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無崖子喊“不好”,吳姮、柳箐箐和以寧都是一頭霧水。

無崖子卻隻顧自己急得團團轉,也不做下一步解釋。

齊月雯遲疑了片刻,見無崖子還兀自急著亂轉悠,吳姮等都是一幅不知所以地心焦模樣,隻好先開口道:“我之前讀過一本《降妖法器》,照書上所說……這種樣式的琉璃塔名喚萬寶鎮妖塔,是專門用來鎮壓妖魔的,而且非法術修煉已久的大妖不必動用……”

無崖子也順著接道:“可不是!你們瞧瞧,那塔上刻畫的鎮妖符咒,必是修行多年法力深厚的大家所繪。如今這寶塔破損在地,必有一個大妖魔逃脫出來。”

他跺了跺腳,深歎一口氣,哀怨無比:“完了完了!難怪這村子看不到人煙,隻怕這廟裏的和尚也早被這逃走的大妖給殺了!唉!我說不要進村,如今這可怎麽辦才好!”

他又湊上前去,仔細分辨了一會,又叫喚起來:“這這這......”

似乎是驚嚇過度,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吳姮這急性子真是被他氣死了,懟道:“你這老道!你不是一直說自己道法精深嗎?怎麽遇事這樣咋咋呼呼的,我頭都要被你吵得疼死了。”

她急的口不擇言,學著無崖子說話的樣子:“你就會......這這這,這這這......這啥啊這?”

無崖子這會子也懶待端著自己世外高人的模樣了,睜圓眼睛瞪了她一眼。

他一邊瞪一邊念叨著:“年輕人,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這另一座萬寶鎮妖塔的封印之力也是越來越微弱,隻怕不多日就連這座塔內鎮壓的大妖也要逃出來。”

無崖子搖搖頭:“唉!到時候為禍天下,受害的又豈止是這小小一個普華村……”

齊月雯看著開始神神叨叨的無崖子,又好笑又好氣:“經萬寶鎮妖塔鎮壓,即便再厲害的大妖也要法力減半。道長又何必如此嚇唬姐姐?”

她回想了一下書中記載,又補充道:“據說妖怪在這tazhong被鎮壓的時間越久,法力損耗越重。道長和睿辰都是法術高深,何不為這萬寶鎮妖塔加一層封印,也好拖延些時日啊?”

睿辰聞言,也不待無崖子應答,手持念珠踏步上前先行念經施法,準備在萬寶鎮妖塔外再加固了一層封印。不多時,額上滾滾汗珠滴落。

隻見一層金光閃爍,那寶塔原先妖異的青色瞬間黯淡下去,安靜的仿佛隻是一座普通的寶塔。

無崖子見睿辰佛法精深,不多時便將這萬寶鎮妖塔的異動鎮壓下來,心裏一時安定許多,也忙上前用盡畢生所學又加了一層封印。

一邊在心裏胡亂底禱告著:“無量天尊阿彌陀佛,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各路神仙保佑我和小徒安全離開這裏啊,我出去後一定給你們多多敬香……”

施法完畢,他便立即勸著眾人離開:“如今這座萬寶鎮妖塔的封印已經加固了,可別忘了還有那逃走的大妖不知去向呢。咱們速速趁著這逃走的大妖未曾發現離開,或許還可避過一劫。”

見眾人麵露猶豫,他無奈地歎口氣,換著法子勸道:“別人不說,齊小姐這身子,哪裏能受得住再來什麽雨妖風妖的妖氣侵襲啊?”

顧及著齊月雯的身子,眾人終於打算先退出村子再做打算。

可是剛出普度寺,便見莫名黑霧繚繞,厚重得根本看不清來路。試著朝來路摸索走去,可繞來繞去竟又回到原點。

此時日頭已經徹底沉了下去,村子裏又不見燈火,再加上這詭異的霧氣,和不知道從哪間空屋傳來的“嘎吱”聲,讓人更覺恐懼。

柳箐箐抑製不住地躲在吳姮身後,哆哆嗦嗦地問:“師姐,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吳姮雖然一手劍術使得出神入化,但以往一向不屑於相信所謂鬼神之說,真是毫無經驗。雖然揣著幾本齊父齊母留下來的法術書籍上路,日夜兼程也沒什麽時間與精力學上一招半招的。

如今見到這詭秘的景象,自己也是驚恐萬分,卻還是盡力將齊月雯和柳箐箐護在身後,警惕地查探著周圍的動靜。

無崖子則站在一旁,連連歎氣,一邊念叨著“不該進村,不該進村”,一邊又將以寧攬在懷中護著。

睿辰獨自站著,試探著將神識伸出查探一二,但妖氣彌漫,根本無從辨別。隻好滿臉歉意,雙手合十低頭抱歉道:“阿彌陀佛,都是小僧不知深淺,害大家陷入如此困境!”

齊月雯觀察著這黑霧似乎彌漫了有一段時間了,卻又不見有其他變幻,於是勸解著:“這又如何能怪得了你呢?進村本來就是大家的決定。如今看來一時也是出不去村子了,大家倒不如回到普落寺。好歹那裏又有地方安歇,又有燈火可以照亮。”

於是大家又摸黑向普落寺行去。點起寺中遺留的燈燭,眾人的彷徨與恐懼也減輕了不少。

一時大家各自收拾洗漱。

睿辰悄悄將齊月雯喚出門,二人來到庭院中一棵高大的槐樹下。

微弱的月光下,睿辰低頭看去,隻見齊月雯眉尖若蹙,眼如水杏,行動間弱柳扶風之姿更顯得可憐可愛,不知怎的心口竟有些難受起來。

齊月雯不知所以地跟著睿辰來到庭院中央,抬頭見他劍眉朗目,鼻梁高挺,身如玉樹,真如畫中走出來一般氣質出塵,不知為何兩頰便染上了一絲紅暈。

她一時不敢抬頭再看,睿辰也是不敢再看她脈脈的杏眼。

兩人竟一齊沉默起來,似乎都怕打破這一刻的氛圍。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齊月雯忍耐不住咳嗽了兩聲,終於打破了兩人間的寂靜。

睿辰不敢再耽擱,連忙開口道:“月雯,你身子柔弱,最容易被妖鬼趁虛而入,之前那雨妖便是因你身體的緣故才能輕易附身於你。如今這村子氣氛古怪,逃走的大妖又不知底細。我……”

說到此,又有些吞吞吐吐起來:“我很擔心你,擔心你,你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隻根據雙臉像被火燒一般熱。

齊月雯也扭怩著不敢答話,睿辰又猶猶豫豫地磨蹭了一會兒,終於又繼續道。

“世空寺中有一門秘法,名喚同心印,結下此印的兩人可以互相感知到彼此的動靜。倘若你不介意,我想施法在你我身上結下此印。這樣即便遇見什麽未知的情況,也好及時感知你的動態……”

說著說著聲音已是越來越低,他的頭也越來越低,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臉色,生怕她覺得唐突了。

齊月雯雖然也不免羞澀,卻也知道輕重緩急,於是點點頭,答應道:“當然可以,不知需要我做些什麽?”

睿辰從懷中掏出一枚桃珠,強作鎮定地遞到齊月雯麵前,但是羞紅的臉頰已經完全暴露出了他的難以冷靜:“還請你將這枚桃珠貼身攜帶,我已在此桃珠上施過法術,隻是怕……怕唐突了你。”

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也讓齊月雯的羞澀之意更重。

她伸手接過桃珠,背過身去解開衣領,取下脖頸上帶著的八珍瓔珞,將桃珠串在瓔珞上。

回轉身來將瓔珞遞與睿辰麵前,抿了抿嘴忍住羞意說道:“你放心!我將這桃珠與瓔珞串在一起,這幾日一定日夜貼身佩戴,再不離身的。”

然後再轉過身去,將瓔珞戴上,妥帖整理好衣領。

八珍耀眼,卻不敵一閃而過的纖纖玉指惹人心動。睿辰一時晃了神,隻好在心中默念心經提醒自己。

二人重新陷入沉默,正不知該作何反應時,遠遠傳來吳姮呼喚齊月雯的聲音。

齊月雯忙過轉身,微微點頭,向睿辰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二人也顧不得再細細體味方才各自心中莫名激**的情愫,匆匆分別準備安歇。

回到屋內,吳姮早已為齊月雯收拾好了床鋪。見她雙頰通紅,目如秋水,一麵為她斟茶,一麵好奇問道:“睿辰大師找你出去做什麽,竟花了這許多時間?”

齊月雯一驚,正要脫口而出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不好意思地接過茶具,微低下頭去,含糊地回道:“不過是擔心我身子不適,多囑咐了兩句。”

吳姮還要再問,柳箐箐倒是似乎琢磨出了什麽,抿著嘴偷笑,倒在榻上喊著:“睡覺啦睡覺啦!師姐快別問了,累了這些天,還不快來休息!”

吳姮被一打岔,也忘記追問,便扶齊月雯上床,吹了燈安歇。

不一會兒便聽見吳姮和柳箐箐處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齊月雯卻輾轉反側,一會兒輕咬下唇沉思,一會兒又半是懊惱半是沮喪的翻來覆去著。

“齊月雯啊齊月雯,你這是怎麽了?為何對著睿辰心就跳得那樣快呢?”

如此多思耽擱過了入睡的時間,更是難以入眠,隻好勉強鎖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枕著月光閉目休息著。

隔壁客房中,睿辰回來時以寧已經睡著了。

無崖子見他回來,也不多問,隻半是抱怨半是商量著說道:“你瞧瞧,到底是年紀小沒心事,這樣也能睡著。我是真愁啊,隻怕今夜必有怪事要發生。這一夥子人裏也就我們倆還能堪堪應付了,要不……咱們換著守過這夜再說。”

睿辰見他滿麵愁容說得認真,定了定紊亂的心神,笑著勸道:“道長你一路奔波辛苦,不如養好精神應對明日,今夜就由我守在外間吧。”

無崖子聽他不是隨便客套,又知道他佛法精深不必擔憂的,於是也就答應了。雖然心底存了事,但到底這些日子日夜兼程實在勞累,不一會兒也是睡著了。

睿辰獨自在外間盤坐著,隻留下一盞昏暗的煤油燈在旁,閉目念著心經,試圖讓自己剛才急速跳動的心髒平靜下來,大腦卻是混沌一片理不出緣由。

腦海中一時閃過齊月雯低頭靠近時飄落下來的一縷長發,一時又閃過她白皙小巧的下頜,混混沌沌,總不能心靜。

一陣陰風吹過,本就昏慘慘的燈芯忽起忽滅。

睿辰迷迷茫茫,竟覺得自己晃晃悠悠,莫名來到了放有萬寶鎮妖塔的那間木屋前。

齊月雯弱不禁風的背影就在前方,他一時著急,便也恍恍惚惚追進了屋內。

忽然見她身子一軟,連忙近前接過她倒下的身子。

他緊緊地抱住她瘦削的身子,卻見她咳喘連連,竟咳出來一口鮮血在地,麵色慘白,身子冰涼,儼然一幅下世之照。

見此情景,睿辰頓覺心如刀絞,萬念俱灰,正不知所措間,忽然聽見塔中有聲音在喊:“放我出來,我能幫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