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圓眼皮膚黑黝黝的大胖子手執闊背大環刀,正焦急地向下觀望,不時拍著大腿叨咕:“唉,怎麽還不過?完了完了,又過去一隊。”
他這麽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不時偷眼悄悄看一邊穩坐釣魚台一位中年文士模樣的男子.
那男子約莫四十左右,白淨麵皮,一身文雅之氣,頜下三綹美髯,鎮定自若地坐在一塊岩石上,看著黑胖子抓耳撈腮,一臉笑意。
黑胖子終於忍不住了,衝到中年文士麵前張牙舞爪道:“軍師,你看看,他們要這麽幾百幾百的一點點的過,你說什麽時候才算是戰機?等你說的戰機到了,人家早回家抱娃娃去了,你連別人的屁股都舔不到。”
黑胖子說話粗魯,那中年文士與他相交多年,深知這人話粗心直,也不介意道:“袁將軍,就按照你所說,獨孤玦的人馬想這麽一點點的通過犬牙錯,那麽請問這需要多久的功夫?”
“據探子來報,獨孤玦的人馬有十八萬,這麽走的話,大約,也許快的話,要好幾天。”袁將軍扳著手指算道。
“用兵之道貴在什麽?”軍師循循善誘道。
“雖然我是個大老粗,但是兵貴神速,這個誰不知道?”袁將軍哈哈一樂,頗為自得。
“獨孤玦這人會不會用兵?袁將軍以為是你厲害還是他更厲害?”中年文士也不急,慢慢地問。
“獨孤玦啊,號稱戰神,用兵麽,自然會那麽一點點,要說我老袁,那也是咱們安國的戰神,對吧?兄弟們。”黑胖子大言不慚,但是看到周圍的士兵都竊笑不已,又有些掛不住地低聲補充:“隻是輸給他那麽一兩次而已。”
獨孤玦的戰神是公認的,老袁這戰神可是自封的,什麽隻輸過一兩次?
是,老袁是很能打,就是用力的蠻打,一對一地刀來劍往不錯,可是獨孤玦不但能單挑,還能帶兵用腦子算計的好不好,你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啊。
還好意思說隻輸過一兩次,是次次輸還差不多。
那些士兵們笑的就是老袁這說大話從來不打腦袋裏過。
軍師笑笑:“老袁啊,別性急,咱們就跟獨孤玦耗,他肯定沒有發現我們,所以你看到現在都沒有人上來和咱們交手,他隻不過是小心謹慎,等到前麵這些過去,大隊人馬肯定會進犬牙錯的,到時候可全看你的了。”
老袁不信:“萬一他就這麽跟咱們也耗上了,怎麽辦?難道說咱們出來就在這裏生了根一樣不回去?”
“就算退一萬步,你的預計正確,別忘了,這次獨孤玦出來可不是他一個人。”軍師笑意更深。
“廢話,他一個人來頂個屁用!不帶人馬打個什麽仗?別人叫他戰神,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神?毛!”
士兵們都再忍不住,有人偷笑出了聲,老袁不服氣地抓過一個笑的最厲害的士兵道:“本將軍哪裏說錯了?你們一個個別忘了自己是哪國人。”
那士兵見他急了,忙解釋:“袁將軍,不是笑你話說錯了,而是軍師的意思是,聽說這次獨孤玦帶了他最寵愛的王妃一起前來,那麽擒賊先擒王,雖然咱們這麽高看不清楚獨孤玦的所在,但是那馬車顯眼啊,隻要——”
“哦,明白了,我們就衝著那馬車大幹一場,就算獨孤玦不在馬車裏,看到他心愛的女人遇險,肯定也要去救,我們就把靠近馬車的人全部砸成肉泥,保證獨孤玦跑不掉。主帥都死了,不就散夥了,哈哈哈。”
老遠想到得意處,不禁縱聲大笑。
軍師可真急了,急忙道:“老袁,你想把獨孤玦招來?”
老袁急忙捂嘴,這可是在埋伏,被人聽見可不就糟糕了?
原本被下麵那慢吞吞地在犬牙錯裏穿行的蒼梧軍隊弄的沒精打采的安國士兵們又精神抖擻了,一個個瞪大了眼注視這懸崖下蒼梧軍隊的動靜。
到了黃昏時分,終於在前麵猶如螞蟻搬家一般,過去了大約幾千人後,獨孤玦那支主力軍隊才開始向犬牙錯移動。
“來了來了,”老袁又興奮地湊到了軍師身邊,指著懸崖下遠遠過來的一輛馬車道:“那個什麽王妃的,你看,這個是不是?”
軍師俯身看了看:“據說獨孤玦以前不喜歡沾女人,所以他的軍隊裏一向沒有女人,探子也觀察過多次,隻有這一輛馬車,那個王妃肯定在裏麵。不過,我們先看看,看獨孤玦是不是在附近。這次咱們出來的人不多,目地隻要獨孤玦的命,別的不要管。”
於是崖上的人目光全集中在那輛緩緩夾雜在士兵中向著腳下而來的馬車。
離馬車不遠處一個高高飄揚的帥字旗特別顯眼,老袁興奮了:“娘的,獨孤玦還真是離不開這娘們。軍師,別說男人不好色,獨孤玦忍了那麽久,一沾女人,就比別人更厲害,居然都帶著來打仗,她又不是什麽會打仗的,這是給自己找晦氣吧。”
戰場上有這麽一個說法,除了那些為將士服務,解決需要的軍妓,任何女人都會給軍隊帶來失敗和災難。
琳琅不知這說法,可是獨孤玦不會不知,曾經有人傳言說,獨孤玦之所以百戰百勝就是因為他連軍妓都不準入營,受到了上蒼的庇佑。
而這次,他居然冒如此大不違,將他的王妃帶進了軍隊,這足以說明他色令智昏,有多麽寵愛這位王妃了。
軍師鄙夷地笑道:“蒼梧政變,獨孤玦被軟禁了那麽久,後來連朝都不上,我還以為他是個有節操的人,沒想到,這次……”
軍師搖頭,顯出對獨孤玦十分失望。
身後一群安國士兵一向都覺得這位軍師聰明,主意多,佩服著他,於是都跟著搖頭,做瞧不起獨孤玦的樣子。
“這次,他是一頭紮進了女人的裙擺裏出不來了,哈哈……”老袁剛笑出聲,又急忙將自己的嘴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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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更近了,山上的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視這那輛顯眼的馬車,還有緊隨其後的帥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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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地,這獨孤玦也太狡猾了吧,居然又分三隊通過?”老袁眼看馬車就要進入自己的有效攻擊範圍,不想下麵又分了組。
軍師倒不覺得惱火:“獨孤玦就是獨孤玦,雖然現在是掉了爪子的老虎,但是這部署可見他沒有忘了本能。”
“那我們怎麽辦?”
“隻取獨孤玦,等到那馬車和帥字旗過來,就按計劃行事。”軍師沉著命令。
這一次,直到暮色蒼茫,下麵才算是過完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留在犬牙錯外,看樣子是殿後,這才看到那輛馬車與獨孤玦的帥字旗終於進了犬牙錯。
老袁手裏拿著火折子,既興奮又緊張地看著下麵馬車,心裏一個勁地罵,也太慢了,簡直是折磨人。
馬車慢悠悠地的樣子,好像隨時會停下來一樣,怎麽不叫人心焦?
要知道對手是獨孤玦,獨孤玦啊!
一個從來沒有被人打敗過的戰場上的神話,如今就會輸在安國,這麽一個比蒼梧差得多的小國手上,這對於老袁他們,整個安國都是一注多麽及時而振奮人心的強心針!
看獨孤玦那個高傲囂張的家夥以後還拿什麽臉和安國開仗。臉,這次隻怕連命都沒咯。
想當初一聽說這次掛帥的是獨孤玦,安國的議事大廳裏就像被冰水澆了一般,鴉雀無聲了。
如果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太子殿下決意領兵出征,恐怕安國現在就沒有元帥了。
軍師這招以少勝多,趁蒼梧大軍立足未穩給予他們一個沉重的打擊,對於即將和他們聯姻的龍炎國來說,也是大大的有麵子。
好,馬車終於進入安國事先布好的圈套中了。
老袁和軍師幾乎是同時一個叫了聲放,一個大手一揮,頓時隻見剛才還安靜一片的峭壁上,轟隆隆,仿佛山崩地裂一般,一塊塊巨大的岩石被炸開崩裂,向著山下正在行進的蒼梧軍隊劈頭蓋臉地就砸了下來。
頓時山下亂了,人喊馬嘶,士兵們抱頭奔逃,那輛馬車正被一塊巨石擊中,立時被砸毀了半邊,翻倒在了路邊,隨即而下的碎石又不斷的砸了上去,還有些直接就落進已經毀損的車廂裏了。
“幹得好。”老袁在山上見了,一拍大腿,高興的大叫。
巨石落下,切斷了蒼梧在犬牙錯裏進行的隊伍與首尾的聯係,現在下麵的人馬成了甕中之鱉,無法進退,那些士兵隻是徒勞的在裏麵抱頭鼠竄。
這一輪爆炸過去,下麵死傷大半,但是還沒完,緊接著,山上又落下了一支支火箭和滾木,滾木帶著千鈞之力砸下,然後碰著火箭又燃燒了起來。
眼見被困在這一處的蒼梧士兵就會全軍覆沒,別說那馬車又是被砸翻車,還著了火,一片混亂下,也沒有人能靠近去救援,就連之前那顯眼明亮的帥字大旗也倒了,著了火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