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月亮似乎到了一月中最圓的時候,權貴街有一家大戶,要辦酒席,一桌酒席。
不是說此大戶太小家子氣,而是,這座城有資格參加這個酒宴的,便隻有這一桌人。
這家大戶的門匾寫著大大的王府二字。
當然,此王府非彼王府,若是王爺的府邸,因該注明是什麽王府,比如趙構的王府,就叫做康王府。
而這座府邸,雖然很龐大,卻也算不上極致奢華,也不是按王爺府邸的規格建造的,所以,這座府邸,乃是一姓王之人的府邸。
整座江陵城中,姓王,修得起住得起這麽大的院落的,唯王師一人而已。
江陵王氏乃是豪族,隻是,如今比不得東晉時候的士族,王氏也是分散居住的,隻是有一本統一的族譜,而當代家主,也不是王師,而是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每日都住在王氏族地,或者說王氏的統一墓地所在的村子。
王師今日所要宴請的,乃是如今這個江陵城中最大的權貴。當朝太子,或者說大王子。
王府並未太過鋪張,不是迎親嫁女,自然也用不著張燈結彩。
兩個高高掛起的紅燈籠,還是重陽的時候換上去的,根本沒有換下來。
雖然門廳很大,卻也沒有多少護衛守著,方天定摸了摸鼻頭,這和以前電視上看到的豪門門廳有出入啊,出入還有些大。
方天定本身就在醫館,而潘文德卻是在艦隊,自然不會一道參與宴會。所以,方天定便獨身一人來了。
連衛亨都沒有帶來。
方天定一步走上台階,早就等在此處的王師便看到了方天定,隨即迎了上來:“大王子,有失遠迎,罪過罪過啊!”
在私下,魏國人都喜歡稱方天定做太子,而在正式場合,當然隻能稱作大王子。
方天定微微一笑:“小王來到江陵,真的是麻煩王大人了,如今王大人還設宴邀請,小王慚愧啊。”
王師一邊迎著方天定,一邊道:“大王子一來就打敗了宋軍水師,解除了我江陵百姓的憂患,百姓都想謝謝大王子,下官這桌宴席,雖然簡陋,卻包含江陵百姓的赤誠。大王子勿要推辭百姓們的一番心意啊!”
話說出口,方天定才訝然,原來這是一桌謝宴。
王師作為江陵府知府,代表百姓感謝打了勝仗的將軍,於情於理,都名正言順。
方天定點了點頭道:“我水師中,本就以荊湘特別是江陵子弟據對,水師勝就是江陵勝,那裏需要感謝小王。”
這客氣話,該說還是要說的,雖然,勝利,和方天定確實有些關係,但是自古謙虛便是一種美德。士族,自然也喜歡這調調。
王師哈哈大笑:“大王子謙虛了,我大魏有大王子,卻是我大魏子民之福啊!”
方天定聽到王師一個勁兒的吹捧,也就不多說什麽了,雖然,王室似乎應該高高在上才對,但是,魏國是一個新成立的國度,根基不穩,更需要基層的士族支持,需要天下的讀書人支持。
走入正殿,來到飯廳所在,王師才告退道:“聽聞潘將軍也將要到了,下官出門迎接,還請見諒。”
方天定點了點頭,道:“潘將軍為國為民做了大貢獻,大人還需要客氣些才好。”
方天定很隱晦的告訴王師,潘文德的脾氣不大好,而今天恐怕也要有得罪其的事情發生,所以要讓其心情好些過來。
這點小事情,王師自然已經懂得了,不用方天定說,王師也知道怎麽做。
方天定則是看到了江城,於是兩人又談開了。
倒是屋裏還有兩個很拘束的小孩子,方天定隨口問道:“這兩個小孩是?”
江城指著小男孩道:“則是王樹,是王大人家的大公子,這丫頭是江茗,是下官的長女。”
方天定點了點頭,這個時代對於家人的約束還遠遠沒有後世那麽嚴格,所以小孩子上飯桌甚至是重要的宴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方天定倒是大概想到了王師想要做什麽了。
當王師和潘文德進入飯廳時,方天定也起身相迎,笑道:“潘將軍,王大人為百姓感謝我們水師,辦了這桌謝宴,潘大人此次據首功。”
潘文德笑道:“太子玩笑話了,我哪兒敢居首功,太子和戒德先生比我做的多得多,當然應當是太子首功,我還在戒德先生之後。”
戒德的雖然是個光頭,卻也頗受潘文德尊崇。
王師適時上前,拱手道:“既然都到了,那麽便開始吧。山野之地,沒什麽好東西,山菜野筍還是有的。”
方天定點頭道:“那好吧。”
王師拱手做請道:“請大王子上座!”
方天定也不客氣,坐上了首座,所謂主人,本因該坐在首座,隻是有方天定在,除去方臘或是邵氏在場,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做上座。
該上座,便要坐上去,才是一個上位者因該做的事情。
方天定看著一個個不算精美的瓷碗端上桌子不由輕笑,要知道軍旅中,就算是王子,也沒什麽好舒坦的,照樣食宿差。
方天定拿起酒杯,後世的規矩,吃飯前先來一杯。
而其實,這個時代沒這個規矩,隻是,方天定已經有了這樣的習慣,每一次酒宴都喜歡先端起酒杯。
王師潘文德江城也隻得舉起杯子。
方天定醞釀了一下,說道:“為了越來越強大的魏國,幹了第一杯!”
幹杯!
幾人喝酒,小孩子當然不能喝。
而王師的夫人便在一旁忙活著上菜什麽的,雖然有仆人,但是王師覺得,讓夫人親自去,顯得莊重些,也顯得更重視,或者說尊崇些。
吃到一半,方天定才說道:“潘叔,雖然說酒席之上不說公事,但是我不就可能要離開,所以要說一下,戒德可能要留在水師。”
潘文德正笑著吃菜,卻聽到這麽一句,愕然之後隨即問道:“不是在水軍呆的很好麽,大營也還沒有建好,這個時候走?”決口不提戒德要留下的事情。
方天定歎氣道:“快入冬了,金國已經統一了,若是到了冬天,隻要一有雪災,免不得會有邊民偷襲我邊境,到時候,我不在北疆恐怕不太好。”
這個邊民,說的不是魏國邊疆的百姓,而是指的金國人,還有韃靼人。
潘文德沉默了些許時候,才說道:“戒德是你帳下謀士,若是沒有他,北邊的戰場恐怕不好過吧?”
方天定搖了搖頭:“北麵的事情,我很了解,加上有國師在,恐怕沒多大問題,倒是水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而戒德剛好懂一些,加上他會治軍,留在江上,幫助更大。”
治軍,潘文德拿筷子的手下意識的抖了一下,然後才道:“如此也好,沒有謀士在,我這個大老粗也不適應。”
治軍,便是要了軍權了?或許名義上的軍權還在潘文德手上,但是真正的軍權,便是戒德的了。難道有人會覺得蜀國的軍權在關張手上?
隻是,這軍權一去,就收不回來了。
潘文德一直沒有多大野心,也就是想繼續做這個將軍而已,做將軍的甜頭,他倒是嚐到了很多很多的。
但是,戒德橫插一杠子,事情就不這麽簡單了。
方天定也很擔心以潘文德的軍事水準恐怕江上打不過郭德威,恐怕還要來一次主動出擊,讓郭德威元氣大傷才安全。
事情已經說了,潘文德竟然沒有很強烈的反應,這讓方天定覺得白費了些功夫。
不過,越是安靜,就越是不好。
若是方天定走了,潘文德再更戒德鬧事情,如何處理?
戒德的手段,方天定是相信的,但是潘文德畢竟是方天定的叔叔,不好得罪。
方天定沉思了許久才道:“等到年關過了,我便向父王提議讓水軍擴編,成為一支獨立的大軍。長江,太重要了。”
給一棒子,還是要給個胡蘿卜的。
相比之下,戒德留下來的影響還比不上水師擴編獨立成軍的好處。
到時候潘文德便是一位大將軍了。
潘文德沒有表態,倒是江城開口道:“如此一來,有潘將軍鎮守,我江陵便安全了。”
潘文德也知道,人家是地頭蛇,隨即道:“江陵子弟,注重水戰,多有入我軍者,水師就是江陵的軍隊,是我魏國最忠誠的軍隊。”
方天定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我便可以放心的去北麵了。”
前幾天傳來消息,方毫和宗澤之間又發生了一些爭鬥。
而且金國,也不大老實。
方天定還是想,自己親自去北疆鎮守,開封乃至長江,也隻是看似形式嚴峻而已,根本沒有太大的威脅。
這個時候,王師卻在想,何時提出自己的想法。
酒席到了要完的時候,王師才問道:“大王子,犬子已經將近成年,到了婚配的時候,不知大王子可有好的人選可以推薦?”
方天定愕然,問我這個?我又不是紅娘,難道是要問我方家有沒有適合婚配的女子?
隻是,方家卻是沒有這個年齡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