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安國得到了龍炎相助,與蒼梧呈膠著狀,一場大仗打了近半月,雙方鬥智鬥勇,誰也不能前進一步,也頑強地絕不後退半步。
獨孤玦在軍營裏也一呆就是半個月,每天睡眠很少,全心指揮戰鬥,不問任何無關戰爭的消息,幾次劉濤都欲言又止,被獨孤玦瞪了回去。
也不知道陶大山用了什麽辦法,陶似玉不再在婚事上糾纏獨孤玦,大家也都默認了他們婚約解除的消息。
陶似玉自小在軍營裏長大,除了麵對琳琅的時候,其實也是個爽快人,沒幾天就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一樣,還是和以往一樣聽從獨孤玦的指揮,帶兵打仗,閑暇時與將士們說說笑笑,獨孤玦也對她愛護有加,他們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但,又有些不同了。
陶似玉比從前細膩了許多,比如她會跑到夥夫那裏,囑咐做些什麽獨孤玦愛吃的,將獨孤玦的床上鋪上厚厚軟軟的褥子,他研究戰報的時候,她會備好茶水。
大家都發現風風火火,一身男兒氣概的陶將軍,現在私下裏多了些小女人的味道。
隻是獨孤玦知不知道呢?
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在一起……
夜風凜凜,獨孤玦站在軍營箭塔上觀察遠遠敵營隱約的光亮,這一輪戰鬥告一段落,安國又縮在營裏兩天沒有動靜了,看來又會消停一陣子。
不過,這明著的戰鬥暫時住手不代表那邊不會沒有行動,他現在手上扣著龍炎的公主程華芳,龍炎與安國和親的關鍵人物。
安國這次猛烈進攻,便是想奪回龍炎公主,他們還以為蒼梧不知程華芳的身份,因為獨孤玦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所以,那邊也就裝作沒有這回事,想借助龍炎的兵馬一舉拿下火石鎮,要回公主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可是他們打錯了算盤,因為獨孤玦是見過程華芳一麵的。
那還是他做太子時,曾經潛入龍炎去刺探,碰巧這位公主正與皇上皇後出遊,端坐在高高的車輦上,獨孤玦遠遠見過一次。
琳琅將她帶回府時,而程華芳居然連姓名都不改就那麽報了出來,獨孤玦聽到名字,再看到程華芳雖然逃婚狼狽,但是公主那種氣派是藏也藏不住,於是便想起了她的真實身份。
“玦哥,你在看什麽?”陶似玉將手中披風為獨孤玦披上,順著他的目光遙望安國的軍營方向道:“就算有龍炎幫忙怎麽樣?有你在,沒有踏平他們的大營就該偷笑了,還敢一再的挑釁,真是自不量力。”
陶似玉的自信獨孤玦很是讚賞:“你這個陶將軍也是他們害怕的原因。不過,隻是一個安國倒沒有什麽,早就是我們手下敗將,而幫他們推波助瀾的龍炎才是心腹大患。這還不是最壞的,假如他們與甘圖聯手,打先滅蒼梧再兩家決一勝負的主意,這仗是勝是負就不好說了。”
這個理陶似玉也懂。
“所以必須要趕在他們勾結之前,先滅了龍炎。玦哥,有什麽打算你就直說,隻要能贏,我和爺爺什麽都聽你的。”
陶似玉握拳,目光炯炯。
獨孤玦伸手摸摸她的頭:“滅龍炎?談何容易。當初,我們傾舉國兵馬也不過是平分秋色,何況現在他們與安國聯姻,而我們兵力不足,因為這聯姻還不夠牢靠,所以他們互相之間還有所猜疑顧忌,龍炎並沒有盡全力助安國來對付我們,一旦……而且,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不用傷及那麽多無辜,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玦哥,你是說要和他們議和?”陶似玉好奇的問。
以她對獨孤玦以往的了解,就會一路血戰到底,先平安國,再取龍炎,不分出個高低上下來,絕不收兵,這次怎麽會想到要議和?
“不是議和,而是讓他們兩家和不了,就算議和,也得是他們來求我們。”獨孤玦帶著陶似玉走下箭塔。
“和不了?”陶似玉想了又想,問道:“哦,你是說破壞他們和親?”
獨孤玦點頭:“對,這個辦法最簡單易行,卻也是最不好把握的,殺一個人容易,但是要得到她的心,尤其是要她心甘情願的為你留下,卻是最難的。”
說到這裏,想到此時的琳琅隻怕早已經離開了火石鎮,再不會回來,獨孤玦剛才談論對敵的自信和從容化作心裏無聲的歎息。
那天琳琅的確很傷他的心,可是要她離開,也是他一時衝動之下的決定,上了馬,冷風一吹,他就後悔了。
她這一去天涯海角,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男人的自尊,前方戰事緊急,都容不得他再回頭,於是他不敢再聽任何關於琳琅的消息,哪怕知道她一定會走,也比真真切切的聽到這個消息被人證實,肯定的告訴他好。
那樣,他也許會分心,不能冷靜的分析指揮戰鬥。
隻有在戰事稍稍平靜的今天,忽然又想到她,心中空的難受。
“玦哥,玦哥。”陶似玉見獨孤玦忽然愣神,思緒不知道飄向了何方。
“什麽?”
“你是不是打算找人潛進龍炎或者是安國,把那兩個和親的人給殺了?我去,我是女人,沒有人會注意的,我扮成宮女,趁人不備下手,一定能成功。”陶似玉加重了女人兩個字,拍拍胸脯道。
獨孤玦微微一笑:“說來說去,你還是想殺人。我另有計劃,不用你去冒險。不早了,早些休息。”
看到獨孤玦心事重重離開的背影,陶似玉再看看安國軍營所在的方向,心想獨孤玦一定還在為退婚的事情覺得對不起她,所以不想再欠陶家人情。
其實,玦哥,無論你對我怎麽樣,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對我沒有惡意的,我又豈會為了私事而耽誤軍務大事?
隻要能象你說的,以最快捷簡單的法子結束戰爭,我願意為你為蒼梧去冒任何險。
陶似玉暗下決心,她的好好謀劃一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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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劉濤見獨孤玦一邊走一邊思索著什麽,回到大帳前,欲言又止。
“什麽事?”獨孤玦問著腳步不停。
“沒有,最近安國那邊老實了,你不要太操勞,還是早些歇息。要不要明天回鎮上……”劉濤看見獨孤玦那嫌他多事的眼神,知趣閉了嘴。
回鎮上,回將軍府?她已經不在了,回去幹什麽?
“那個程華芳,現在怎麽樣?”獨孤玦問道。
劉濤見他問話一喜,可是王爺問的是程華芳,他又有些失望道:“卑職派人暗中將她看得很緊,她每天就和榮兒在一起,看樣子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王妃——”
王爺怎麽就不問王妃呢?劉濤自作主張地剛要提到琳琅,被獨孤玦一揮手打斷:“好了,你真是哆嗦,本王問一句你答一句就行了,下去。”
劉濤隻得垂首退下。
獨孤玦一挑門簾,楞了楞,裏麵黑漆漆的,居然沒有點蠟燭?
算了,也許是被風吹滅了,獨孤玦懶得再叫人,邁步進去。
大帳裏靜悄悄的,可是獨孤玦卻感覺黑暗中有什麽不屬於這裏的某樣物體潛伏著,有人!
他不動聲色地按照正常情況,慢慢向帳中的案幾走去,很輕的呼吸聲從身後帳門口的方向傳來,他擰身,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某樣物體,手便準確地探上了那人的喉頭,那人出乎獨孤玦意料的弱,在他這一連串的動作中都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就被他捏上了細膩平滑的喉。
就在獨孤玦一收手的那一瞬間,他發現不對,手下這感覺,還有心裏莫名的一種熟悉感,他大驚失色,趕緊收力,驚道:“琳琅?”
那人已經軟軟地癱倒,獨孤玦忙一把抱住她,這時他已經確定懷裏的就是琳琅,可是她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獨孤玦無暇去想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剛才那一下,雖然收力很快,可是對於一個毫無武功的嬌弱女子來說,是不是還是太重了?
琳琅會不會被他掐死了?
他的心好像被狠力一把攥住,撕扯著,鑽心的疼。
趕緊摸黑將琳琅放到那張厚實窄小的行軍床上,獨孤玦摸索著點亮了燭火。
大帳外的劉濤不安地來來回回地走動,終於看到地上透出隱約的光亮,而裏麵沒有特別的動靜,他欣慰地想,看來王爺和王妃是和好了,早知道帶王妃來探望王爺,這麽容易就幫助他們,他早就該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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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琳琅,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回答我。”獨孤玦低聲的呼喚,將琳琅抱在懷裏,伏下頭聽到她的心髒仍在跳動,喉間有些紅,應該傷的不重吧?
可是她為什麽一直不醒?
“琳琅,你是不是來找我辭行?不,你要離開還怎麽會來這裏,難道就不怕我反悔?我真的反悔了,那天,我一離開將軍府就後悔了,再怎麽生氣,我都不該說放你走的話。我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將你栓在身邊的了,除非你願意自己留下。”
“可是,你說的對,象我這樣不完整的男人,又算得了什麽男人?我還那麽自私,從來沒有想過將你留在身邊對你多麽不公平,你不能得到一個女人該得到的快樂,可是我,我還是想你留下,不知道為什麽,就算你說自己不是蘭蘭,我還是覺得我們相識已久,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