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個轉彎,琳琅就看見堆放雜物的一處牆角旁,程華芳縮成一團,驚恐地看著麵前張牙舞爪的獨孤玦,地上摔破的瓷碗裏褐色的藥汁還冒著一絲絲餘熱。

看來她是被獨孤玦猝不及防地帶到這裏來的。

可憐的小綿羊還在做無謂的掙紮,隻聽程華芳道:“王爺,你說的什麽呀?我聽不懂。我就是一個不想嫁給不認識不相幹人,一時糊塗逃婚的尋常女子,什麽太子,我真的不認識,不明白,王爺肯定弄錯了。我更加不敢高攀王爺,何況王爺還有那麽美貌可愛的王妃。”

“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那麽就當是本王喜歡你,就想娶你,隻要你同意,點個頭,一切都不用你操心,本王保你以後不會再受人追捕,再不用逃婚。”

獨孤玦逼近一步,程華芳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看著如同一片高山就要壓頂的獨孤玦居高臨下的姿態,和冰冷的口吻,威脅壓迫的逼近她。

她瑟瑟發抖道:“王爺,我知道,是我給你們招惹了麻煩,我等榮兒好一點,馬上就走,求求你放過我。王妃說過,她要和你一生一世兩個人相守,難道王爺想違背你們的誓言?”

“不錯,你倒有幾分公主的見識,現在還能和本王談論這些?你是怕王妃?王妃也得聽我的……”獨孤玦霸道地宣布。

可是他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隻聽得稀裏嘩啦一陣響,隨即琳琅怒不可遏地叫聲就傳了來:“獨孤玦,你混蛋!”

獨孤玦和程華芳都是一驚,抬頭望去,隻見拐角處,琳琅雙手叉腰,袖子高高卷起,小臉氣得鐵青,一隻手上揮舞著根枯樹枝,腳邊是一堆被剛剛推倒的木柴。

獨孤玦顯然沒有料到琳琅會出現在此時此刻,麵上不自然地神色一閃,馬上鎮定下來,稍稍離開程華芳遠了些,好像沒有看到琳琅發怒道:“琳琅,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一會去告訴你,我決定留下她,你看看是封她為側妃還是夫人?”

“你是通知我?”

獨孤玦居然連商量都不是,直接要將程華芳娶了?

琳琅氣的一使勁,又將牆邊另一堆木柴給推倒了,木柴滾下來打著了腳也不覺得疼。

“當然,你是我的正妃,納娶的事情理應由你操辦。”獨孤玦說的理所當然。

程華芳見琳琅如此生氣,急忙逃離了獨孤玦身邊,跑到琳琅麵前道:“王妃,你別誤會,我和王爺沒有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莫名其妙跑來跟我說這些。我沒有打算嫁給他,剛才都是他逼我。”

琳琅狠狠瞪了程華芳一眼,這樣的柔弱,這樣的美貌,這樣的高貴,原來獨孤玦真正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子?

“你給我閉嘴。”琳琅高聲怒吼,嚇了程華芳一哆嗦。

“王妃,我真的冤枉。”委屈的淚水立時就撲簌簌從程華芳那白嫩的臉蛋上滾落下來。

她心裏是有些怕獨孤玦的,當他注意看著她,若有所思時,她總覺得他察覺了什麽,看穿了什麽,所以,照顧榮兒辛苦,程華芳卻覺得能這樣躲開獨孤玦心裏也很輕鬆。

可是沒想到,剛才她來為榮兒取藥,還奇怪為什麽今天廚房怎麽一個人都沒有,端了藥一轉身,看見了獨孤玦,他分明就是衝著她來的,深邃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看的她渾身不自在,背後發毛。

果然,獨孤玦將她帶到角落裏,開口就是要她嫁給他,驚得程華芳手中的碗滑落摔了個粉碎。

她覺得獨孤玦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也許他會追問她的來曆,那些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最糟糕的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會將她抓起來,威脅龍炎也好,逼迫安國也罷,卻萬萬想不到,獨孤玦打的是娶她的主意。

他娶她做什麽呢?

程華芳想不明白,隻知道自己逃出來,就是不想嫁給一個自己連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男人,而獨孤玦對於她來說,也跟陌生人差不多,還是令她害怕的敵國王爺元帥。

琳琅見程華芳落淚,一跺腳道:“我沒有怪你,長得好看不是你的錯,你走吧,好好照顧榮兒,這裏的事情,我自有主張,我是不會讓那些朝秦暮楚的男人得手的。”

程華芳忙感激地看看琳琅,原來,她並不像自己看到的印象中隻會優哉遊哉地玩耍鬧事的王妃,而是通情達理,心裏明鏡似地。

“王妃,你們別吵。”程華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回頭衝獨孤玦道:“王爺,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謝謝你的收留。”

說罷,她一拎裙擺,逃也似地飛奔而去。

獨孤玦上前追趕了兩步,琳琅沉了臉攔在他麵前:“你是聾了?人家不願意嫁給你,還追?真有象你這樣無恥的,明知道自己有毛病,還死纏著人家不放。”

“你說什麽?”獨孤玦一把抓住琳琅的手,將她推的後背貼在了牆上,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麵色不善。

她不甘示弱地狠狠地瞪著他。

“你在笑我?”獨孤玦的手從琳琅肩頭滑落,頹然後退:“我早該知道,你一直不願意答應我留下來,就是因為這個,你嫌棄我做不了男人。”

琳琅手足無措了,她怎麽會往他最痛的傷口上撒鹽呢?

她的本意是不要他去接近程華芳啊。

“你要走就走吧,除了那個顧子墨,你要去哪裏我都派人送你去,如果你是要去找他,休想!”獨孤玦轉身,大踏步往外就走。

“獨孤玦,我,我不是那意思,你給我回來。”琳琅驚慌失措的喊道。

她費盡心機,想了那麽多辦法,做了那麽多蠢的傻的,奮力抗爭要離開他的事情,而今,忽然機會就來了,為什麽,那不是勝利的喜悅,離開的釋然,卻是像被鐵鏈栓緊的沉重?

獨孤玦並沒有因為琳琅的喊叫而停留,如果琳琅要的是這樣的完整,他沒有。

他有的是和她一起相守的決心,珍惜她的歡笑和淚水的小心嗬護,但那也需要她的心甘情願,他已經將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在他的麵前,他一直就是那麽真實的,笑也好,怒也好,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王爺,不是被女王覬覦屈辱求存的玩物,隻是獨孤玦,蘭蘭的無缺,琳琅的小玦玦。

在此前,獨孤玦從來沒有考慮過琳琅會嫌棄他什麽,因為,在他痛苦的被藥力折磨的在地上翻滾時,他備受煎熬時,琳琅是那麽心疼,為他落淚,將她溫暖而馨香的身體給予他那麽美妙的感受。

所以,無論琳琅對他說過什麽氣話做過什麽傻事,傷害他多少,他都惦著她的好,一次次地原諒了她。

他知道她心裏有別人,將她牢牢地栓在自己身邊,隻想有一天,她的心不再虛無縹緲能落進他的心裏。

以前無論怎麽吵鬧,琳琅從來都沒有拿他的身體說事,他也沒有仔細想過這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可是今天,他忽然發現自己那麽幼稚一廂情願。

她從來就不願的,不過是為了巧慧榮兒的解藥留下,他本來可以一直瞞下去,卻不想以此為威脅。

於是,當她知道那不過是個謊言的時候,再沒有留下的必要,她就無所顧忌了,說他是“明知道自己有毛病,還死纏著人家不放。”

琳琅這話分明就是在罵他糾纏著她。

他能忍受別的,唯獨這句話,一刻都忍受不了。

琳琅傻呆呆地看著獨孤玦,忽然拔足衝上前去,她想拉住他,說對不起,隻是一時生氣,才口無遮攔地胡說八道了一些根本就沒有仔細想的話。

“王爺,陶老將軍請您馬上回軍營,安國那邊又有行動。”

恰在此時劉濤急急地尋了來,一臉焦急地尋到獨孤玦說。

“馬上備馬。”獨孤玦停了一下腳步,剛才急急追過來的腳步聲也停住了,隻聽琳琅低低叫了聲:“王爺。”

她在擔心他走了以後,那些侍衛不讓她走?

“本王說話算話,沒有人會攔你。”獨孤玦苦笑一下,急急帶著劉濤向外走去,並特意大聲命令道:“劉濤,你去告訴那些侍衛,不要阻攔王妃,隨便她去哪裏。”

劉濤早在奔過來時就看見他們兩之間的氣氛很是詭異,這會更是摸不著頭腦,提醒道:“要不要派人跟著保護王妃?”

“隨便她,她不要就別自作多情。”獨孤玦麵無表情地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