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烈的身後,是那個一向沉默的徐素,他不明白,為什麽端木齊捉了端木陽,可是,他們卻還在這裏觀望,而不是前卻營救那個年輕的王妃……呃,或許,她的身份,不再是王妃,而是皇後了罷……
後位懸空,天下一定,年輕的帝王就不遠千裏,隻為了要得到那個陶姓女子,這使徐素不由地猜測,那個年輕的陶姓女子,可能真的會是以後的皇後……
聽了徐素的話,袁烈微微地笑了起來,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他望著徐素,靜靜地說道:“徐素,朕若是如此做,那麽,就是中了端木齊的圈套,想必,他很是願意朕如此做的——要知道,隻有如此,他才可以名正言順地以追回三皇子妃的名義,派重抹壓境,然後趁機將我們一網打盡……”
當然了,袁烈的打算,是不會完全地說給徐素聽的。而且,他知道,若是他想乘亂救出陶心然,然後離開,也未嚐不可。可問題是,若是他現在就救出了陶心然。那麽,就會為端木齊所逐,而且,還會成為眾矢之的。
要知道,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重心,就在那個向來不在人前露麵的年輕的王妃的身上。所以,端木齊注意她,是因為她的身上,係著端木陽和袁烈的兩個人的心——前者,可能會是某些事的關鍵,而後者,則可能會成為某些重要的東西的要脅。
落照會盯著陶心然。那是因為,她同樣想要知道袁烈和端木陽對於陶心然的反應——這個女子,是否在那兩個男子的心目中的位置,真是如此的重要?而且,落照曾經說過,她很想見一見唐門的新任的掌門唐方。那麽,陶心然,就成了重中之重。
諸葛英武會盯著陶心然。那是因為在他的心裏,分分秒秒都在想著,要怎麽樣,才能將陶心然救出,然後,送回到以前的生活裏麵去。
唐方當然會關注陶心然,因為,那是他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相信上一次,陶心然從他的手心裏,被端木陽擄走,已經成了他的一心的痛,所以,袁烈相信,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甘心情願地任端木陽羞辱,任端木陽折磨——若非如此,根據袁烈的了解,看守唐方的,莫說是那兩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酒囊飯袋,即便是一隊精兵,相信唐方都可以從容脫身。
當然了,這是袁烈的所有的知道的力量,事實上,在暗中,不知道還有多少對眼睛,正在望著自己。所以,現在從眾目睽睽之下帶走陶心然的後果,要麽是將所有的對手的眼神引過來,任他們將鋒利的矛頭對向自己,要麽就是給端木齊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令對方將自己趕盡殺絕。
而袁烈隻是一個政治家,並不是一個冒險家。
所以,他在幫助了端木齊的同時,就在籌劃著另外的一件事。那一件事,在幫助端木齊的時候,被暫時地遮蔽了。可是,袁烈卻相信,若是不出他的意料的話。那麽,事情的下一步,他不但可以在事後將陶心然安然無恙地帶出,而且,還可以順手除去他所有的想除掉的對手——端木齊,端木陽,諸葛英武,甚至是落照和唐方……
“嘎……”
當然不知道袁烈的心裏,還有著怎樣的不為人知的打算。可是,那個向來隻知道揮軍斬將,保護袁烈的安全的徐素,卻因為袁烈的這一番的仿佛是雲淡風輕的話而驚呆了……
可是,在電光火石的那個瞬間,徐素將事情的前後聯係起來。其中,也就順理成章地想通了其中的一切,自己以前本來就是明白的事情——
怪不得在襲擊端木陽之後,一擊得中,他們即刻令人手四散在這片草原的任何一個角落,而隻帶著徐素,遠撤到現在的地方,隻是躲在暗處,就連和落照的聯係,也暫時地中斷了。卻原來,年輕的帝王,是在防著端木齊一朝狡兔死,獵狗烹啊……
“那麽,落照呢……”雖然並不願意說出這個名字,可是,徐素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可是,落照畢竟是我們這邊的人啊,要知道,從她的身上,豈不是可以得到關於王妃的更多的作息?”
是啊,落照曾經和他們一起千裏而來,更是曾經救下過袁烈的性命。而且,並按照袁烈的吩咐,潛伏到了端木齊的身邊,可是,此時扯陛下的意思,卻完全地沒有想要和她聯係的意思呢?
“落照有她自己的打算。”對於落照的身份,袁烈並沒有打算說太多。他隻是望著徐素,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可是,她卻也是我們可以成事的關鍵……”
“哦……”徐素“哦”了一聲之後,便再也不願意出聲了。可是,他的心裏,卻是有著無言的暖意——原來的,聽年輕的陛下的意思,如此的不和落照聯係,甚至不說出自己的藏身之地,原來不是遺棄,而是打算在最關鍵時刻,利用她離開這裏啊……
心裏,驀地鬆了一下,徐素再一次地順著袁烈的眼神,朝著那座營帳環侍,可是,卻獨立於眾帳蓬之間的那一座孤零零的帳蓬裏望去。
那裏,早已失去了陶心然的身影,隻餘下一座亮著燈的圓形的帳蓬,在這無邊的黑夜裏,就仿佛是指路的明燈一般,不論從任何方位看來,都會令人心中一暖——就好象那個女子給人的印象一般,雖然表麵上非常的冷清,可是,隻有親近她的人才知道,那個女子,就仿佛是一座沙漠裏的孤燈,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靠近她,就會感覺到無邊的溫暖。
“那麽,陛下,我們現在在等什麽?”看到袁烈仍然地站在這夜風四起的沙丘之上,徐素又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要知道,端木陽伏法,端木齊忙得手足無措——一來要想盡辦法接手端木陽的勢力,另外的一方麵,還要在外人的麵前,裝作對於端木灼的失蹤焦急無比,然後,四下派人尋找……
徐素微微地搖了搖頭,若是要做一個合格的戲子,這人前人後的戲份,可絕對不能混了,因為一旦有什麽行差踏錯,那麽,將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草原上的夜晚,仍舊是冰凍如三月春寒。蟲兒的鳴叫,漸漸地低了下去——雖然寒冷,可是,徐素卻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寂靜的夜晚。可是,卻依稀又是大戰即將前來的前兆……
眼前的事情,已經成為告一段落,可是,在這夜風四起的夜裏,此時的袁烈,卻還站在帳蓬的遠處,不停地朝著遠處眺望。
那麽,袁烈可以在等待什麽嗎?
徐素看了袁烈的眼,可是,卻終究沒有再問出來。
要知道,作為屬下,徐素從來不會令袁烈認為自己沒用,可是,卻從來不會令他覺得自己是一種威脅——雖然並不具備一個政治家的所需要的因素,可是,徐素毫無疑問的,卻是能在袁烈的身邊,呆得最久的人——要知道,在他的心裏,總是提著十二分的警惕,在袁烈的麵前表現出來的,卻總是袁烈想要的東西:適時的胡塗,外露的精明,關鍵時刻,必須借助於袁烈的明智,還有的就是適度的,作為一個武夫的魯莽。
徐素知道,這樣的人,才是袁烈所需要的——
袁烈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可以作為左膀右臂,對自己保持著絕對的忠誠的,可是,卻永遠地不會威脅到自身的手下。
所以說,於其說袁烈需要徐素,倒不如說,徐素正在扮演著一個袁烈需要的角色……
“他終於都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徐素都覺得手腳發麻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袁烈的沉靜得仿佛是無波的古井一般的聲音——
徐素詫然抬頭。隻看到一個身著黑衣的身影,正快速地逸進了陶心然所住的帳蓬裏去……
那個人的身影是如此之快,在這無邊的黑夜裏,就仿佛是一縷淡煙一般,帳蓬前的燈光並不亮,可是,任任何人一眼望去,在看到那個消失在帳蓬門口的男子時,都隻為自己看濃了暮色,看散了燈火。
可是,遠在遠處的袁烈卻看清了,不但袁烈看清了,就連站在他的身邊的徐素,也是驚鴻一瞥——那的確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你猜到來的是誰了,對麽?”袁烈微微地回過頭去,望著徐素,淡淡地一笑,有些讚許地說了句:“一直以來,你都很好……”
簡單的字句,輕描淡寫的話,卻令徐素在這個冷風四起的夜裏,幾乎汗濕衣背——為原來,年輕的帝王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可是,他卻什麽都不說,隻用那一雙幾乎可以洞察過去未來的眸子,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屬下的殫精竭慮的表演,始終不作評價。
有那麽一個瞬間,徐素幾乎認為,這個年輕的帝王,將自己當成了戲耍的小醜,然後,在無聊之時,閑看落花一般地看著自己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