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玦有些惱火,琳琅的心思他知道了,她是想替陶似玉攬下這次責罰,徹底化解兩人間的怨懟。

她的想法是不錯,如果解不開這道結,陶似玉保不準以後還會做出什麽離譜的事情。

但即使是二十五軍棍,那也不是尋常的棍子,就是士兵們挨上幾下也都會皮開肉綻了,何況是琳琅?

她這次可是攬了個好“差事”。

話說到這裏,琳琅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為陶似玉將死罪降到了如此地步,陶大山和獨孤玦還能說什麽?再開脫,就不用治軍了。

“琳琅,你不是軍中人,這處罰也與你無關。”獨孤玦嗬斥道。

“不好好懲治陶將軍,她以後也長不了記性,王妃,你就在一旁觀刑。”陶大山本來也隻是因為陶似玉的事情對琳琅有些芥蒂,上次舞台劇,看到她如此天真活潑已經大有改觀,而今天這事情,老人家心裏感激,看看,差不多的年紀,人家怎麽就比自己的孫女懂事的多呢?

就算兩個女子都愛胡鬧,琳琅總算是能將事情往好的方麵引導過去,而陶似玉就會耍小性子蠻幹,傷了那麽多士兵,差點壞了大事。

難怪獨孤玦會一心全在琳琅身上,就算沒有琳琅,另有個如此賢德大度的女子出現,陶似玉也是拴不住獨孤玦的。

陶大山心中感歎,還怎麽好意思讓王妃替陶似玉受過?

“老爺子,王爺,你們說的固然有理,但是此事確實因我而起,我不是替陶將軍受過,而是原本就該得這樣的教訓,領這處罰。”

琳琅是橫了心要領這二十五軍棍。

獨孤玦走到她近前,小聲道:“你到底要幹什麽?這二十五棍下去,會要你的命。”

啊?

琳琅轉轉眼珠,她想過會很疼,屁股會開花,可是死?她還沒有活膩。

獨孤玦不是嚇唬她吧?

他深邃的眼裏全是擔憂和責備,看來是真的了。

琳琅偷眼瞥見台下那黑壓壓的人群,一雙雙鼓大看著台上動靜的眼,大話已經放出去了,當著這麽多人耍賴?

她不是丟盡獨孤玦的臉?

心裏升起一絲悔意,琳琅低聲道:“那怎麽辦呀?”

別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隻當是獨孤玦在責備琳琅,跪在地上離他們最近的陶似玉可隱約聽清楚了,琳琅是想做戲?哼,這下騎虎難下了吧!

“王妃,怕了?我剛剛還在想,你真是那麽想和解,那麽想對我好,我就接受你的好意,二十五軍棍,以前一切不論你欠我還是我們欠你,誰也不再追究。”

陶似玉眼中滿是抓住了琳琅心裏那一絲退縮與害怕的得意。

她是故意的。

賭琳琅不會拿命來搏這一局,以後,她就能從容立於獨孤玦身邊,拿這一次的退縮,與琳琅的算計不成恥笑這個女人還有什麽資格來獨霸獨孤玦!

隻有幫得了獨孤玦的女人,才有資格說愛他,才配得上獨孤玦身邊那個位置。

“你是我的王妃,似玉是我的將軍,你們的錯就是我的錯,軍棍不用減了,再加上十棍,那是本王……”獨孤玦決意要親自承受這懲罰。

琳琅在他還沒有高聲宣布前,眼中的畏懼忽然被翻卷的火焰代替,大聲道:“謝王爺成全,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不用手下留情,重重打,本王妃錯了就是錯了,軍法不容兒戲。”

她尖利的聲音蓋過了獨孤玦的話,同時以一種決然而不容反駁的目光堅定地看著獨孤玦。

“獨孤玦,你要敢再囉嗦,我就找人私奔,再也不回來了。”她低聲威脅。

獨孤玦握緊了拳,明知這不過是她逼迫自己不要再勸阻,但是琳琅爆發出的那一股勇氣與力量,他除了感動,還有敬意。

她的好意,他不能不領情。

陶似玉也傻了,琳琅如果是做戲,剛才完全可以順著獨孤玦的意思將這處罰推掉,那麽,她一樣做了好人還能毫發無損。

為什麽,琳琅這是為什麽?

“不可!”陶大山阻止。

台下的士兵們也**起來,二十五軍棍啊,這個嬌俏的王妃,她應該是穿著豔麗的衣裙,無憂無慮的在草地上奔跑,展露明媚的笑容演什麽舞台劇與大家毫無顧忌歡笑的。

血肉橫飛,慘叫痛呼……實在想象不出她能承受的了幾棍?

“王爺,你真要打我師父?她可是你的娘子,你不想要她休了就是,何必要逼上絕路?”一直在台下雙拳攥出了水的袁倉,終於忍不住跳了上去,攔在琳琅麵前。

他知道自己嘴拙,說不來什麽大道理,所以一直不敢吭聲,現在看到他們夫妻要動真格,急了,大不了把琳琅搶回安國,獨孤玦不疼惜她,老袁稀罕啊。

“乖徒弟,你攔著幹什麽?這是我求王爺打的。我還從來沒有挨過軍棍,以後我可有資本對別人吹牛,別看我長得嬌滴滴的,可是軍棍我都不怕。”琳琅滿臉的不在乎,還笑得挺歡。

“王爺,你也說了,王妃不是軍中人,這責罰輪不到她。真要打,老袁是她的徒弟,皮糙肉厚,徒弟代師父這說得過去吧。”袁倉轉頭又對琳琅道:“師父啊,等我挨完這狗、娘養的軍棍,你就跟我走,再別跟著這個冷酷無情的家夥了,咱們也不做師徒了,給我做娘子吧,老袁娶你,疼你,保證一個手指頭都不碰你。”

袁倉這番話真是叫人好氣又好笑。

“你更沒有資格來教本王怎麽做,你要是再胡攪蠻纏,本王就往上加軍棍。”獨孤玦心想我的女人我來疼,還輪不到你來這裏討好賣乖。

“王爺,王妃身子弱,這些軍棍怎麽吃得消?榮兒願意代罰,哪怕是多加些軍棍也行。”

一個還沒有打發掉,那邊榮兒又跪下了。

“王爺,小人受王妃喂藥療傷之恩,願替王妃挨這軍棍。”下麵有受傷時被王妃照料過的士兵們也一個個叫道。

“王爺,不過是懲戒,不是要王妃的命啊。”

“王爺,就打幾棍以示懲戒,王妃知錯就行。”

“這棍憑什麽要王妃來領受?”這是從京城王府一路隨行來的侍衛,琳琅待他們多好,那感情更深,以前獨孤玦嗬斥打罵琳琅時大家就心疼,現在更是不願琳琅莫名受罪。

台下一陣陣聲浪喧囂,都是為琳琅求情,願代她受過的。

琳琅也感動不已,看看獨孤玦:“快點吧,別鬧起事來。”

獨孤玦正在想要不要借這機會就從輕處理,無論如何,二十五棍,他開不了口,打不下去。

“我就知道,最後不過做做樣子,不過是想讓我感恩罷了。”陶似玉看出獨孤玦眼中的動搖,輕蔑地白了琳琅一眼道。

其實剛才她也怕,萬一琳琅真被打死了,獨孤玦不能饒了她吧?

以前獨孤玦要處罰時,一言九鼎,哪裏這麽猶豫過?

他對琳琅果然是不同的。

而現在,眼見琳琅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陶似玉又覺得抓到了把柄。

“陶將軍,你說話算數的吧?”琳琅低頭帶著分笑意審視陶似玉道。

“當然,不像某些人,什麽事情都算計又算計。”陶似玉冷笑。

“好,一言為定。王爺,你可要作證。”

琳琅看到士兵已經搬上來長凳,背後發寒,但是,她豁出去了,今天英雄做到底,要讓陶似玉看看,她就算死也絕不會將獨孤玦讓給別人。

“不要。”榮兒一把拉住往長凳走去的琳琅衣裙。

“師父啊,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蛋,看不出來,這上去還能下來?不如老袁護著你一起逃吧。”袁倉也張開手攔住琳琅。

“你,還有你,你們誰再攔著,別怪我翻臉,從今往後都不要再當我是你的師父,你的姐姐,你的妻子。”琳琅氣勢洶洶用手一一指過袁倉榮兒落到獨孤玦的臉上。

“你要是不下令,我就當你是要我說話不算數的小人,士可殺不可辱!”

琳琅將這事情提到如此高度,就是在擠兌獨孤玦,讓他不下令都不行。

獨孤玦垂目,揮手:“行刑,誰敢阻攔,同罪。”

他的聲音不大,也沒有淩厲的殺氣,但是這動作卻令得喧囂一片的台上台下迅速地安靜了。

手拿沉甸甸軍棍的兩名士兵,看著趴在凳子上的琳琅,實在有些下不去手,這可是王妃啊,據說還是和親來的公主,這一下打下去,會不會就打死了她?

“快點好吧?你們這樣懸著,我不被打死也要先被嚇死了。”琳琅咬牙閉眼,等了半晌,棍子還沒有落下來,受不得心裏那個煎熬了,是死是活給個痛快。

“還等什麽?不許留情徇私。”獨孤玦一轉頭,看向遙遠天邊漸漸落下的晚霞,那麽美卻帶著淒愴。

兩名士兵對視一眼,掄起了軍棍,向著琳琅落下。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琳琅終於發現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這軍棍真不是人挨的,第一下就疼的她恨不得一下死過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