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裏還有武林高手?琳琅更來了精神,也四下張望,但是好像人人都象深藏不露的高手,人人又都象是什麽也不會的平民百姓。
另兩個公子見同伴中了暗算,卻連暗器從什麽地方發出來的都沒有看到,也跳了起來呈戒備狀,可是這次他們慘了,如果坐著,四周還有那麽多桌子和客人遮著擋著,這一站起來,就全部暴露了,要知道,剛才琳琅可是特意叫了一碟鹽水花生米,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隻見那三個家夥一會兒捂臉,一會兒跳腳,一會兒摸脖子地像跳街舞一般,在中間不停地蹦跳,那滑稽的樣子可比剛才賣藝的父女倆的表演精彩多了,看得廳中的客人都覺得解氣又好笑。
不過這次全是獨孤玦的傑作,對於那個青衣和黃衣公子,他可沒有手下留情,不但出手重,還都往臉上招呼,不一會就將他們打得滿頭滿臉都像是被蜜蜂蟄過一樣,全都是又紅又紫的大疙瘩。
而那個年紀小一些的,因為琳琅說他的罪行輕一些,所以挨打的少一些輕一些。
趁著熱鬧,琳琅看那父女兩人有些驚惶,害怕被那幾個壞小子報複,便取了點碎銀子,走到逃到門邊的父女兩人麵前道:“拿著,趕快走吧,走得遠遠的,他們現在顧不上你們的。”
父女倆千恩萬謝的去了,琳琅不知道,在角落裏,有人將她的舉動看在了眼裏,然後目光隨著琳琅溜回獨孤玦身邊,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那幾個家夥哭爹喊娘被獨孤玦手中的花生米逼得又逃不走,琳琅笑話也看夠了,便要獨孤玦收了手準備回去休息了。
獨孤玦又那麽自然地將手放在了琳琅的腰間便起身上樓,走到樓梯口,那一群和尚正好吃完過來,魚貫上樓,獨孤玦怕琳琅被撞著,便將她往旁邊帶了帶,讓出路來。
和尚們一個個地他們身邊走過,忽然獨孤玦感覺自己鬥笠一動,那不是風吹,而是有人用內力在引起他的主意,他微微轉頭看向此時正要與他擦肩而過的那個身形高大的和尚,一見那和尚的臉,獨孤玦一愣,那臉上兩道交叉縱橫的刀疤不但猙獰,還將這人的五官扭曲,可是他的眼,是那麽熟悉。
那和尚看起來目不斜視,可是,獨孤玦感覺的到他眼角的餘光是在打量他從鬥笠下剛剛顯露出的容貌。
就在獨孤玦的目光一直隨著那和尚的身影最後落定在他進入的房門口時,琳琅對身邊的這一切卻無知無覺,她還在看那三個壞小子。
那三個公子在獨孤玦已經停止了暗算後,出於慣性,還在那裏手舞足蹈,半晌才回過神來,一個個抱著頭,隻敢從手指縫裏觀察外麵的動靜。
到這時候,他們和周圍的客人一樣,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痛揍了他們一頓,而且那一對賣唱的父女也逃得無影無蹤了,人家這客棧還要他們賠償損失,他們起初還想在客棧上找回點補償來,可是想想能在這荒涼僻靜地方開店,那也不是普通人啊,所以,看到那三個家夥賠了錢財後被店主掃地出門,琳琅心裏這個痛快,才心滿意足的和獨孤玦回了屋子。
一進門,琳琅跳起來摟著獨孤玦的脖子就是響亮的一個吻印在他的臉頰上:“相公,你好帥啊,打的那些家夥滿地找牙還不知道是被誰打的,哈哈。”
獨孤玦取下鬥笠,有些受寵若驚,卻又拿著點王爺的架子道:“就那幾個三腳貓功夫,仗著有幾個錢就出來橫行霸道的家夥,要不是現在我們的身份不易暴露,我有的是辦法叫他們悔不當初,這樣已經算是便宜了。對了,你別跳,小心身體。”
對於獨孤玦最近十分聽話,琳琅很享受,但是有時候心裏會覺得有一點兒奇怪,有時候不禁想,難道是因為兩人已經那麽親熱過了,獨孤玦雖然不記得,他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跟自己更加親近,所以變得這麽溫順了?
不過,她覺得是因為那些日子自己衣不解帶的照顧獨孤玦,他和自己感情更深,所以現在才對她嗬護備至,這解釋更靠譜。
隻是,她不懂的是獨孤玦最近為什麽老是限製很多,什麽不要快跑,不要蹦跳,甚至馬車顛簸狠了,他也會要車夫行的慢一些。
“小玦玦,我又不是泥巴做的,跳不壞。哎喲,坐了一天車,我腰酸背痛的,正好活動活動。”琳琅說著,伸胳膊踢腿的。
獨孤玦拉了她就往床沿坐下:“累了就躺著吧,睡一覺就好了。”
坐了一天馬車,剛才又看了好戲,獨孤玦又體貼地為她蓋上了被褥,琳琅也就樂得領受這好意,在她合眼之前,拉拉獨孤玦:“你也休息吧。”
這種邀請是心疼,與男女情事無關。
自上路以來,獨孤玦一直與琳琅同床不同被,雖然經常半夜琳琅睡熟後不自覺地滾進他的被子,也隻是任她抱住身體不動彈,似乎完全沒有了那種衝動,最多不過含情脈脈地摟著她親吻,也不是很深入纏綿的,倒像是禮節客氣。
琳琅曾經嘀咕過,獨孤玦習武耳尖,聽見了她的抱怨,有些歉然地說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
哦,她倒是忘了。
琳琅覺得自己太多疑自私了,獨孤玦本來就是沒有養好身體上路,這一路勞累,都是他在照顧她,她倒是精神十足,就東想西想的,自己的相公也不知道心疼。
所以,漸漸地琳琅也習慣了這樣相處。
感覺到琳琅放鬆地將手搭在胸口,呼吸也平穩均勻,獨孤玦輕輕叫了兩聲琳琅,她沒有反應,於是,他小心地將琳琅的手臂挪開,為她蓋好被子,悄悄起身,掩好門,在門前仔細觀察了一會,才如一溜青煙般,轉眼便來到了那和尚的窗前。
當他的身影被月色映照在窗子上時,窗子從裏麵輕輕推開了,可見裏麵的人早已經等著他的到來。
隻見僧袍飄飛,那個臉上被刀痕所毀的大和尚從裏麵悄無聲息的跳了出來,獨孤玦與他對視,眼中具是驚喜。
大和尚做了手勢,要獨孤玦跟上他,便飛身向著客棧後麵的院子而去。
獨孤玦跟隨那大和尚,施展輕功,兩人落在一處僻靜的地方,看看四下無人,獨孤玦便要行禮,大和尚忙攔住:“王爺不可,貧僧已經是出家之人,受之不起。”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秦師父,想不到你我還有重逢的一天。”獨孤玦很是高興,還是抱拳向大和尚,也就是曾經在皇宮中教習過武功的師傅行了個禮。
秦師父看起來也很激動,握住獨孤玦雙肩:“一別多年,皇宮劇變,王爺也吃了很多苦吧?要不是今日見到王爺用當年貧僧傳授的暗器手法教訓那些臭小子,還真沒有認出王爺來。”
第一下為那賣藝父女解圍的暗器就是這秦師父所發,難怪獨孤玦當時就覺得眼熟,心有所動。
時隔多年,當時獨孤玦帶著鬥笠,與秦師父坐的地方相隔又遠,秦師父隻是見那手法熟悉,不敢確定,待他隨同伴上樓時,暗中用內力將獨孤玦的鬥笠故意掀開,而獨孤玦看向他時,他便認出了這個昔日的太子殿下。
“秦師父,我就知道你武功高強,沒有那麽容易就範,後來我也曾多方打聽尋找,可惜都沒有你的下落,當年你是怎麽逃脫的?又怎麽做了和尚?”獨孤玦知道那一場動亂中但凡與自己有瓜葛的人幾乎都沒有逃脫女王的清剿。
“說來慚愧,事起急促,貧僧當時得到消息,已經和一些同僚被困在宮中,大家拚力突圍,奈何鐵壁銅牆,對方早已經布下重重羅網,貧僧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貧僧被人毀了這張臉,重傷倒在屍堆中,被誤以為已經死了,被裝在馬車上拉到亂墳崗,然後被人所救。後來聽說王爺遭遇,隻覺萬念俱灰,便遁入空門。”
正因為秦師父的臉被毀,才沒有被人認出來,得以生還。
師徒重逢,恍如隔世,都是歡喜,兩人便在這沙漠邊緣的小客棧後院裏傾心交談起來。
“秦師父,我記得當年你說唯一的牽掛就是女兒,後來有沒有去找?”
“找過,但是他們一家搬遷了幾次,找不到了,一切都是緣,也許貧僧和女兒緣分已了,隻要她生活的安寧幸福,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分別?”
秦師父倒是想得開了,看看獨孤玦比起當年更加修長健壯,高貴中透出男人的霸氣,秦師父笑道:“和王爺在一起的,好像不是柔妃?”
秦師父是見過柔妃的,宮變前,獨孤玦身邊就隻有那麽一個女人,那個溫婉,說話都輕言細語的女子,和今天見到的這個眉眼生動,活潑淘氣的女子完全不同。
而且,看得出來獨孤玦很寵她。
說到琳琅,獨孤玦驚覺自己出來很久了,不知道她會不會醒,醒過來要是看到他不在會不會擔心?那個路癡,要是跑出來找他,可別把自己弄丟了。
而且,他見到秦師父的事情不想琳琅知道,他曾經對琳琅提到過秦師父,因為正是練了秦師父說的那種自殘的辦法,才令女王千方百計都沒有得手。
琳琅要恢複他的身體,也曾一度四下打聽尋找過秦師父,卻沒能如願。
此時不是彼時,獨孤玦不願讓琳琅見到秦師父,那樣,她會發現他的秘密,也許就會舍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