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很遠,還依稀聽到廳堂之中的各種笑聲。而一走出會客的房間,端木陽的臉,驀地沉了下來。他在廓角處站定,冷冷地望著尾隨而至的管家,冷冷地說道:“你派去的看守那小子的人,全部都是廢物嗎?竟然讓一個完全失去武功的逃跑,還燒了我的馬棚?”
端木陽的話裏,有隱忍的瘋狂,有狂暴的怒意,他望著自己的最得力的助力,怒道:“你可知道,那一萬多匹馬,是我花費了多少的心思才得回來的嗎?現在可好了,那些馬,死傷大半不說,剩下的,全部都是沒有用的……”
在馬場裏呆了三個月,精明過人的唐方當然知道那些個駿馬裏麵,究竟哪些,才是百裏挑一的。所以,在他離開馬場的時候,竟然將那一萬多匹馬下了毒,放了火,於是,情急之下的駿馬,便開始了自相殘殺,到了結果,死傷大半不說,剩下的,更是在草原上四散開來,幾乎花了一晝夜的時間,才全部驅趕了回來……
可是,一萬二千多匹馬之中的三千匹上好的馬匹,就這樣的,消失殆盡了,這還不算,除了死去的,傷的,殘的,丟失的,整數算起,生生地折損了三分之一有多。
那一萬匹馬,可是端木陽的數年來的心血,可是,唐方如此一來,就將他的心血毀滅殆盡了……
公羊站在端木陽的身後,一句話都不敢說。要知道,看守小唐的人,是他挑選去的,原來一隊十二人,可是,看著那個武功盡失的小唐已經沒有一分的能力,再加上在備受折磨之下,那個少年,數次都是奄奄一息,所以,公羊便聽從了自己的表弟的索那圖的話,說是那個小子隨時隨地都會死去,留著一班人在那裏閑吃飯,真是不應該。
於是,在賽裏克開始前夕,公羊就自作主張地將人手調回,隻留下了塔斯和塔爾多兩人。
而一萬多匹駿馬,原來也不是在一起的。可是,太子派人前來,說是要參加賽裏克盛會,而其他的兩個牧場發現有人正在暗中偷窺。而且,那個地方的季候風也就要來了,如果馬匹繼續駐紮在那裏,難免有所折損。於是,公羊驚醒之下,就將這個消息報告了端木陽。而端木陽就令公羊將馬匹驅趕一處,然後等這個月的季候風過去了,再將他們趕回去。
而公羊左思右想之下,忽然想起了關押小唐的那個牧場——因為,也隻有那裏,水草最是豐美,也隻有那裏,背靠著阿裏那河。於是,在更遠的地方無法到達的時候,就都將馬匹趕到了那裏。可是,卻不料,昨天下午,賽裏克的一端發生了**,於是,公羊請示了端木陽,又擅自地將那一小隊人調出,想不到,隻不過是隔了兩個多時辰,那裏,就已經天翻地覆。
看到端木陽怒氣衝天,公羊始終低著頭,始終不敢出聲。因為他知道,他的主子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而且,他曾經是這樣的相信自己,可是,由於自己一時之間的亂了方寸,所以才直接導致了今日之禍……
幾千匹駿馬啊,從挑選到培育,這其間,隻有公羊知道,他的主子究竟用了多少的心血……
“主子,你看這事兒和太子有沒有關係呢?”過了半晌,看到端木陽仍然沒有消氣的痕跡,可是,公羊已經忍不住了。他垂著頭,靜靜地說道:“要知道,在主子沒有回來之前,太子殿下曾經派人詢問過馬匹的事兒,可是,當日主子不在,奴才便沒有告訴他——而這幾件事,都是在他來到之後發生的,誰知道是不是他在背後搞鬼呢?”
是啊,太子忌諱端木陽之心,向來有之。而此次端木陽歸來,更為太子所不悅。所以,是否因為太子怕端木陽會威脅到自己,所以就暗中下了毒手呢?
可是,公羊的小心的詢問,卻換來了端木陽的一聲冷笑。端木陽蒼白著一張臉,望著這個最得力的下屬,冷冷地說道:“公羊,想不到你還真是長進了呢——自己的錯,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推到別人的身上去了呢?可是,這罪,這幾千匹馬,你以為真推得了嗎?”
是啊,幾千匹馬,都是端木陽的幾年的心血的凝聚,當然了,這其中,更有公羊的努力,若非如此,怕是折損了這幾千匹馬,砍十個公羊的頭也不夠,哪裏還容得他在這裏胡言亂語呢?
聽了端木陽的話,公羊跪了下去。
“主子,你想想啊,前些日子,我看到那個中原人,已經奄奄一息了,可是,他怎麽還會有力氣將上萬匹馬放走呢?這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作怪,然後嫁禍給他的啊……”
公羊一邊說,一邊將頭叩得響響的,“咚咚”有聲。他說道:“要知道,去年的時候,太子殿下的馬場裏,被人放了一把火,然後也是喂了毒,所以,他的馬場去年損失慘重,聽說太子殿下為了這事,竟然連斬數人——那麽,殿下,請您想一下,我們的馬場的今日之禍,可不是太子殿下的去年的馬場的翻板嗎?”
“……”端木陽沉吟起來。
要知道,最近的這一段時間,他得到情報,說是有一股中原人潛入了草原之中,可能想趁著賽裏克盛會達成什麽陰謀。
再者,他更聽說,那個和自己撕毀協議的袁烈,竟然在前一段時間派人潛入太子端木齊的府第,據端木陽的眼線回來報告說,那些人,竟然被太子端木齊挽留,據說是因為達到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協議……
烈帝袁烈因為太後薨,所以親住五台山上去替母守孝一年,端木陽派人數次潛入,可是,因為五台山上戒備森嚴,所以,端木陽派出去的人,卻並沒有看到袁烈的影子。所以,雖然聽說袁烈本人就在五台山,可是,端木陽卻還是心存疑慮。
索索木受太子之命,想要暗害陶心然,卻不料,被那個女子發現,並隻手擒下了索索木。還好他及時趕到,才沒有令到陶心然知道真相。索索木是被端木陽悄無聲息地處理了,可是,這件事,終是留下了後患——那就是,沒有了索索木這個醫生,那麽,陶心然身上的“忘憂草”之上的毒,究竟還有幾分?還能維係多長的時間,她究竟有沒有記起一切的可能呢?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是未知。
昨晚,馬場之中,大火騰騰,而他,則第一時間衝到了陶心然的帳蓬裏。那是因為,在他的心裏,若是這把火是唐方放的,那麽,他必定想好了萬全之策,那麽,他的下一步,必定會來找陶心然,並伺機帶走她。
可是,陶心然還是一個人安靜地呆在她的帳蓬裏,仿佛若有所失,仿佛在盡力地回憶著什麽。
那一刻,端木陽的心,忽然安靜下來。就好象以前,好象在很久以前,也就是這個樣子,不論他們師兄弟四人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情,隻要一看到師傅還在那裏,都會不由片主地定下心來,然後,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忽然之間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不起這個女子——隻要這個女子還在自己的手裏,那麽終有一天,唐方還會找上門來。隻要這個女子還在,那麽,袁烈也會是投鼠忌器。而他自己呢?
到處都是爾虞我詐,到處都是明鬥暗爭,天下之大,怕也隻有到了這個女子的麵前,才有片刻的卸下提防,卸下一切吧……
微微地歎了口氣,看來,再另外找人煉製“忘憂草”這件事,得提前了,他可不想陶心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起之前的一切,然後決絕離去。
當日他氣她,恨她,所以,不惜令人暗下毒藥,想讓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子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事實證明,他還是不想離開這個女子,還是想將她捧在自己的手心裏,放在自己的心窩裏,疼她,給予她一切……
可是,這樣的日子,真的能長久嗎?
失去了她的袁烈想必會念念不忘,不願意放開她的小唐,甚至會不惜一切,還有那個一直潛伏在暗中的,早先立場隱晦不明,可是,到了最後,卻不明白為什麽倒戈向著小唐的諸葛英武……
這些個人,真的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麽?真的會讓他們一生相守麽?為什麽,在這一生裏,隻要是他想要的,就是別人想要搶的呢?
當初的當初,他希望得到父皇的愛,身為太子的大皇兄就無所不用其極地迫害他,令到他的父皇對他開始疏遠。
長大以後,他愛上了舅舅家的三女兒,瑪亞。可是,他的勢利眼的舅舅,卻和他說,瑪亞是要做皇後的,在是未來的國主,顯然並不是他這個並不得寵的三皇子。所以,他也隻能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舅舅將同樣深愛著他的瑪亞許給了他的大哥,太子端木齊。可是,太子端木齊生性風流,喜歡眠花宿柳不說,而且一看到美女,就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