子景嚴肅道。
“會輸嗎?”
“有可能。”
“你帶我去看看小玦玦好不好?我好想他。”琳琅懇求道。
太子景為難道:“這恐怕不行,城牆上很危險,我們都是輪流休息,戰事一直不停,你去,玦會罵死我的,朋友就沒得做了。”
“你隻帶我到城下,我自己上去,絕不出賣你。我隻想和他在一起,不論成敗,他知道我在他身邊,一定會很高興,才會鬥誌更高。”
太子景看著琳琅自信滿滿的樣子,暗暗吐吐舌頭,心想獨孤玦看中的女人果然異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