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女弱不能得前,請寄二花以獻於佛。”——《過去現在因果經》

江陵城,有一史官,名為江城,江城自幼便是江陵人,其父就是上一任史官。

江陵城有一知府,名作王師,其父王濤,便是上一任的江陵知府。

這兒是宋魏邊境,卻曾經是中原腹地,於是乎,可以說山高皇帝遠,也可以說士族陳列,關係交錯,自成體係。

於是乎,王師,自然便是江城兒時的玩伴。

可想而知太子黨,門閥子弟,小時候是怎麽度過的,兩人小時候就是怎樣度過的。

隻是,江城為人耿直憨厚,王師為人卻有謀劃的多。雖然,王師不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小貪或許有,既然當年江陵歸入魏國之下時沒有換知府,便可知,百姓還是很信任此人的。

王師也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宏韜大略,也沒有什麽野心,隻是想保住江陵知府的位置,讓自己的兒子,能住在他祖父曾經的院子中長大而已。

這一次太子前來,城中另外兩個派係的首領都是很熱衷,帶領有關係的富商們,數次慰問傷兵,還籌集了一些軍餉。

而王師也這麽做了,隻是,王師覺得還不夠。

後來,才聽師爺說,太子爺和江老爺談了一下午的話。

江老爺,是師爺的說法,江老爺自然就是江城。

王師一心熱,便直接在知道這個消息的夜晚就到了江府。

長長的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因為已經夜了。

而王師也不是座的轎子去,因為兩家人的後門兒,是通的。

但是,說有些事情,似乎隔牆便有耳,不能走後門去說,而是要堂堂正正走大門。

於是,王師饒了半條街,繞到了這條權貴街的另一邊,從江府正門走入了門中。

守門的守衛都認識王師,而且,江家官家還在,官家自然認得王師,因為王師和江城都算是他帶大的。

王師看到老管家,半躬身道:“劉爺爺,怎麽在門口作甚?”

劉管家自然不能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一聲“爺爺”半躬身道:“大人,老頭子剛剛送了些東西去醫館,回來正是關門的時候,正要吩咐他們幾個小崽子關門呢。”

王師才看了看天色,看了看半空的月亮點頭道:“那讓他們先關門吧,我是來找阿三的。”

王師叫阿大,江陵府歸下衙門的捕頭是阿二,江城,乃是老三,叫阿三。

劉官家才道:“那你直接進去吧,老爺好像在小姐那邊。”

從江城的父親死後,江城就成了老爺,而劉官家說的小姐,乃是江家大女兒,年方十四。

說不得正在學些女紅什麽的。

王師也是笑了:“當年還說結親,結果阿樹這小子不趕急,才九歲。”

劉官家也是笑了,而王師則是轉身直接進府了,看樣子有些輕車熟路的樣子。

可想而知,兩家人走動因該很勤,三天兩頭開家庭派對。

走到某個院子,卻聽見誦讀的聲響,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

王師哈哈大笑:“老三,說了多少次了,女娃就不要讀書好了。”

江城卻是修典寫史的人,當然知道古禮中女子也是要讀書了,隨即說道:“那怎麽行,對了大哥,你過來做什麽?”

王師知道,這話看似是有些逐客令的味道,其實是因為江城本人不善言辭沒有什麽城府。

所以,王師也不生氣,而是笑罵道:“你大哥我沒事還不能來你的院子?不過今天你猜對了,這一次我來的確有事情。”

江城的女兒看著王師點頭喊道:“王伯伯安。”

王師摸了摸這丫頭的腦袋道:“一轉眼,都是大丫頭了,都到了嫁人的時候了。”

江丫頭撒嬌道:“王伯伯,說什麽呢!”

江城轉頭道:“茗兒,今天都這麽晚了,就不要讀了,我與你王伯伯談些事情,你早些睡了吧。”

走出江茗閨房所在的小樓客廳,兩人走在院子裏,王師才說道:“我想宴請太子,聽李師爺說你與太子暢談過一下午,所以想讓你幫我邀請太子。”

江城雖然憨厚,卻也知道,官場應酬這些事情是很煩人的,太子當然不好請,隨即道:“是何事要麻煩太子爺,恐怕不好請啊。”

王師搖頭:“你看城守家和那幾個奸商對太子如何殷勤的,若是我們不表示表示,我們在江陵還坐的穩麽?”

江城沉聲道:“請就請罷,隻是我看太子是個很正直的人,恐怕賄賂一途走不通啊。”

王師背負雙手笑道:“阿三,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官場之事不是這麽簡單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太子的,需要我們那一點兒小小的賄賂麽?我們對傷兵們做的夠多了,請太子赴宴,隻是一種表態而已。”

表態?如何叫做表態,又是表的什麽態?江城疑惑道:“表什麽態?”

王師道:“讓太子知道,我們是魏國的臣子。”

江城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們要投入太子帳下?”一個修史書的人,再怎麽憨厚,也知道結黨營私是怎麽回事。

王師聽後卻搖頭道:“天下就是太子的,太子心高氣傲,或者說有絕對的信心覺得自己要繼承魏國,所以,我們不必成為太子的人,隻需要成為真正的魏國人。”

所謂投誠,需要投名狀,隻是,作為文官,如何找得到敵人的腦袋,所以王師想要聯姻。

作為江陵一地的豪強,為自己覽一個方家遠房女子做兒媳婦因該沒有問題才對。

隻是,這樣的事情,最好在酒桌子上說,其他地方不適合。

於是,王師便想到了,讓江城請方天定來赴宴。

一封請帖,由江城帶到了方天定暫住的醫館,上麵是知府王師的名字。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句萬古哀愁的詩似乎還沒有出世,這王師,卻是取的巧。

方天定,看了看請帖,不由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要給潘文德攤牌,讓戒德正式進入水軍,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如今,不正是機會麽。

隨即,方天定放下請柬道:“我到時候會帶上水軍將軍潘將軍赴宴,不知可否?”

按江城所想,方天定赴宴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既然想帶人,而且還是帶的水軍的將軍,當然沒問題,於是點頭道:“當然可以,我與知府也想認識一下水軍將軍,畢竟以後要一起共事,邊關對麵的那些討厭的宋人可不太老實。”

方天定點了點頭:“九月十三,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就過去,不要太鋪張了。”

江城點了點頭:“一定,一定,那我先知會王大人一聲,就先告退了。”

離開醫館,江城自然直奔城主府,或者說知府大人的別院。

王師皺眉,低聲說道:“太子這是何意,難道是要避嫌?如此說來太子不想與我江陵各族交好?不對,一定另有原因,或許問題出在那位將軍身上,李師爺,幫我查一下那位將軍的來頭。”

不得不說,王師的政治嗅覺如同一條鯊魚,方天定也是臨時想到借花獻佛,借著知府與史官兩人的情麵,好提出這件事,讓潘文德不好推辭,加之又是酒席,更好說話一些,若是方天定自己設宴說這件事,未免給人杯酒釋兵權的感覺。

李師爺立刻下去做事,聯係了江陵幾個大族,終於找出了潘文德的身份。

王師倒吸一口涼氣,潘文德竟然是聖公的義弟,雖然聖公義弟很多,但是每一個,都能算是朝中元老,而且四十幾人在魏國大方向上從來不起爭端,多位一體。

如今太子要借自己的宴席宴請潘文德,恐怕是有什麽事情。

在一聯想,方天定貴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卻沒有自己任命每一個將軍的權利。

除去一些特殊職位,其他的將軍基本由聖公和兵部討論確定。

所以,太子是否是想往軍隊中安插自己的人,如此說來自己就必須選擇站列子了。

其實,這件事,算是太子和一個普通元老的爭端,但是隻要自己一站列子,那麽久永遠隻能是太子的人了,畢竟三天兩頭改換門庭的人,會被同僚鄙視的。

而自己,還真沒得選,畢竟一個將軍和當朝大王子,民間全部稱其做太子的人爭權,該支持誰,是個人都應該明白才對。

王師立刻在心中打下了念頭。

既然太子是這個意思,自己提前猜到了,那麽就要好好的裝一裝,至少要讓潘將軍順應太子的心意。

但是,之前應該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比如城中的治安,比如對傷病的慰問,比如那一桌不能粗糙,也不能奢華的酒宴。

或許,應該讓王樹(王師兒子)和江茗也參加才對。

確定了人員名單,也該確定吃什麽才好。

不知王師從哪兒打聽到,雖然方天定是江南人,卻不喜歡吃甜的東西,而不甜的,要麽就是麻,要麽隻能原味了,難道要做徽菜?

可是這江陵城中徽菜師傅的確不好找。

那就隻能重口味了。

而方天定則是派人去通知潘文德,借花獻佛,至少要讓佛知道。

這佛不大,也不小,不是彌勒佛,也不是怒目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