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到底就是個小國,怎麽派這樣一個人來保護特使?這麽對獨孤玦說話,那個傲慢的家夥還不的把這個將軍拖出去殺了?
琳琅猶豫自己該不該出去說上兩句什麽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類的話,要獨孤玦別沒有弄清楚狀況就把人給殺了,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
那個程華芳讓他們帶走就是了,這樣,大家都心安。
事實是琳琅多慮了。
獨孤玦的風度算是到家了,不急不惱,很是淡定地瞟了袁倉一眼:“當日,本王行軍至犬牙錯,遭遇安國伏兵,想必也有袁將軍的功勞。”
獨孤玦這是在誇讚他吧?
能得到這位傳說中戰無不勝,冷漠高傲蒼梧戰神的賞識,袁倉激動了,將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戳,刀上的鐵環嗡鳴聲中,扯開大嗓門道:“那是,我老袁別的不行,肚子裏沒有你們那麽多彎彎繞繞,可是論起衝鋒陷陣,這馬上馬下的功夫,你是沒和我比過,但凡和我比試過的還沒有能贏得過我去。不然,王爺你找個機會——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現在,咱們出去較量較量?”
他倒好,把和談的事情和保護郭成都跑到了腦後,單挑獨孤玦,對於他來說,那是一件多麽榮耀和重要的事情,隻覺熱血在澎湃,周身仿佛都有火焰在燃燒,要不是還有三分清醒,他隻怕就要上前拽獨孤玦出大帳了。
這人雖然是個莽夫,倒也坦誠可愛。琳琅在後麵好笑。
郭成重重地咳了一聲,以示提醒,他們是來議和,不是來比武。
獨孤玦衝他擺擺手,郭成隻得欲言又止,回頭看看袁倉,瞪他一眼,希望他就此收斂。
按說這種需要動腦筋的事情,不該帶上袁倉,可是正如獨孤玦所說,袁倉這人力大無窮,忠心耿耿,安國太子殿下隻有派他來保護郭成才覺得放心。
而袁倉隻在戰場上遠遠地見過幾次獨孤玦那如利箭穿雲破日般的勇猛,早就想好好看看這位令對手聞風喪膽的人物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剛才第一眼,獨孤玦那身雖然霸氣淩人,卻美得不像話的模樣,頓時就令袁倉覺得失望,在他的心目中,要高如鐵塔,麵黑似鍋,渾身膨脹的幾乎要爆裂的肌肉——說白了,就是大一號的袁倉,才是戰神的樣子嘛。
所以,他有些隱約的不信,對麵這個舉手投足透著冷傲和優雅的王爺,會是戰場上那個所向披靡的猛將。
非得好好過上幾招,分出個勝負來,他才能信服。
沒有讓他信服本事的人,還想談什麽議和?隻不過是扣著個弱質女流的猥瑣之徒。
他就是故意挑釁。
獨孤玦見過的將領帶過的兵多了,袁倉這樣的,看起來最危險,其實也最好對付。
“袁將軍,那天在犬牙錯,不知你帶了多少兵馬來,又是多少人全身而退?將軍這麽勇猛,本王還以為,能見上一麵。”
獨孤玦這個毒舌,終於露出了真實麵目,琳琅在幕簾後捂嘴偷笑,他這不是說,袁倉狂妄自大,可是那天連獨孤玦的人影都沒有見到就差點全軍覆沒,最後倉皇而逃麽?
那麽袁倉有什麽本事來挑戰他?
隻不過獨孤玦的語氣並不尖酸刻薄,想來也覺得袁倉是個粗人,就算他譏諷,對方也未必聽得明白。
“啊,這個——都是他,為了保護他,本將軍隻得撤退,反正我們都毫發無損。”袁倉的黑臉有點兒尷尬,但是馬上就指著郭成,意思是郭成拖累了他,不然,他是大有可為。
郭成也有些尷尬了,不過不是因為那天的戰事,而是因為袁倉,有他這麽不分敵我的麽?真是叫人看笑話。
“袁將軍,今日是本軍師前來與王爺商議大事,你就少說兩句吧。”郭成還是很有風度地對袁倉好言道。
可是愣頭青要是聰明還能叫愣頭青麽?
為了能來這裏,袁倉已經是將粗話憋的一肚子都不敢往外崩,辛苦無比了,眼前就站著獨孤玦不能與他挑戰,還不急死?
“軍師,我不是談著嗎?依老袁說,打仗就是要打,你們在這裏文縐縐地說來道去,半天都放不完一個屁,不如讓老袁和王爺比劃,一場決勝負,贏了,咱們就帶公主回去跟太子殿下完婚,不就結了,還有什麽好談的?”
這話一出,郭成那個汗,低聲道:“袁將軍,來之前,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說好,你不說話,站在我身後即可,你這話,唉——”
“袁將軍快人快語,不愧是安國第一將,本王倒很是欣賞。”獨孤玦起身,微微一笑:“隻是這位龍炎公主——隻怕你們是帶不走的。”
死小孩,原來你還在打程華芳的主意!
本來聽笑話聽的不亦樂乎的琳琅,頓時就雙手握拳,來了氣,感情男人床上床下是兩個樣?
一離開了熱被窩卷兒,那個心又野啦?
她這麽一生氣,不覺身子一動,動靜大了點,袁倉能有安國第一將的名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發現獨孤玦身後的幕簾微微一動,馬上舉刀戒備地一下竄到郭成身前,大喝一聲:“有埋伏,軍師小心。”
獨孤玦早就感覺到琳琅躲在幕簾後,隻是覺得沒有必要讓她離開,剛才微微一陣風,他也覺察到了。
“不是埋伏,無需驚慌。”獨孤玦說著,正要進去要琳琅安分點,卻見幕簾一挑,一個女子俏生生地出現在灰色大帳裏。
潔白如玉的肌膚,長發如瀑垂落在腰間,唇紅齒白,呡嘴輕笑,但見一對深深的梨渦,迷人不已。
“不好意思,本王妃在後麵歇息,本來是不想打攪的,可是這位——”琳琅目光流轉,見袁倉手中緊握大刀,雙眼瞪的如同銅鈴,看著她石化了,不知道這個莽夫是不是會鬧事,於是笑嘻嘻道:“袁將軍,實在太可愛了,本王妃不覺就打攪了大家,在這裏賠禮了。”
說著琳琅盈盈一拜,真是乖巧而溫婉。
獨孤玦知道她這是為他開脫,畢竟兩國秘密會見,不能讓外人知道,而且女子不能進軍營,這些忌諱他都犯了,因此和談不成,那不都是他這個元帥的錯了嗎?
郭成忙起身施禮,可是那袁倉卻傻呆呆地搶先開了口:“這是仙子下凡嗎?姑娘,你是誰?"
剛才琳琅都自稱本王妃了,這身份不是明擺著?
隻有他一個還不明白。
“這是本王王妃,早起她還睡得正酣,本王便將她一人留在大帳中,剛才,本王以為現在她出去探望傷兵了,沒有想到……真是失禮。”
獨孤玦說著,走到琳琅身邊,親昵地攔住她的肩膀。
這小女人,昨晚在他身下那麽瘋狂,這會見到了敵國將軍就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將手在琳琅肩上威脅地慢慢收了收力,捏得她輕輕吸了口冷氣才鬆了勁。
琳琅見獨孤玦眼中有些綠,心裏明白了,想他昨晚還說她吃了一缸子醋,其實想來他的醋勁不是更大?要不然能連她是在幫忙搞外交,隨便對個男人說了兩句客套話都這麽介意?
“是呀,王爺,我又睡懶覺了,你都不叫我起來。”琳琅知趣地將身子往獨孤玦身邊貼了貼,語氣甜軟地仿佛一隻尾巴搖的快要掉了的小卷毛狗。
獨孤玦滿意地擁著她回到案幾前:“我們在商量大事,你不在後麵好好呆著跑出來幹什麽?”
這兩人恩愛也用不著在這樣的場麵來卿卿我我吧?
郭成不知道獨孤玦與琳琅這是事先安排好的,還是真的是偶然,又是什麽用意?
不過少年夫妻,他有些尷尬,卻也能理解,而且獨孤玦不是個善於偽裝的人,他們兩人看起來這一問一答眉間傳情卻不象是假的。
於是郭成端起麵前的茶杯,專心喝水。
袁倉還是兩眼直瞪瞪的看著人家夫妻秀恩愛,忽然一咧嘴,沮喪道:“倒黴,原來你嫁人了,是王妃。我老袁還說自己運氣好,怎麽一來就見個仙女,軍師和王爺議和,我老袁正好順便討個媳婦。”
他的嗓門不是一般的大,即便不是刻意高聲,這番話恐怕外麵的守衛也聽的清楚。
當即,獨孤玦的臉色就沉了。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袁倉,本王念你是個直爽之人,三番兩次原諒你出言不遜,還對本王妃輕薄,你竟敢變本加厲,當著本王的麵調戲王妃,該當何罪?來人,給本王把這個不知禮義廉恥的東西拖下去。”
琳琅嚇了一跳,她知道獨孤玦有些不高興,可沒想到他說發作就發作了,看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個袁倉說的話,在這個時代裏的確是大不敬,可是那個人,應該就是那麽個莽撞的性子,但,他犯了獨孤玦的大忌,琳琅是想勸,可她一開口,獨孤玦會不會又罵奸夫淫婦之類的,萬一再搭上郭成……
這和談還談的下去?
簡直就是讓郭成和袁倉送死來了。
郭成臉色也變了,再也不能鎮定自如,厲聲嗬斥袁倉道:“袁將軍,這裏不是安國軍營,開玩笑也得有點分寸。”
他想開玩笑來化解少許獨孤玦的憤怒。
可那個直愣愣的袁倉,別看總是老袁老袁的自居,其實也不過二十多歲,並沒有那麽老,何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說不來這個理,十來年又天天在軍營裏和男人打滾,即便看見的,也是陶似玉那樣風風火火的女子,或者是母夜叉般難看無品的,不能算是女人的女人。
琳琅這相貌,放在王府裏不算出眾,但她也算的美人,何況還刻意做出溫順乖巧的樣兒來,於是袁倉那一刻毛毛躁躁的心就這麽動了。
“我沒有開玩笑。”他還梗著脖子,不怕死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