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星期四,上午8:20
在CEP中國大會議室裏,TR項目匯報會時間還沒到,王總已經先到了。柳青雲在心中暗暗佩服,王總真是遵守時間的楷模。他發現王總一進會議室,氣氛馬上變了,空氣中似乎升起一股莫名的局促感,已經坐好的人趕緊調整坐姿,有幾個彎腰弓背比較隨意的人馬上挺直腰板。還有帶著任務來的人,趕忙拿起手機撥號碼。柳青雲知道,這些人是在招呼自己部門的人呢。王總到了是起始坐標,以後來的都有遲到嫌疑。
當柳青雲的目光和王總的目光碰在一起時,她禮貌地衝他點點頭,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參加會議的人陸續走進來,柳青雲看了看時間,掃視了一下四周,能容納百十號人的會議室裏已經座無虛席,看來各部門的確非常重視。柳青雲覺得會議該開始了,便大聲說:“大家靜一靜,咱們TR公司項目匯報會現在開始,感謝各位能準時到場。我要特別提一句,今天有這麽多人參加,希望在場的人都能認真聽。開會之前,請大家將手機關掉或調到振動狀態。”她故意停了一會兒,左右看了看,有意提醒大家趕緊處理一下自己的手機,接著說,“企劃中心成立一個月了,對TR項目大家已經不再陌生。不過,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可以借鑒的經驗,更主要的是我們對要調查的廠商也是知之甚少,做起事來很有難度,可能出現對問題考慮不周全的情況,如果有什麽做得不妥的,請大家指出來,我們會虛心接受。咱們言歸正傳,首先由宋斐介紹一下總體的進度。”
宋斐開始介紹,投影幕布上,要講的內容被放大得恰到好處。宋斐不慌不忙,在她眼裏,會議室裏隻有兩個聽眾,就是正副總。
剛開始,王總仔細地翻著宋斐發給他的資料,隨著對推進狀況的了解,他對幾處有疑問。引爆王總火線的是,他讓研發部一個負責人解釋新產品為什麽沒有獲得有害成分資料時,那人說產品不歸自己管,他還以為是開內部研討會呢,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馬上改口說:“這不是我負責的。”大家聽了都沒憋住笑,王總卻沒笑,他把記事本拿起來使勁往會議桌上一拍,聲音特別刺耳,讓一些笑臉一下轉陰,木偶似的,尤其是柳青雲,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再一會兒又由紅變青,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好像夢遊了一次地獄,她太在意王總的臉色了。
宋斐愣在那裏,不知道應該往下說呢,還是……她心裏著急,嘴裏憋著一股氣。她把目光偷偷投向剛才說話的那位,心想,真是一根筋,腦袋就不能轉一轉,如果能說得含蓄點,也許就沒事了,王總不會真正在意過程。但現在看來,這個負責人就騎虎難下了。鴉雀無聲的會場,空氣也仿佛凝固了,到了隨時可能燃燒的程度。
柳青雲沉默的同時,內心卻湧動著一股駭浪。開會之前,她對正副總經理可能的提問都做了猜測,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她深感慚愧,像被悶棒打懵了一般。她意識到一個絕對的真理,那就是在領導麵前絕不能含糊其詞,更不能推卸責任……想到這裏,她禁不住看了一眼王總,看得時間非常短,仿佛他是太陽,不能看太久。王總仍滿臉怒容,周密中也板著臉,低著頭像默哀似的。柳青雲暗自著急,希望有人站出來,哪怕說句不疼不癢的話,自己也會順風轉舵。她求救地看了一眼周密中。周密中從她那眼神中已經領會了她的意圖,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卻不敢輕易發表見解,研發部沒回答好,本身就讓他底氣不足。
小本坐在環形會議桌的拐角處,別人無論坐在哪個位置,都不會太注意他。但他能觀察到每個人,剛才本想說幾句話,可還不是自己出場的時候,槍打出頭鳥啊!有時,他覺得還是收斂一點好。
宋斐的臉漲得通紅,見沒人出來解圍,有點驚,有點不安,她右邊看看柳青雲,左邊看看陳雨楠,再看看對麵一臉茫然的小本,一時間愣在那,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避開這尷尬的場麵。
柳青雲無奈地看著氣氛沉悶的會場,看著每個人都有點兒木然的臉,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地準備沉默下去,最後還是王總打破了僵局。他帶著怒音說:“我是來聽大家匯報問題的,不是給你們當裁判的。再看看你們做的這些資料,我很多地方都看不明白,你們連負責人都沒分清楚,還指望把工作完成?咱們現在不是在做實驗,失敗了可以重新開始。”王總越說越氣,“你們這種工作態度,是要耽誤大事的,希望你們認真反思,做好改進,這種含糊不清的東西讓人看了,能解決問題嗎?下次開會如果還是這樣的話,我看你們也該歇歇了。”王總嗓門很高,聲音很大,整個會議室都在回響,他說完氣呼呼地坐下。
氣氛有所緩和,可宋斐仍不敢開口,臉一直是紅著,手裏舉著激光筆愣在那。見王總不說話了,她才意識到該放下手了,趕緊關掉光束,呆呆地等著。
柳青雲想,該自己打圓場了,就果斷地說:“看來我們在內部溝通方麵還存在問題,其實大家都做了,隻是……下次,我們一定注意。”她把身子稍微轉了一下,看了一眼小本,然後對宋斐說道:“我們繼續。”宋斐回過神來,迅速調整好筆記本電腦上的講解內容,讓笑容重新掛在臉上,繼續介紹。
這回王總沒提問,鬆田倒是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宋斐基本順流而下,沒再卡殼。
宋斐說完時,柳青雲長長地舒了口氣,說:“接著由采購部的陳雨楠來匯報。”
陳雨楠走到宋斐剛才坐的位置,找到自己的PPT文件,快速打開。他環顧了一下會議室,然後把目光移向王總這邊。說心裏話,開講之前陳雨楠有些頭昏腦漲,顯然是被剛才的氣氛給鬧的。不容多想,陳雨楠說:“我代表采購部介紹一下調查資料回收的情況,現在的回收率是85%,含有有害成分超標的占50%……”他把一串數據如實地說出來。不等有人提問,就把話鋒一轉:“有些廠商雖然在國內,但他們的製造商卻在國外,他們受約束的地方較多,調查數據回收起來比較困難。”說到這兒,會場一下變得安靜了,大家都抬起頭看他,有這麽多的眼神聚焦過來,陳雨楠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見沒人打斷或阻止,他接著說,“我們要求沒完成的廠家在下月初來濱城集中培訓,現在有很多廠家報名了。”講完了,他有意看了一眼企劃中心的人:柳青雲在沉思,手裏夾著一支筆不經意地擺動著;宋斐一直低著頭看手裏的資料;隻有丁成東像沒事人似的看著他……
在陳雨楠講話期間,王總不時拿起筆,在會議資料上劃幾下,然後用帶色的熒光筆塗記號。見陳雨楠講完了,他看了一眼鬆田,意思是該你講話了。
鬆田心領神會,說:“現在還有一些廠家沒有提供調查資料,離我們要求的時間還有十幾天,看來形勢比較嚴峻,大家千萬不能有絲毫的鬆懈,有些問題需要事前明確,我看你們還要努力啊。”
柳青雲看了一眼王總,在CEP中國早已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最後做總結的是王總。他用目光掃視會場一周後,才說:“今天我對大家可能是過於嚴厲了,你們的確也在努力,取得的成績也應該得到肯定,可你們做的資料讓人不敢恭維,至少我有些地方看不懂,我不希望每個部門自己來講,成立企劃中心的目的就是讓大家形成一個整體,如果各幹各的,也就失去了企劃中心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以後必須改變這種匯報形式。化學成分調查要盡快,含有有害化學成分超標材料的替代更要加快。”王總說完,揉了揉眼睛,好像是累了。
柳青雲等了一會兒,看了小本一眼,以為他有話要說。小本卻把目光移開,這讓柳青雲心裏很不舒服。她象征性地問:“誰還有問題?”見沒人開口,就說,“今天出現的問題,下次我們一定改進。散會。”
回到辦公室,柳青雲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想著自己滿懷希望地接手,到招致王總的批評,真是一種巨大的反差。她忽然想起高副總,幹脆答應他去中國集團吧,可又擔心王總那裏沒法交代,這麽一猶豫,不爭氣的血壓開始升高,頭昏沉沉的,她感覺渾身無力。按理說,被領導批評也不是一兩次了,但這一次卻不同,有種難以說清的滋味把她折磨得心煩意亂。下班回到家,她連吃飯睡覺都覺得索然無味。她覺得委屈,自己可是一心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啊……柳青雲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麽了,最令她感到困惑的還有小本帶著質詢和輕蔑的表情。心灰意冷的她決定去找王總,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天她去找王總,去了幾次,每次去總看見他辦公室裏有人,而且好像去的人都有很急的事。如果是好事她也就沒什麽顧慮了,更不用擔心別人看見聽見。可是……她隻能耐心地等著沒人了再去。
下午,王總剛開完會回來,她見四處沒人,終於鼓足勇氣,小心謹慎地走進王總辦公室。王總辦公室有兩道門,一進門,她就發現王總的辦公室已經煥然一新,亮堂堂的吊燈發著耀眼的光芒,旁邊那間小會客室裏,原來的桌子換成了環形案台。特別讓她覺得舒服的是乳黃色的地磚,很防滑,跟自己哇涼的心形成落差,踩上去感覺很踏實……她恍然大悟,王總辦公室裝修了。
王總看了柳青雲一眼,她顯得不太自然,雖然早在心裏想好了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可就是張不開口。見她不說話,王總先開口了:“有事?”
柳青雲沒底氣地說:“最近身體不舒服,血壓上來了,得去醫院看看。可能要住院,企劃中心的工作怕是要耽擱了,希望您……”話沒說完,她那波瀾不驚的語調已輕得如蟬翼般。
王總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多少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看著她滿臉委屈的神色,他知道那天沒給她留麵子,又沒給她做解釋,她心裏窩著火呢。說心裏話,他對柳青雲有種矛盾心理,本想多給她一些機會。可女同誌嘛,說深一點就鬧情緒,他可不太喜歡耍性子的人,要是你柳青雲實話實說,擺出困難,我倒願意跟你一起解決,要是找借口想逃避的話,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王總見柳青雲有幾分躲閃的目光,知道她隻是鬧一點情緒而已,便說:“小柳啊,我是非常看重你的,來,咱們坐下談。”
柳青雲在王總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沙發很暄,這無形中讓她感到了一種壓力。她一坐下,就感覺沒有一點底氣,但腰板還得盡量挺直,坐姿顯得有些滑稽,眼睛隻能盯著地麵。她不想這麽板著,扭了扭身,說:“王總,是不是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王總問:“什麽麻煩?你是受不了批評了吧?”
柳青雲說:“主要是身體。”
王總點了點頭,說:“我理解你的心情,身體要緊,健康是第一位的。你是企劃中心的指揮員,身體可不能垮,先去醫院檢查一下,該怎麽治醫生說了算。”
柳青雲聽王總這麽一說,心裏越發不安。
王總推心置腹地說:“TR項目很特別,我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你也知道咱們工廠的合同要到期了,日本那邊沒動靜,我心裏急啊,五千多名員工都在看著我們。我最近發現工廠的苗頭很不好,人心惶惶,好像後麵有股邪氣在蔓延。我不可能把精力都投到這個項目上,關鍵還得靠你們多費心。你要挺住,無論如何要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如果做不好,我們將來會很被動,HOM一直在看著我們,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說不定人家已經超過了我們。以後替代工作的困難會很大,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困難,我隨便找個人就行了,也沒有必要這麽興師動眾。我相信你能跟CEP中國風雨同舟,將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呢。”
“我………”柳青雲的臉紅了,有些不自然,隻好說,“我……會努力完成的。”她看著王總,完全忘了要說去集團的事,而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理了一下情緒,說,“以後還請王總您多批評,多指導。”
王總說:“作為一個中層幹部,必須要有一種不袖手旁觀的參與欲,還有責無旁貸的責任感。我希望你不要辜負大家對你的信任。”
柳青雲抬起頭看著王總,他的目光中滿是期盼和信任。拍拍良心想一想,她有些後悔了,如果沒有王總關照,哪有今天的自己。不就是挨了幾句批評,受了點委屈嗎,能說明什麽?難道這點挫折都受不了?將來還能承受什麽?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知道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隻有破釜沉舟地幹下去。“王總,您放心,困難再大我也不怕。”柳青雲滿懷信心地表態。
柳青雲從王總處吃了定心丸,雖然釋然了很多,但急火攻心,她還是住進了醫院。企劃中心的人有點慌了,都說要去醫院看她。
宋斐阻止說:“咱們千萬別聲張,我剛給柳課長打電話了,她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告訴你們不要去。”
大家理解柳青雲的心情,可如今領導病了,病房裏哪個不是門庭若市,送禮的川流不息呢。美其名曰看望,其實就是找個機會拉拉關係。
丁成東不以為然,說:“我們是自己人,必須得去。”
陳雨楠幫腔:“對,一定要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爭論起來,陳雨楠爭論得最歡,嗓門最大,替柳青雲擔憂的聲音還把小本招來了。他一聲不響地聽了一會兒,瞪著眼睛,皺著眉,目不轉睛地看著有些異樣的陳雨楠。可陳雨楠並不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後,還想說什麽,見沒有人響應,感覺不妙。一回頭,小本說話了:“柳課長沒事吧?”
宋斐說:“應該沒事。”
小本“啊”了一聲,沒再說話,待了一會兒就走了。他一出去,丁成東又把話題拉回來:“咱們是不是把去看柳課長的時間定下來?”
宋斐說:“要不咱們選兩個代表去吧,最好是女生,別張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似乎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丁成東為了不讓宋斐去,故意說:“讓張艾和劉明去吧。”經他這麽一說,宋斐確實不好意思再爭取,裝著不在乎地說:“給柳課長多買點好吃的,讓她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地回收資料的。”
陳雨楠說:“告訴柳課長,廠家來培訓的事情準備好了,讓她放心。”
住院第一天,集團高副總給柳青雲打電話,一來表示對她身體的關心,二來集團要選兩名骨幹去德國學習,問她能不能去。高副總想利用出國的機會先讓柳青雲去學習,以後自然順理成章地就把她來集團的事定了。他想讓柳青雲盡快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幾天他跟傑瑞聯係了幾次,傑瑞倒是很客氣,但總能找到理由搪塞他的邀請,他似乎對傑瑞失去信心了。其實他不知道傑瑞心中藏著秘密,來中國之前,HOM有人承諾,等TR項目成功後,讓傑瑞做亞太地區副總裁。實現這個願望要多久?他一定要等,等到那一刻的出現。
柳青雲謝過高副總的關心,心裏還是有些猶豫。
高副總問:“有什麽困難?”
柳青雲說:“您給我兩天時間考慮一下,可以嗎?”
高副總說:“當然可以。”說完掛了電話。
住院第二天,柳青雲經過一夜的思想鬥爭,覺得應該答應高副總的邀請。她拿起電話剛撥到一半,王總和周密中一起走進來,還拿了一大束花。她隻好放下電話,等他們走了再打。
王總問:“小柳,感覺怎麽樣?”
柳青雲說:“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周密中說:“好好養足精神,現在我那邊的工作比較順利。”他還想繼續說,覺得不對勁,趕緊說,“你看我又談工作了。”說完從包裏拿出一張報紙遞給她,說,“沒事的時候看看。”
王總說:“一會兒我和小周還有個會,先走了,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目送王總和周密中遠去的背影,柳青雲心裏很感動。她欣賞了一會兒鮮花,順手拿過報紙,上麵一篇短訊吸引了她:南方某地41名兒童鉛中毒,65人被查出高鉛血症,其中最小的不到1歲……
柳青雲很清楚鉛中毒可致人死亡,而鉛中毒的兒童智力發育明顯比同齡孩子差,甚至會影響孩子將來的認知和發育,鉛在醫學上被稱為神經毒,一旦和神經細胞相結合,就很難分離,它會影響神經細胞的代謝和大腦思維。除了使神經細胞受損外,嚴重者會出現鉛中毒腦病,甚至死亡。報紙上的內容字字敲擊著她的心,周密中真是用心良苦啊,看來這樣匆匆去集團會讓人小瞧了自己,也違背了自己做人的準則。柳青雲馬上打消了去集團的想法,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住院第三天,柳青雲撥通了集團高副總的電話。她委婉地說:“由於身體原因,我隻能先放棄去德國學習的機會了。”
高副總聽出了柳青雲的話外之意,便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怎麽不堅持堅持,就這樣輕易放棄?”
柳青雲隻好一個勁地表示感謝,但並不深入細節,她不想把路完全堵死。當然,要說自己一點都不動心那也是違心的。
高副總話題一轉,頗感思賢若渴,說:“我盼你早點加盟。”
柳青雲覺得愧對了高副總的一片心意,真想改變決定,可是她能這樣嗎?她隻能說:“等過了這陣再說吧。”
高副總追問:“那你覺得什麽時候來集團合適?”
“高副總,您再給我兩個月時間,到時候,我一定答應您。”
掛了高副總的電話,醫生過來量體溫,這時候,電話又響了,是陳雨楠打來的。陳雨楠問了她的康複情況,然後轉人正題,說:“培訓的事已經落實好了,有28家供貨商來濱城,至少有50人參加。”
柳青雲問:“資料都準備好了嗎?”
陳雨楠說:“鄭部長親自出馬,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
柳青雲很高興,說:“太好了。”
陳雨楠問:“柳課長,用不用跟小本部長說一聲?”
柳青雲說:“我們做好就可以了,小本部長要的是結果,他……”她還想說什麽,又覺得不妥,隻好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陳雨楠說:“我跟劉明說一聲,叮囑他這次培訓除了講常識,還要讓廠商們現場模擬如何做有害化學成分分析和將來的管理。”
柳青雲說:“你們辛苦了。”
陳雨楠問:“您能參加嗎?”
柳青雲說:“我明天上班,一定參加。”
放下電話,柳青雲由衷的高興。現在的她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做工作除了自己努力外,動員大家的力量尤為重要。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第二天,柳青雲走進企劃中心,氣色和精神麵貌都有所改觀。她下定決心不再給自己留退路。
大家都圍攏過來跟她打招呼。她笑著說:“謝謝你們。”接著看了一眼丁成東和陳雨楠,她想知道廠商培訓的事,便說:“咱們一起開個會。”
陳雨楠說:“采購部把培訓資料都印好了,我和丁成東把這些資料拿到會場就行。”
柳青雲說:“宋斐,你跟總務訂輛車吧。”
宋斐說:“好。另外,我和張艾到時候會協助陳雨楠接待廠商,給他們發資料。”
小本走進來,見了柳青雲,他心裏高興,嘴上卻說:“柳桑,我聽說HOM那邊化學成分調查結束了,替代工作也很順利,你們要提高警惕啊。”
柳青雲說:“我們也快了,明天咱們給廠家培訓,您去嗎?”
小本說:“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一切安排就緒,柳青雲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剛坐下,就見鄭部長走進來。她站起身,說:“歡迎鄭部長。”邊說邊拿過一把椅子給他,“您坐。”
鄭和說:“別客氣,有事找你。明天我要去上海出差,供應商培訓的事情就靠你們了,到時候替我向他們說聲抱歉。”
柳青雲點了點頭。
為了慶祝柳青雲康複,宋斐給大家發了個郵件,提議下班後請柳課長小聚一下,當然前提是不告訴小本。
張艾說:“柳課長剛好,明天又要培訓廠商,她能去嗎?是不是等幾天?”
丁成東說:“事情都講時效性,過幾天就沒意義了。”不等有人回答,他繼續說,“要學會放鬆,學會生活,身體是自己的,有病了還是自己受罪,自己花錢。不想開點,對不起的是自己。我越來越佩服宋斐,太有先見之明了。”
劉明附和:“丁哥說得對,我讚成。”
最終少數服從多數。宋斐私下跟大家一商量,費用大家一起出。為了給柳青雲一個驚喜,大家統一口徑,故意不告訴柳青雲。
聚會地點就定在西安路百盛斜對麵的紅葉館,那裏交通便利。
下班了,大家一起走到柳青雲身邊,宋斐把大家想請她吃飯的事說了。柳青雲深知,這個時候一起吃個飯,打打牌,是融洽關係最好的選擇。於是,她爽快地答應了。
紅葉館的布局看上去有點像古代大戶人家的莊園,樸實典雅。進門右側有一個旋轉扶梯,將一樓與二樓連接在一起,過道兩側掛著字畫,顯得別具一格,每一處拐角都精心布置了幾種小盆景、小寵物之類的擺設,給人賞心悅目之感。
這種悠閑的環境很適合三五個人小聚。看過食譜,柳青雲發現這裏主要以拌飯為主,超過最低消費以後,瓜子、小點心、飲料之類的全部免費供應。這種小恩小惠,頗令人心情愉快。
大家落座,點好餐,然後邊吃邊聊。宋斐不知不覺地就把話題扯到工作上,她問柳青雲:“最近王總怎麽沒來企劃中心?”
柳青雲說:“他比較忙。”
宋斐說:“我聽說他跟小本發了好幾次火了。”
柳青雲說:“如果老總整天和顏悅色的,那工作還怎麽安排?”
後來,張艾建議六個人打滾子。這是撲克牌的一種玩法,在濱城很火,連電視台都專門開設頻道大擺擂台賽。選夥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大家都想跟柳青雲一夥。陳雨楠建議還是抓二色牌決定。夥分好了,大家都很投入,在激烈的較量中,丁成東總喜歡跟同夥遞眼神,有時為了一次錯牌,相互抱怨爭得麵紅耳赤,惹得鄰桌人都把目光投過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