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勸他?不要白費力了。”獨孤玦看到女王死去,而顧子墨的神情如此鎮定,就知道他心中拿定了主意。

“我不想他死,真的不想他死,他已經這麽慘了,最親的人都死了,你放他一條生路好不好?就算廢掉武功,就算找個地方軟禁起來,讓他以後不會威脅到你什麽,隻要留他一命就好。”琳琅哭泣道。

獨孤玦凝視琳琅一會,抬頭道:“顧子墨,當初你也曾對琳琅動過真心,我們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上她?隻要你將解藥交出來,本王也許考慮饒你一命。”

顧子墨眼波流轉,看向淚眼婆娑的琳琅,聲音有了幾分輕柔道:“這是你求他許我的?”

知道他溫和的外表下一樣有顆高傲的心,琳琅勸道:“子墨,我求你冷靜一點,不管這個機會是怎麽來的,我想你活著,我想你教我彈琴,我想以後還有很多機會我們能在一起談天說地,所以,求你活著。”

顧子墨眼中有瑩潤的亮色閃動:“琳琅,你不怕這樣說,將來他會嫉恨你?”

獨孤玦小氣,他們心裏都清楚。

“子墨,我什麽都不管,隻要你活著。”琳琅的淚水不住地流淌。

“你知道,這一生我最後悔的是什麽?是不該將你親手送進攝政王府,讓你認識了他。當初,你要我走,我沒有答應你,於是我失去了這輩子最該珍惜的機會。姐姐與我雖然沒有血緣,卻是她給了我能給的一切,我說過,要永遠和她在一起。”

說到這裏,顧子墨目光轉向獨孤玦:“是你,殺了我的娘和姐姐,此等血海深仇,我與你不同戴天。”

“顧子墨,你是個明白人,若不是女王一步步苦苦相逼,本王如何會這樣對待她?你以為,今日要不是本王獲勝,你我易地相處,你又能放過本王?本王已經破格想留你一命,你還想怎樣?”獨孤玦厲聲道。

“不錯,如果站在那邊的是我,獨孤玦,我連一個讓你奴顏屈膝活著的機會都不會給你。”顧子墨同樣疾言厲聲的還以獨孤玦顏色。

“琳琅,來生若能相見,你會跟我走嗎?”他看到琳琅眼中各種複雜糾結的神色一一閃過,他不懷疑她要留他活命的真心,但也知道自己等不來最想的答案。

“子墨,我,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我……”千頭萬緒,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但是他懂:“我知道,從沒有怪過你,那一段時光是我覺得最幸福的,就算利用又何妨?”

琳琅幾乎痛哭失聲,原來顧子墨什麽都知道。

淒絕清雅的笑意中,顧子墨對琳琅道:“琳琅,我從不後悔遇見你,也從沒想過害你,信我。”

她一怔,隨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因為女王被擒,顧子墨當時無法可想,編造了一個下毒的謊言,其實她根本沒有中毒。

“我信。”琳琅點頭,話音未落,便是急促的驚呼:“子墨——”

雖然,他得不到她的愛,但是她的信任,一直將他視為朋友的真心卻從來不曾更改,他知足了,顧子墨揮手擊向自己的額,鮮血順著他如玉般無暇的麵容流淌下來。

抱緊了女王,顧子墨縱身躍下,白衣勝雪,紅衣如火,那樣耀眼地糾纏在一起,在半空中劃出最豔麗慘烈的光芒,直墜而下。

眼前一黑,琳琅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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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琳琅大汗淋漓地驚醒。

“琳琅。”獨孤玦疲憊的麵容出現在她眼前,他一手緊緊握著她冷汗涔涔的手。

“子墨,他——”

那一切是不是一場夢?其實,他們的大軍蓄勢待發還不曾攻打京城,不曾衝到宮門下,顧子墨也沒有從那宮闕高處躍下。

可是,這裏明明是宮殿,她看到獨孤玦緩慢而肯定的點頭,心裏就象被掏空一樣。

“我已經命令將他們都按照王爺的儀式隆重安葬。顧子墨,雖然助紂為虐……”

看到琳琅傷心欲絕中忽然變得冒冷氣的目光,獨孤玦急忙加快語速:“但,他仍是個可敬的對手,所以,不能立碑,我也不會虧待他們最後一程。”

琳琅昏迷的時候,印偉祈已經來看過,確定她的確沒有中毒,隻是之前太累,又受到驚嚇打擊才會昏倒。

獨孤玦抱著琳琅,任她涕淚橫流地哭一陣想一陣,絮絮叨叨地說些根本聽不清楚的話,那都是對顧子墨說的,不是對他。

再次醒來的時候,獨孤玦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麵容蒼白,顯然傷勢還未好轉的印偉祈。

“姐姐,你總算醒了,都三天了。”他長噓一口氣。

原來,她已經前前後後睡了三天。

“獨孤玦呢?”琳琅虛弱地問,即使睡了這麽久,她還是覺得好累,那些生死,那些多少人多少年都難得一遇的事情,全都被她一個接一個的在幾天內趕上經曆,再難承受也承受了。

獨孤玦此時很忙。

在琳琅昏倒後,女王的第一支援軍終於趕到,聽說女王自盡,他們不大相信,趁著獨孤玦他們在京城立足未穩,發起攻勢,激戰一日後,權丞相的人馬又趕到了。

權丞相倒是相信了女王亡故的事情,卻正好借著為女兒報仇,替天行道,編造獨孤玦是借著皇上的名義,其實想自立為帝的謊言,一副正義在手的樣子,哄騙的那些原本因為女王死去軍心渙散的軍隊為他賣命。

接著,女王的另一隻援軍又到。

城裏如今是滿目蒼夷,還有少量女王遺留下來的人馬在製造麻煩,獨孤玦派陶家正麵在城牆上與權丞相對敵,劉濤帶人在城裏維持治安,而印偉祈傷重,隻能留在宮中休養。

本來,在當初攻城中,獨孤玦帶來的軍隊就是憑著一鼓作氣,衝到城下,軍隊已經很久沒有修整,死傷,疲倦……戰鬥力下降。

而正麵是強敵,背後不時有敵軍騷擾,還有城中百姓們不信任,惶恐,傳言獨孤玦一旦得了勢,就要騰出空來屠城報仇雪恨的種種不利傳言漫天飛,加之,獨孤玦主力全部在這裏了,援軍?幾乎是沒有可能。

所以,軍中也開始有人動搖,軍心不振。

獨孤玦見琳琅醒來,沒有什麽大事,便親自坐鎮在城樓上,誓言要與將士們和京城共存亡,這樣才算是穩定了部分軍心。

而顧子墨他們守城時,已經將城中物質消耗殆盡,因此,守城之戰進行的異常艱難。

印偉祈將當前的形勢告訴了琳琅,正說著,一個女子端了托盤,上麵是兩碗剛剛煎好的藥湯,走了進來。

“偉祈,你怎麽什麽都對琳琅說?就不怕她擔心著急?本來就身體虛著呢,王爺會擔心的。”

琳琅一看,這不是三公主程華芳嗎?

“你怎麽會在這兒?還有你們兩個……”琳琅那探究的樣子,看得印偉祈和程華芳都不自在了,於是印偉祈忙端了自己那碗藥走到一邊去喝,將位置讓給了程華芳。

程華芳將當初在寺廟中並沒有喪身,後來去了火石鎮,又在陶似玉的幫助下混進軍營,因為印偉祈受傷,不得不暴露身份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琳琅喝了藥,精神好了些,看到程華芳提到印偉祈的名字時,不時偷眼去看他,而印偉祈喝完藥,在一旁陪著,顯得有些拘謹,這情景實在怪異。

心念一動,琳琅倚在床頭,拉著程華芳誠懇道:“今天趁著你們兩個都在,有件事情,正好說了。當初,我和王爺看見你們兩個談得來,以為你們彼此有心,也沒有問,就自作主張地把你們扯到了一起,結果……我這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其實偉祈,我一直當他是親弟弟的,以為自己覺得他很好,別人也一樣會喜歡。其實仔細想來,他美不過獨孤玦,身份呢,現在雖然也是個王,但那麽點兒人口的窮山惡水,又算得了什麽呢?說到打仗,他還不如陶似玉陶將軍能衝鋒陷陣……可見,他的確配不上你,把你們拉在一起,真是對不住,我向你道歉了。”

程華芳的臉漲紅了:“不不不,你們是一番好意,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啊。而且你怎麽能這樣比呢?男人的模樣一點兒也不重要,況且偉祈長得很好看啊,象攝政王那樣的世上又有幾個,如果所有的人都要按那個標準找,恐怕都不用出嫁了。當初我隻知道偉祈是你的結拜兄弟,什麽文王,那木羅王他都不是,我也沒有嫌棄,而這次攻城,我在後麵也看見了,不能說衝鋒在前就是最勇敢作用最大的,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最擅長最能出力的地方,如果沒有偉祈……”

程華芳就奇怪啊,為什麽印偉祈臉也紅啦,還一個勁地對她使眼色?

“所以,到現在為止,你還是喜歡他,對他念念不忘?”琳琅詭計得逞地笑。

“啊?你,怎麽能這樣作弄我,不理你們啦。”程華芳羞得無地自容,起身一跺腳,慌慌張張地就跑了出去。

印偉祈也急忙起身,就要去追,被琳琅叫住:“哎呀呀,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姐。”

他隻得停下腳步,如坐針氈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