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她慘了,押的賭注太大,這是她沒有算到的,卻又是心甘的。

從來沒有這麽難受,水深火熱,油煎火烤?都不足以形容。

她在腦子裏有一點點清醒時想到的是:我死了沒有啊?

有人在為她換衣,喂藥,喂水,喂飯,那麽細心周到,那是榮兒吧。

又不像,他會握著她的手反反複複的輕聲呼喚:“琳琅,琳琅。”

“我在這裏陪著你,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一切都很好,隻有你……琳琅,我絕不會放開你,辜負你的。”

是獨孤玦啊。

這是真的嗎?

她不確定,好像聽見他在說:“你就是蘭蘭,我的蘭蘭,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我的蘭蘭。”

她怎麽會是蘭蘭呢?

是她聽錯了,還獨孤玦糊塗了?獨孤玦又怎麽會糊塗?

對於感情,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太後和皇上在他心裏比他自己還重要,這個琳琅明白的,所以,她也會尊重他們,隻是因為喜歡獨孤玦,所以也要努力去愛他愛的人。

假如他心裏沒有一個蘭蘭,琳琅覺得自己應該是他最重要的女人吧?

她出賣他,作弄他,和他吵和他鬧,他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一把擰斷她的脖子,可是每次都放了她一條生路。

以前,她不知道是為什麽,後來明白了,原來她太像蘭蘭,他將對那消失許久的女子的全部感情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才會如此的縱容寵溺。

雖然他信誓旦旦地說,他不會弄混淆她們兩個,可是琳琅覺得自己仍是在空中樓閣上懸著。

獨孤玦單純而專一的感情,那麽美好,她深深地沉淪,隻是不知道那會不會是鏡花水月,等到那個人出現的時候,全都被打碎。

到了現在,她已經不能放手,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斃,要在蘭蘭沒有出現前,將獨孤玦的心牢牢把握住。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會這麽瘋狂,搭上命也要他麽?

難道前世的二十五年,還有這一世的兩年,猶如白紙的愛情,都為他化作滾燙的岩漿一般,傾瀉而出,關鍵時刻,感情也會不受控製和算計。

遇見獨孤玦,她栽了,一塌糊塗,隻是對他的愛,越來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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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她聽錯了,因為太想,所以幻想著獨孤玦愛上的是一個完整的她,可是又覺得蘭蘭在他心裏的位置不可取代,於是幻聽到獨孤玦將她認作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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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的時候,似乎隻有獨孤玦一人在她身邊,每每有知覺都能感覺到他輕聲細語,溫柔嗬護,後來,也許是她好些了,感覺到的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榮兒哽咽道:“姐姐,早知道我就不該猶豫的,哪怕是加倍罰軍棍,我都該早些過去,不然,你怎麽會……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我……王爺都很擔心你,他好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了。”

“唉,你真是扮女人時間長了吧?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話?來來來,還是老袁說。”

琳琅手上一熱,有些粗糙,隻聽榮兒道:“你幹嘛拉姐姐的手?當心王爺回來……”

“噓,小聲,咱們快點說完快點走,他就不知道了,別囉嗦,我好不容易才想好的話,被嚇回去了,你負責?”

耳邊有些呼哧呼哧地,然後袁倉那咋呼的聲音道:“師父啊,雖然你沒有教給老袁拳腳功夫,老袁一開始這徒弟做的也丟臉勉強,可是現在老袁覺得不虧了啊,師父聰明機靈,美貌善良……”

“你個黑胖子,囉嗦這麽多沒用的,真是浪費功夫。”榮兒忍不住罵道,把他拉起來趕到一邊,就是說廢話?

“去,誰要你打不過我?”袁倉有些得意,榮兒會布陣怎麽樣?現在他隨手一抓就能將他丟得遠遠地,他占優勢啊,力氣大就是老大。

威脅恫嚇完榮兒,袁倉又轉向琳琅:“師父啊,你可不能丟下我這個乖徒弟啊,我知道你能一手撥我這千斤,還有那天,對你的情敵,真夠意思啊。獨孤玦走了什麽狗屎運,有師父這樣的美人兒喜歡他,搶奪他,命都不要了,連喜歡他的女人都護著啊,要是老袁能找個象師父這樣的媳婦就好啦。既然師父你這麽喜歡那個獨孤玦,老袁以後也考慮,萬一咱安國打進了蒼梧,要與獨孤玦對陣的時候,老袁就讓著他一點,免得師父守寡,以後要罵死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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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還不用你讓。袁倉,誰讓你進來的?”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獨孤玦端藥回來了,麵沉似鍋底。

榮兒忙上前:“王爺,我們惦記姐姐,來看看。”

“看看?看完了,可以走了。”獨孤玦瞥見了袁倉那手還拉著琳琅的手舍不得放,飛起一腳就踢了過去。

袁倉見他眼中冒火,這一腳來的淩厲,叫了聲:“老袁不是打不過,隻是不想影響師父休息,獨孤玦,咱們的帳以後再算。”

他躲過獨孤玦的攻勢,帶著榮兒兩人抱頭鼠竄而去。

獨孤玦關上門,走到床前,將藥碗放到一邊的凳子上,用汗巾將琳琅的手反複擦拭了幾遍,餘怒未消道:“真是豈有此理!我剛剛出去,他們就趁虛而入,你看看你都結交的什麽人?收個貼身丫鬟是男人,收個徒弟還是男人……那個巧慧,不會也是個男扮女裝的吧?那倒不會,她跟劉濤兩個書來信往的打得火熱。”

他將琳琅扶起來,一手將她環在胸前,一手拿起藥碗,輕輕呡了呡,才送到琳琅唇邊,慢慢地往裏灌,可是那藥剛進了她的嘴,馬上又被吐了出來。

“這樣都還在淘氣?我知道很苦,可是你不好的話——老爺子說,如果你死了,我身邊不能沒個人,似玉也不計較以前的事情,也不用擔心別人說她悔了你們之間的約定,馬上就可以進我的門了。”

獨孤玦感覺到琳琅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又將藥碗湊到她唇邊:“我已經拒絕了幾次,可是,再多說不大好吧?其實,我還是覺得你對我最好,我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快樂的,隻要你能好,我誰都不要。”

苦澀的藥汁終於一點點,緩慢卻終是入了琳琅的喉。

放下碗,看到琳琅蒼白的臉,獨孤玦低頭將溫熱的唇覆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吸吮,慢慢地進入,苦澀的味道裏有甜蜜的滋味,她的呼吸略微快了一點,他卻及時收兵。

“看,我嘴裏和你一樣也全是苦的,這樣公平了吧。”

她仍是閉眼,剛才那一點反應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不言不語,他真不習慣這樣的她。

現在輪到他來囉嗦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到哪裏就信口說到哪裏。

“知道嗎?上次你走後,我很後悔,沒有留下你。後來我反複想了又想,自從我五歲那一年,你忽然從水裏鑽出來,直到在我接到那九道催命金牌止,原來你對我那麽好,曾經給過我那麽多暗示,要救我躲過這一場劫難,可是我都忽略了。那時我一心想建功立業,將來做個好帝王,女人——真沒仔細想過。”

“被關在宮裏,一個人每天麵對冰冷的石壁,我才有空想了許多,忽然發現失去了你,就像是牆壁上那個被火燭照耀的影子,每天陪著我的隻有它,已經習慣,可是忽然有天不見了,那種孤獨寂寞,再也沒有人懂的滋味,真難受。”

“幸虧上天待我不薄,把你又還給了我,雖然你不再記得那些,對你來說也許是前塵往事,但是隻要你在我身邊,這次,誰也奪不走。”

他就這麽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琳琅是否聽得見,和以往一樣說了一會,又想了一會往昔在一起的種種,才將她放下,開始為她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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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湖麵上飛絮一般的輕煙繚繚,月光暗淡,幽深平靜的水麵在一片平整如毯的沙漠上顯得神秘詭異。

琳琅赫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姑媽考古的那個小村莊裏,還是那個夜晚。

那時的她還不是和親公主薛琳琅,隻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個網絡時代小小的畫手舒曼妮。

怎麽會忽然回到這裏,這個時間裏?

過去兩年裏的一切,穿越,獨孤玦,顧子墨,蒼梧……全部都是夢嗎?

她赤腳走在柔軟而涼意懾人的沙地上,那種觸感又那麽真實。

難道是被那二十五軍棍打死了,所以,她又回來了?

湖麵上那青煙在糾纏,在慢慢地聚集,有一股力量在召喚,使得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一片平靜的泉水邊。

青煙漸漸幻化成了人形,白衣勝雪,墨發在水麵飄浮,那樣清絕而孤寂。

靠,我是畫言情的,怎麽還要給我來段玄幻?

琳琅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上次,她想盡辦法也沒有能看到這美男的真實麵目,一直引以為憾,這次,怎麽也得看清楚。

生怕驚動了在水中徐徐上升的白衣男子,琳琅躡手躡腳地一點點靠近泉邊。

男子的腰已經浮現了出來,看背影有點兒清瘦,但是寬肩細腰,感覺不錯。

琳琅沒有料到的是,上次是她圍著人家團團轉,這次,那男子卻緩緩地向她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