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一片何樂的草地上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那些宮女們看到獨孤樂走過來,臉上的笑意頓時化作驚慌,隻楞了那麽零點零一秒的功夫,就全將手裏的繩子丟了,就地跪了下去:“恭迎皇上。”

琳琅到底是沒有長期在這種白色恐怖下練成條件反射的,雖然她也夠機靈,終究還是慢了半拍才跪下去。

獨孤樂十分不高興地站在宮女們麵前道:“哼,這裏是皇宮,你們把這裏當成那個,那個……”

“大街,菜市場。”旁邊的太監小聲提詞道。

“對,想造反啊。”獨孤樂叫囂道:“誰打頭的?”

誰不知道是琳琅啊,他也看見,但是就要她自己承認。

隻見琳琅動了動,獨孤樂嫌慢道:“沒有人承認?那就統統先各打五十大板,再餓三天,看你們這些狗奴才說不說。”

“皇上這是連哀家要一起罰嗎?”旁邊有人開口說道。

獨孤樂霍地一轉頭,看見草地邊的樹蔭下,太後正拿了帕子,臉上掛著一絲不悅道。

太後怎麽在這裏?

獨孤樂狠狠地瞪了身邊那個最嘴長的太監一眼,太監委屈地小聲道:“皇上,奴才一直沒有機會說呀。”

剛才獨孤樂氣勢洶洶地像一發炮彈衝了過來,隻顧了向那些宮女們展現他的皇權,根本就沒有注意別的,身邊倒是有幾個太監早就看到了太後就坐在那邊呢,於是向獨孤樂擠眉弄眼,可是獨孤樂壓根就看不到,鬥膽扯他的衣袖,激動下的皇上還是沒反應,想打斷他的話,但獨孤樂那一臉要殺人的憤怒表情……

“太後。”獨孤樂的氣焰頓時下去了一半。

太後走過來,指著那些跟著獨孤樂的太監們道:“你們這些奴才,平時就是這樣跟著皇上的嗎?欺負皇上年幼,該說的不說,該教的不教,任憑皇上什麽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胡亂處罰。”

這話明著是嗬斥太監,其實還不都是說給獨孤樂聽的。

那些太監慌忙跪下認錯,多冤啦。

獨孤樂訕訕道:“難道這些都是太後要她們玩耍的嗎?”

太後牽了獨孤樂的手道:“哀家是看這宮裏沒有能同皇上一起遊樂的玩伴,成天都是朝政和軍國大事,可是為難皇上了。皇上知道攝政王為什麽那麽小年紀就能上戰場,還博得戰神的美名嗎?這和他小時候喜歡舞槍弄棒強身健體是分不開的,皇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活動活動對身體才大有裨益。所以哀家要她們都想出好辦法來幫皇上,讓皇上能象一般的孩童一樣,過得快樂些有趣些。皇上想想,若不是哀家允許,誰敢在延禧宮裏這麽大膽?”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

都怪獨孤樂太像整治琳琅了,看到大好機會,就將這一層給忘了,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小皇帝畢竟還是嫩了點兒,他就不想想太後怎麽以前沒有想到這好法子,偏偏在這個時候——琳琅來到延禧宮,才會想起這麽古怪的法子來?

皆因琳琅相出這麽一個既是為獨孤樂好,也是能夠讓自己脫離苦海的法子。

想這獨孤樂,小小年齡就權勢滔天,還心胸狹窄,手段殘暴,雖然都是被環境逼出來的,可是任他這麽下去,長大了還得了?

要是獨孤玦好容易把女王扳倒,獨孤樂卻容不下他,將來想著法子對付獨孤玦,那琳琅覺得自己不是白白地犧牲了一場,獨孤玦也白忙了一場,養了個白眼狼?

所以說,獨孤樂這根長歪了的幼苗,得趕快扳過來。

遊戲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實個性,而且能將人的性情往積極方向引導的東西,好在琳琅在沒有成為一個畫手和宅女前,還是挺會玩的,在邊關和陶似玉她們也重溫過許過有意思的遊戲。

於是,在琳琅的提議下,太後也覺得獨孤樂自小都沒有個合適的朋友玩伴,實在太寂寞,眼看這孩子越來越孤僻,她也心急,幾乎不費力地,琳琅就得到了太後的支持。

獨孤樂的反應也在琳琅的預料之中。

她不急著讓獨孤樂參加進來,太後命令不如他自己動心,主動加入。

所以,太後在征求獨孤樂意見時,小皇帝做出一副不敢興趣的樣子,一扭頭道:“其實兒臣看那些也不是很新鮮好玩。”

太後與琳琅對視一眼,沒有人再勸,獨孤樂有點兒小小的鬱悶。

膳廳裏,琳琅履行著為獨孤樂布菜的角色,太後故意問起琳琅接下去的安排。

“這個花樣跳繩雖然好玩,但是大家都玩了一早上挺累的,要是下去再這麽玩,延禧宮可真沒有做事的人了,我們下午就玩點兒動腦筋不費體力的。”琳琅見獨孤樂好像很專注地吃飯,但是那眼睛飛快地往她這邊一瞟,故意停下了話,再不說了。

於是這天下午,獨孤樂從禦書房裏出來,走的那個快,回到延禧宮,又偷偷摸摸地聽了一回琳琅帶著那些宮女們玩什麽智力問答。

一開始,獨孤樂在心裏暗暗猜答案,也是十猜九不中,但是摸清楚了路子,他覺得越來越簡單,那些宮女簡直個個長的豬腦,有的問題不過是換湯不換藥,她們就想不出來了,可把他急得……

這一場不動聲色的拉攏戰術,比琳琅預想的要順利,到了第三天,琳琅帶著大家踢毽子,獨孤樂終於忍不住,扒開一個“笨的要死”的宮女,親自上陣了。

雖然一開始,他也踢不了幾個,但是琳琅還十分高興地對大家說,第一次踢毽子能有他這水平,進步神速的,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可見皇上就不是凡人,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真真假假地,琳琅一通馬屁拍下去,馬上就見效了,獨孤樂玩得一開心,就想著要贏過別人,於是隨口就問琳琅怎麽樣才能踢得更好,那些花式有什麽竅門?

琳琅一一耐心作答,還示範給獨孤樂看。

那天,獨孤樂在延禧宮吃完晚膳後,還待到很晚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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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墨不放心琳琅,還一直向在延禧宮裏的親信打聽琳琅的消息,一開始,聽說獨孤樂對琳琅百般刁難,真想去把她就那麽接回來,其實太後和獨孤樂不過就是一個擺在明麵上好看的傀儡,他真要搶人鬧翻,太後母子也無可奈何。

隻是那樣一來,勢必會被女王知道琳琅的去處,當初,女王是堅決反對將琳琅留在宮中的,她總覺得琳琅有所圖謀,後來是顧子墨保證不會放琳琅在宮中隨意走動,才使得女王勉強同意。

一旦知道琳琅不但離開了顧子墨身邊,而且還是在延禧宮裏,隻怕,以後顧子墨都休想再見琳琅了。

知道琳琅終於找到門道,不再受獨孤樂的欺負,顧子墨安了心,想到她一向都是那麽聰明伶俐,能將最糟糕的事情都慢慢地做的有聲有色,似乎他的擔心還真是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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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獨孤樂很自然地就融入了琳琅帶領的遊戲隊伍中,玩的不亦樂乎,於是臉上漸漸不再是看誰都板的死氣沉沉的一張臉,動不動就要打這個板子要那個腦袋。

就連女王也略感奇怪,獨孤樂嘴上不說,但是平素抗拒姿態還是很明顯的,隻是她沒有必要理會,最近似乎他的心情好了不少,難道是這小子已經想通了,他生來就是個傀儡命?

琳琅也沒想到,有天獨孤樂還會靜下來聽她講獨孤玦的那些英勇作戰的故事,眼裏閃動著這個年紀孩童應有的好奇和崇拜的目光。

當然,在這些表麵的變化下,琳琅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能夠救太後母子平安順利離開皇宮的辦法。

這個皇宮的密道在哪裏啊?

太後都不知道,琳琅也沒有那麽好運,偶爾地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就會碰到什麽機關,事實上,她真那麽幻想過。

那麽密道是沒有指望了,翻、牆?

這可不是別的地方,那城牆,一般般的梯子都不夠長咧,何況還有那麽多明崗暗哨地侍衛,別說太後那尊貴的連飯碗都要人遞到手上的女子,沒有幾兩力,就是琳琅也不是屬壁虎的,絕對爬不上去。

何況,她們在外麵沒有人接應,就算有辦法混得出宮門,馬上也會被人給抓回來。

真是獨木難成林,愁死人啊。

琳琅正煩惱,還有人就送上門來了。

這天太後午睡,獨孤樂去了禦書房,琳琅也偷閑一手拿個抹布,坐在地毯上,從後麵看,好像正在擦拭麵前的一隻大花瓶,其實,她已經見周公去了。

想想白天要陪著獨孤樂瘋啊樂啊,他不在,要討太後歡心,做個好媳婦,太後休息了,她還得做粗活掩人耳目,夜裏除了想念獨孤玦就得想第二天再弄出什麽新點子來吸引小皇帝的注意,不要虐待她這個大嫂,還要為逃跑做計劃,這世上還有幾個女人比她這樣難做辛苦的喲。

所以,當有人在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時,琳琅嚇得忽地一下往後摔了個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