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念頭如潮汐,一閃而過,一閃而落,可是,在陶心然想到自己竟然被那個人欺騙了那麽久,欺騙了那麽多時,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感覺到氣憤——
端木陽,做了這麽多,欺騙了這麽多,那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抑或你究竟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忽然之間感覺到頭痛起來,陶心然緊緊地抱著自己頭,開始覺得難受……
因為為期一個月的賽裏克將這裏舉行,所以,這裏平地紮起了無數的帳蓬。那些帳蓬裏,有的住的是漢人,有的住的是蒙古人,更有的,住的是不草原的另一端的摩爾人。
草原上的人,都是非常的好客的,一看到有客自遠方來,就喜不自禁,通常會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他們,熱心地介紹著關於草原的一切,通常都是一醉方休。
一年一次的盛會,本來就是醉生夢死的日子。
此時,大片大片的帳裏,有許多人早已經睡下了,牛油的蠟燭,也都漸漸地熄滅,隻有遙遠的帳蓬裏,有一盞小小的蠟燭,還在點燃著,而住在周圍的人都知道,那裏麵,住著兩個遠來的客人。那兩個人,都是在賽裏克開始的前一天,風塵仆仆地前來,包下這個帳蓬的。那兩個人,都是年輕的男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身的蒙古的袍子,身形磊落,氣質出眾。看得出,那兩個人是主仆,因為其中的一個人,無論另外的一個說什麽,他都是唯唯諾諾。
兩個人在這個帳蓬裏,一住就是半月,平日裏,除了去賽裏克到處晃一下之外,宣少看到他們周轉來去。可是,每到了晚上,他們便會走出帳蓬的門口,和那些同樣來自四麵八方的人痛飲一場,然後,一醉到天明。
日子就這樣過著,轉眼就是七日過去了,此時,那個帳蓬裏的兩個男子,卻罕見地沒有出去。他們正窩在自己暫居的帳蓬裏,擺上了兩壺酒,開始慢飲細酌。
“陛下,我今天看到了王妃,可是,她卻已經完全地不認得我了,而且,我聽她身邊的侍衛,也叫她王妃,而她身邊的婢女,也說什麽三殿下,怕這說的,就是端木陽……”
“王妃竟然成了端木陽的王妃,而且並不在王府,而在他的一個不起眼的牧場裏,這也怪不得,我們的人,這麽久,都還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說話的人,正是白天和塔斯暢飲的那一個。也就是隨著袁烈一同來尋找陶心然的徐素,此時,他正將白天的事情,一一地向袁烈傳述清楚。他說:
“陛下,我今天遇到的那個人,叫做塔斯。後來,我們一起喝酒,他喝到八成的時候,就開始吹了起來,他說,在他們的牧場裏,關著一個中原人,而且,那個人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怕是這一兩天,就會死去……所以,屬下想,那個人,應該就是唐方……”
徐素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他發現,袁烈開始用手敲擊著桌麵,臉上的表情,由冷凝,變得若有所思。在袁烈的身邊長處犯久待的徐素知道,袁烈一有這種表情,就是正在殫精竭慮地想著各種辦法,分析著各種的可能,然後想要將一切匯總,看看有什麽辦法,可以度過眼前的這一關——
要知道,人,他們是找到了,可是,這跟著,若是要將那個女子安然無恙地帶出這片草原,才是最大的問題……
“我聽說,端木陽的旭國的太子不和,而這一次賽裏克盛會,那個太子也來了?”過了半晌,袁烈終於開口了,可是,他說出的,卻不是什麽驚人之舉,而是忽略過了徐素今日所看到的陶心然,甚至可能是唐方的事。而他的腦子,其實在極速地轉動著,在想著,要怎樣的利用太子端木齊來拖住端木陽,然後,他們可以順利地帶走陶心然。
到於陶心然的事,袁烈是今日下午就收到了消息的。一如他所料,如此盛會,太子端木齊一定會來湊熱鬧,表麵上是來捧端木陽的場,可是,這暗地裏進行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皇室之爭,向來隻講結果,不重過程,所以,要各出手段,或者無所不用其極,也是在所難免的。
自從來這裏,袁烈就將他帶來的人,全部都分散開來,或者扮成客商,或者扮誌藝人,或者扮成前來觀光的遠客——林林總總,無一重複,而他,就坐鎮在這裏,等著要坐享其成。
要知道,在今日,那一場盛世之舞,就是由他來導演的,為的就是吸引端木齊,引開端木陽的視線,然後,趁機潛入到端木陽的府裏去,打探情況。
陶心然被人下了藥,才消除也記憶,這是毋庸置疑的——要知道,若是換成袁烈,也覺得沒有什麽出奇。
因為這樣的事情,也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好在這一次的端木陽,還手下留情了,下的並不是什麽奪命的毒藥,而隻是忘記以前的“忘憂花”。不過,這樣也好,依那個女子的性子,若不是忘記了以前,怕她也是很難活到現在的……
“是的,陛下,不但太子端木齊來了,就連二皇子,四皇子,八公主,九公主他們都來了……”
袁烈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問了句:“那麽,常風和落照呢?”
那個少年蒼白的男子,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出眾的舞技,一舞驚動四座,而已那個男子的姿色,想要迷惑向來好色的端木齊,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所以,布置好一切的袁烈,到了現在,就隻等著坐山觀虎鬥了……
要知道,落照是女子之身,這是袁烈早就知道的事實,可是,他卻沒有揭穿。一則,對方為了助他而來,無論是男是女,都無傷大雅;二則落照至所以女扮男裝,自然有她的理由,若她不想說,在沒有影響到袁烈的情況下,他也是不想追根問底的。再者,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私,若對自己沒有威脅,又何必一定要知道真相呢?
可是,那卻是個如此優秀的女子……
“他們已經進了王府……”說不出為什麽,在提到落照的名字時,徐素罕見地沉默了一下,又停了半晌,他才開口道:“其他的八大高手,也用盡方法,混入了端木陽的府裏,所以,現在端木陽的府裏,我們可以首尾響應,絕對不會顧此失彼了……”
“嗯,那就好……”袁烈微微地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了。要知道,接下來的,他就要看端木齊的表現了,畢竟,眼下對於端木陽來說,他最忌諱的,就是這個身為太子的端木齊,相信現在的端木兄弟,個個都是心懷鬼胎,然後都在想著,怎樣籍這一次的盛會,將對方一網打盡,再無翻身之力。
那麽,既然因為陶心然,袁烈已經和端木陽撕破了臉皮,那麽,他又何嚐不能助那個好大喜功,且喜歡女色的端木齊一臂之力呢?
那也是因為,相對於端木陽這個勁敵,袁烈更喜歡和端木齊這種酒色為生,愛江山也愛美人的主兒共事,最起碼,隻要有美人在懷,那個喜歡安逸,喜歡酒色美人的端木齊,是絕對不會想著侵占別的人國家的……
王府之內,一派的祥和。
會客廳中,琉璃的燈盞高高懸掛在頭頂,賓客歡聚一堂。衣香鬢影之間,環佩叮當,好一派詳和的皇家聚會。
因為一年一度的賽裏克開始了,所以,太子端木齊從盛京趕來,當然了,太子一動,天下皆動,這一次,跟隨他前來的,還有幾位公主,還有皇子。而他們都是太子一黨,除了想要參加這一次的盛會之外,更多的,是想看看這一位遠道歸來的三皇子,而今是何種的風采……
端木陽坐在上首,望著這滿堂的賓客,表麵上笑語宴宴,可是,他的隱藏在眸子底下的冷光,卻令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寒意。他一邊對著太子殷勤地勸酒,另外,卻令人喚了十餘個年輕漂亮的歌伎上來,陪著年輕的太子開懷暢飲。
端木齊向來是一個對美色來者不拒的人,此時一看到那些嬌嫩得仿佛白芷花兒一般的年輕女孩兒們,頓時將剛剛針對端木陽的話題都忘記了。他伸手一指,兩個最漂亮的女子就上來,一左一右地偎在他的身邊,開始軟語勸酒。
而其他的皇子們一看到太子都放開了心胸,於是,也都放心地將那些個歌伎們擁在懷裏,盡情地玩,弄。一時間,廳堂之內,到處都是女孩兒們的歡顏笑語,還有那些個皇子們的高談低笑。
而八公主,九公主本是女子,早被人帶著去休息了,所以,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端木陽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而一直地跟在他的身後的管家公羊,一看到主子離開,連忙跟在端木陽的身後,靜靜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