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其車三千,旂旐中央1

第二日時,齊營中戰鼓齊鳴,三營士卒出動,整整齊齊立在原野上,擺成一個陣

形。

勾踐、範蠡、文種見齊軍居然主動列陣搦戰,均感愕然,先登巢車細看齊軍陣形,

見這陣法有些古怪。此陣三軍旌旗如海,呈雁行之陣勢,但絕非雁行陣,右軍是打著

“田”字旗,左軍打著“鮑”字旗,各自比中軍靠前五十步,外方內圓,一看這兩軍

是以防守為主的方圓之陣,戈影如林,長幹如牆,果然十分嚴密。由於軍中旌旗奇多,

也看不出內裏的奧秘來。

奇怪的是伍封的中軍,外形初看也似方圓之陣,細看卻不是,隻見這外第一層是

三圈步卒,而非方圓陣所用的戰車,外成圓形,三層長幹疊立,如同三道厚牆。長幹

之間戈尖向外,就好像是個圓形的刺蝟一樣;步卒之後又有三圈箭手,布成方形,這

是第二層。正中間是整整齊齊的兵車,重車靠外,輕車靠內。步卒和箭手以大旗為門,

留了五條通道,使兵車可以由陣中直駛而出。這陣初看如同方圓陣,再看便知道是與

方圓陣相反,是外圓內方。五條通道將陣形分為五塊,打五色之旗。

單看這殺氣騰騰的中軍,便能感覺到其中孕含著無窮無盡的變化。以勾踐、範蠡、

文種之眼力,也看不出伍封的中軍所擺的是何陣形。

這時伍封一車上前,在陣前立著,靜等越軍迎出營寨。不多時,便見越軍營中旌

旗展動,隻聽人喊馬嘶,戰車轔轔,越軍一隊一隊地由營中出來,擺出了一個大陣。

中間是越王勾踐的中軍,其右軍打著範蠡的旗號,與齊軍的左軍相對,越國左軍打著

文種的旗號,與齊人的右軍相對。

伍封驅車上前道:“各位到齊地已久,何不早早退兵回去?如今你們被阻於龍口,

眼見不數日便要入冬,三軍辛苦,犯了兵家之忌。”

勾踐笑道:“兩軍交戰,勝敗尚在未知之數,寡人兵獵於齊,正值興濃,豈能輕

易回去?”

伍封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在下隻好得罪大王了。在下這陣名曰五行之陣,

乃孫武所創,威力無窮,攻守皆宜,各位須要小心。”驅車回陣。

勾踐看了齊陣許久,不知道該如何著手破陣。派小卒將範蠡、文種召來,議破陣

之策。

範蠡皺眉道:“龍伯此陣奧妙之極,恐怕內藏殺機,微臣可不知道破法。”

勾踐道:“終不成就此不戰而退吧?”

文種沉吟道:“臣倒有個想法,龍伯此陣雖奇,但我們可由其將著手。龍伯在中

軍,右軍想是大司馬田盤,左軍必是左司馬鮑琴。微臣早已經探聽明白,田盤頗通兵

法,但鮑琴原是個世家子弟,膽小懦弱,毫無軍中經驗,仗著其父鮑息之名,又得龍

伯一力支持,才當上左司馬,統領士卒。我們人數比敵軍要多,大可以猛攻其左軍,

隻要擊退鮑琴,龍伯的中軍和田盤的右軍必是不救則退,我們三軍齊發,可以獲勝。”

勾踐點頭道:“此計甚好。”

範蠡皺眉道:“臣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如果真是要攻其左軍,不如這麽做:我們

的中軍右軍上前逼近,大王以三千弩卒壓住敵右軍,文大夫趁中右二軍上前時,引左

軍饒到右側,先試一試敵人左軍,如果其真是不堪一擊,臣便揮動右軍配合強攻,二

軍攻其一軍,以三敵一,可獲全功。就算龍伯有詐,文大夫引兵退回,有臣的右軍在,

也不會因此亂了陣腳。”

勾踐大喜道:“我們的弩卒天下無雙,三千神弩足以擋住萬人。相國十分仔細,

如此最好。”

當下三軍整備,勾踐和範蠡的中軍右軍移前二十丈,文種果然引左軍繞道陣後向

齊國左軍逼上來。他們左軍一動,田盤的右軍便稍有所動,意欲上前,卻被勾踐的弩

卒勁矢齊發押住。

文種命步卒在前,以長幹為牆,車兵跟隨,箭手在最後,用弓矢掩護,揮軍向齊

左軍攻上來,大軍逼近,隻見齊陣旗幟閃動,箭矢齊發。齊軍也是以步卒執長幹在前,

箭手在後,然後齊軍人數本就隻及越軍之半,箭矢頗有不敵。

越軍前鋒步卒逼到左軍之前,正要揮戈殺入,猛地見齊軍幹牆之後,無數長標飛

刺出來。這長標是用長約三四丈的粗竹將頂上消尖,本是軍中士卒練力之用,因為使

動不便,且竹杆一削便斷,是以從來無人用於戰事。但齊軍此時卻用長標為兵器,專

刺越人步卒。越卒的長戈隻有丈餘長,是以長標可刺到他們,他們卻刺不到齊人。

齊軍這標隊分成三列,一列刺出,大多長標便被削被折,是以隻有一擊之用,一

列刺出便退,另取長標,立時又另一列補上,三列循環,然而由於越軍猝不及防,大

軍相擁不能後退,是以長標一閃一刺,越卒鮮血飛濺,被刺倒無數。如此連刺數輪,

硬生生將越卒逼在麵前,無法前進一步。

文種想不到伍封竟用此不入流的長標將他們阻住,怒氣上湧,讓步卒兩旁閃開,

命車兵上前強行破陣。齊軍見車兵上前,旗門展動,盡數退開。還未布出新陣,越人

的車兵已經**,直撞入陣,齊人稍亂。文種見狀大喜,遠遠向範蠡揮動長矛,

範蠡見齊軍顯出敗像,立時摧動右軍跟上,與文種兩軍合為一軍,猛向齊左軍衝殺。

越軍車兵闖入陣中五六十步,但齊軍卻四下縮退在許多新土之堆後,車兵正欲四

下掠擊,猛聽“轟”地一聲巨響,陣中忽然裂出一個大陷坑來,數十兵車跌撞而落,

馬作悲鳴,人皆慘叫。原來這陷坑隻有四五尺深,裏麵卻倒貫著無數尖銳的竹刺,人

馬跌入,大多被尖刺所傷。範蠡文種大驚,這戰場位於兩營之間,雙方士卒都每日觀

望,齊人如果掘坑,越人必定看見,然而從來無人見齊人掘陷坑,是以範蠡文種也不

知道這陷坑是何時挖出的。況且先前齊軍步卒往來奔跑於其上,也沒見人跌入陷坑去。

越軍前鋒兵車跌入陷坑,後麵的也收勢不及,不時又兵車倒撞而入,後車押前車,

更是傷亡慘重。忽聽一人大笑道:“哈哈!你們可中計了!”一乘兵車出來,車上一將

手揮大斧,正是鮑興。

原來,伍封這左軍打著“鮑”字旗,卻並非由鮑琴領兵,而是由鮑興為將。先前

兩軍布陣之際,鮑興照伍封的預先吩咐,用大旗圍住,命士卒在陣中掘出大坑,士卒

人多,坑又掘得不深,是以不到半個時辰就設好了陷坑。坑上用粗木巨竹鋪著,覆上

厚席,蓋了些許土塵,頗能承重。鮑興故意讓少數士卒行走其上以掩人耳目,新挖的

土便堆成土堆於兩旁,正好用來避箭。本來這陷坑之計不易掩人耳目,是以很少用於

兩軍對戰之際,一般用於防止偷營劫寨,伍封卻知道勾踐、範蠡、文種三人精通兵略,

越是奇計越難湊效,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了個簡簡單單的陷坑之法,果然連範蠡和

文種也大上其當。

鮑興驅車一出,率死士將越國車兵衝斷,這時兩旁擁出了無數齊兵,片刻間將陷

坑內的越兵刺殺。越人見勢不妙,軍中稍亂。

範蠡道:“文兄快退!”文種卻因己軍竟然被陷坑所傷,頗有些不甘心,忿怒道:

“齊人兵少,我們若是……”,話未說完,便聽殺聲震天,一彪軍不知道由何處冒出

來,足有萬餘人,打著“田”字之旗,為首的正是田盤。

鮑興田盤兩軍一擊,越人立時潰敗。範蠡和文種互視一眼,均知道上了伍封的大

當。原來伍封猜到越軍會欺鮑琴無戰事經驗,必定先向左軍下手,是以除了讓鮑興在

左軍,還讓田盤率大軍暗藏左軍之側,專等越人上鉤。而那打著“田”字旗的右軍,

自然是虛多實少。

文種見己軍潰敗,連忙道:“快撤!快撤!”

範蠡引軍後撤,文種率親衛斷後,可大軍暗陣形前進容易,後退便難,戰車步卒

混雜,難以全速而走。此時鮑興一車閃上來,大喝道:“文種!”呼地一聲,大斧猛地

劈落,也就是一斧,將文種的車右劈落車下不說,連一匹戰馬也被他一劈兩斷,鮮血

濺了文種一身。

文種知道這人勇猛,此刻也無法再逃,隻好揮矛與鮑興交戰。鮑興隻劈了三斧,

文種便不能敵,眼見要被鮑興一斧劈死,忽然身旁閃上一人,大殳猛揮,將鮑興的斧

子格開,這人正是石朗假扮的“夫餘寶”。

文種心內一喜,拔劍割斷了死馬的韁繩,扭轉馬頭,石朗用殳尖在馬股上輕刺,

戰馬負痛,猛地馳了出去,將越卒也撞倒了十餘個。這時範蠡已經快退回本陣,見文

種被困,又引士卒回來接應,正好接著文種。文種瞥眼回瞧,見石朗與鮑興激鬥甚緊。

範蠡讚道:“文兄這個門客當真勇猛!”

文種歎道:“中了龍伯之計,須請大王退兵,否則……”,一邊說,一邊與範蠡往

中軍看去,二人臉色大變,原來勾踐的中軍早已經向伍封發動攻勢了。

原來,先前文種的戰兵衝入齊陣,由於齊陣旗幟太多,勾踐遠遠瞧著不知道虛實,

心內大喜,以為文種已經攻破的敵方左軍。這時齊陣的中軍、右軍略亂,隱見旗幟移

動,勾踐心道:“你們派人去援左軍,本陣便勢弱混亂了,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連忙下令向伍封的中軍猛攻。

他的君子之卒十分勇猛,快捷無比,一聞號令,立時呐喊殺出,正奔伍封的本陣。

越軍到了陣前,卻見伍封這陣形甚怪,似乎十分空蕩,處處疏隙漏洞,由前麵可以一

眼看到後麵的營寨去。越人一路由越國出來,破吳敗魯,數敗齊軍,士卒經驗甚豐,

一見對方空虛,自然是毫不遲疑,奮勇殺入。

勾踐正揮上軍而上,見己方精銳已經毫不費力殺入敵陣,心中大喜,暗笑道:“龍

伯說得嘴響,原來這陣形隻是個花架子,當不上用!”誰知道大隊上前,敵方陣中卻

毫無異樣,根本未聽到廝殺之聲,也不見絲毫騷亂,先前衝入的千餘士卒便如泥牛入

海一般,無聲無息便沒了。

勾踐心內大驚,此刻他的第二隊士卒又衝入了陣中,也如先前一隊那樣,片刻而

沒。勾踐知道此陣古怪,連忙喝令撤退。他們大隊往後急退,忽聽敵陣呐喊,旗門展

開,猛然有五隊車兵飛馳出來,分別是鮑琴、鮑笛、趙悅、蒙獵和恒善引著,五隊衝

絞而殺,將後麵越人衝得四散。

越人畢竟善戰,雖然後退,但敵方一追上來,立時轉身迎戰。可越人一轉身,這

五隊車兵便立時退回本陣,就像五條長蛇捕食一般,伸縮彈射快捷無比。這五隊一退,

越人便轉身後撤,但越人一撤,這五隊車兵便立時閃出來。

伍封的整個中軍便如一隻大拳頭一般,越軍退時,五指便彈出抓扯,越軍不退,

五指就收回。就這麽幾退幾擊,越軍傷亡無數,漸漸無法為戰,而那五隊車兵也離勾

踐的兵車越來越近。勾踐大驚,尋思這麽幾退幾擊,按理說自己離齊兵越來越遠了,

怎麽齊人這五支車隊總能追殺而上?回頭細看,臉上變色,原來伍封這整個五行之陣

也漸漸追移上來。大凡兵陣之法,都是立而不動,勾踐從來不知道還有人能布好的整

個大陣移動追殺的,心道:“這五行陣厲害無比,這麽下去,隻怕我們的營寨也被他

奪下來!”

此刻勾踐退兵不能脫困,進兵又無法再戰,兩軍交錯,越人弩卒怕傷了自己人,

也不敢放箭。正焦急之時,幸好此刻範蠡文種率敗兵趕來相救,士卒橫插而下,才算

將伍封這五行之陣暫時阻住,伍封下令止住追勢,勾踐等人才逃回營寨,越人撤入營

中,在戰場上留下了無數屍體、兵器、車仗、旌旗。

伍封下令清點戰場,收兵回營。此戰越軍傷亡萬人以上,兵車損失一二百乘,是

他們入齊以來最大的挫敗。齊營上下自然是歡騰鼓舞,人人欣喜。

大戰獲勝,免不了又要犒賞士卒、撫恤傷亡、清點俘獲,忙了半日,伍封入帳與

齊平公飲宴,到晚間時,楚月兒回來,笑道:“夫君,月兒帶了個故人來。”伍封笑著

起身,道:“想是大王來了?”

便聽帳外有人哈哈大笑,一人大踏步進來,正是楚惠王。楚惠王如今已有十九、

二十歲,身材頗高,頦下稍有些胡須,他並未穿王服,一身甲胄顯得十分威武,早已

經不是昔日那充滿稚氣的少年了。

帳中眾人盡皆起身,齊平公、鄭聲公、姬克都隨伍封出席,齊平公道:“大王遠

來,寡人卻未能遠迎,好生失禮。”

楚惠王笑道:“寡人是偷偷趕來,未讓姊姊通傳。”

鄭聲公道:“寡人久慕大王,今日終能得見尊麵,幸何如之!”

本來這列國之君相互稱謂是很有講究的,都是按爵位相稱,譬如齊是侯爵,鄭聲

公便稱之為“齊侯”,鄭是伯爵,齊平公便稱之“鄭伯”。楚國隻是子爵,然而其稱王

已久,國勢又強,齊平公和鄭聲公便不好稱之為“楚子”,隻好含含糊糊以“大王”

稱之。

楚惠王道:“寡人今日才趕到軍中,先隨姊姊來拜訪各位,順便看看姊夫。聽聞

今日姊夫大敗越人,正好趕來相賀。越人縱橫東南一境,如今遇到姊夫,算是遇上對

頭了,哈哈!”

伍封笑道:“這都是托各位的雄威,全靠士卒奮勇。大王今日趕來,我們聲勢更

大了。”

齊平公請楚惠王入中間主席,楚惠王飲了一爵酒,道:“寡人因掛念姊夫,又想

見見齊侯、鄭伯和燕世子,是以來稍坐一坐。葉公亡故,軍中無將,寡人不能久留。”

伍封道:“葉公一生為將,征戰沙場,如今亡故了十分可惜。”

楚惠王歎道:“是啊,此人雖然有些多疑,且心胸稍狹,但忠心為國,戰功卓越,

算得上我楚國名將。”

齊平公道:“眼下齊越鏖兵,大王親來相助,鄙邑感激不盡。”

楚惠王道:“寡人助齊固然是因楚齊舊約,又欲報答姊夫,但最大的原因是因為

晉國。這一二百年來,列國之事大多因楚晉而然,中原列國或依晉、或附楚,戰事不

斷。晉文公時晉強楚弱,楚莊王時晉弱楚強,此後晉楚相當。然而楚國因為吳人入侵,

大受損害,晉國又因六卿之戰,以致君權旁落,如今晉楚都不如當日之強盛。晉人如

今大軍東來,想是又興中原圖霸之念,自以為是列國之霸主,寡人怎能坐視?”

姬克道:“有強楚之千乘,晉人已經不足為慮。”

伍封笑道:“晉人未必願意真地為越軍拚死作戰,我看他們也有觀望之意,越人

一敗他們必然不戰而走,越人獲勝,晉人才會大軍驅動相擊,如今有大王親臨楚營,

隻須在軍中掛上王旗,晉人必不敢動。”

楚惠王笑道:“姊夫的意思,是想讓我們楚軍牽製晉人,晉軍不動,我們便不動,

晉軍若動,我們便擊之?”

伍封點頭道:“正是如此,不僅是楚軍,鄭燕亦然。鄭軍對宋,燕軍對衛,均不

必主動出擊。”

此言正合楚惠王、鄭聲公、姬克心意,一起點頭。

鄭聲公道:“宋人好生可惡,這些年欺淩我們鄭國,寡人正尋思興師伐之報仇。

如今借楚齊之勢、龍伯之威,正好出這口氣。哼!”

其實也不僅是鄭宋之間有些仇怨,列國之間常有戰伐,時好時壞,情形複雜之極。

當年晉國六卿之亂,齊、魯、衛、宋、鄭、中山相助範氏和中行氏,聯手抗晉。鄭因

與宋有舊仇,興兵伐宋,擊敗了宋軍,齊衛正想救宋,不料宋人反投晉國。範氏、中

行氏亡後,齊國伐宋以懲其叛,晉國伐衛、中山以報複其相助範氏和中行氏。中原征

戰不休,其後齊景公死後國中內亂,自顧不暇,宋為晉伐鄭,晉又伐衛,宋人圍曹,

鄭人相救而攻宋,宋仍滅了曹國。其後鄭圍宋之雍丘,被宋擊敗,宋再攻鄭,鄭國投

晉求援,但晉人未發援軍,鄭國因此而恨晉。齊國又曾與魯國開戰,然後盟好結親。

此中恩怨難以一語說明,總之今日為盟、明日為敵之事在列國間比比皆是。

楚惠王笑道:“寡人離楚之日,遣了大夫鍾建率一萬人到楚越邊境,對越人必有

牽製。”

伍封大喜道:“大王用兵高明,勾踐大軍在前征戰,最怕的是後方生亂,鍾大夫

這一萬人足以讓勾踐頭痛欲裂,哈哈!”

楚惠王起身道:“寡人也是這麽想,是了,寡人還要趕回軍中為葉公發喪,這便

告辭。”

眾人見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果然是大國之主的風範,連忙起身相送。

楚惠王的親衛都在帳外,隨之護衛,眾人到了營門處分手,伍封讓魚兒取來一件

銅網金甲送給楚惠王,道:“此甲是我和月兒使人特製,輕軟又能防禦刀箭,送給大

王防身。”

楚惠王喜道:“姊夫和姊姊有心。”

伍封道:“大王此來,晉人和越人必然忌憚,眼下晉國四卿府中高手不少,絺疵、

段規是智謀之士,豫讓高赫之輩都是一流好手,那顏不疑更是了得,他們若是入營行

刺,十分難禦,大王可要小心防範才是。”

楚惠王點頭道:“寡人知道,是以出入防衛甚嚴。”

伍封細看著楚惠王的那些侍衛,雖然都是高大有力之輩,但也不覺有何特別的好

手,想了想,將魚兒叫來,道:“魚兒,你帶十個鐵衛跟隨大王,權為我與楚營的聯

絡使者,以便通傳軍情。”小聲對魚兒道:“你守在大王身邊,暫為親護,以防刺客。”

又小聲對楚惠王道:“魚兒是我的義女,以她之能,遠勝高赫之輩,就算是豫讓行刺,

一時也不能得手。”

本來他想讓石芸帶鐵衛保護楚惠王,但這麽一來,不免讓人覺得他瞧楚人不起,

怕楚人不悅。遂以聯絡使者為藉口,但充作聯絡之使,石芸的身份又不大合適,隻好

讓魚兒去,她是自己的女兒,居中聯絡便最為合適。

楚惠王自然理解伍封的一番苦心。楚月兒帶鐵衛在楚營數日,楚惠王初到之時,

楚月兒已經介紹過魚兒等諸班鐵衛,他知道魚兒的厲害,尋思這十一人抵得上三百侍

衛之用,大喜道:“如此最好,有姊夫的女兒居中聯絡,對破越之事大有助益!哈哈!”

魚兒帶了鐵衛男女各五人跟著,隨楚惠王大隊而去,楚月兒怕路上又失,親自護

送。眾人暗讚楚惠王大度信人,須知這貼身之人務要忠心,一般人絕不會用不了解的

外人來隨身跟從。伍封讓魚兒帶鐵衛當聯絡使者,誰都知道是暫充侍衛之用,楚惠王

欣然接受,連絲毫猜忌也沒有,可見他對伍封信任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