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堪堪而過,倏忽又是一年。姚知月和江星河他們成立的工作室漸漸聲名鵲起,田凱趁勢打算在他的未婚妻所在的城市成立連鎖心理谘詢公司。
姚知月倒是沒有什麽野心,但是如果事業能夠蒸蒸日上,又何樂而不為。至於陳逸明的公司,已然上了軌道,而他也比之前更加繁忙了。
周五下班後,姚知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想著終於可以好好補眠了。要說睡眠不足,好像跟往常也差不多,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她老覺得犯困。
第二天,宋玲玲的電話讓姚知月的懶覺計劃泡湯了。她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慮,姚知月猶豫了一會兒,出於對朋友的擔憂,她還是去見宋玲玲了。
在商場看到宋玲玲的女兒文文,姚知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先是逗弄了一會兒文文,這才站起來看著宋玲玲,但見她的臉色有些憔悴蒼白,顯得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擔憂道:“身體不舒服嗎?”
宋玲玲搖了搖頭,牽著文文和姚知月走進星巴克。姚知月給文文點了一塊蛋糕和一瓶純手工製作的曲奇餅,正打算給自己和宋玲玲點兩杯咖啡時,隻聽宋玲玲有點難為情地阻止道:“不用給我點咖啡了,你自己喝吧。”
姚知月以為宋玲玲跟她客氣,眉頭微蹙,佯裝不快道:“你什麽時候跟我學會客氣了?”
宋玲玲翻了個白眼,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吐出一句話,“誰跟你客氣了,我、我懷孕了。”
姚知月驚愣地看著宋玲玲,而後振奮地說道:“真的啊!文文就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而後才反應過來,“對對對,咖啡別亂喝了,讓她們給你一杯開水吧?”
看著文文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姚知月露出喜愛的笑容,正要轉頭恭喜宋玲玲時,這才覺得她好像並沒有為此而感到高興,“我怎麽覺得我比你還高興來著。”
宋玲玲歎息了一聲,悶悶不樂道:“有什麽可高興的。我好不容易盼到文文上了幼兒園,可算輕鬆了點。現在又來這麽一個,我不得從頭開始啊。花一年的時間大著肚子,再用一年的時間哺乳,然後再等兩三年的時間等孩子上幼兒園,想想都覺得可怕。”
看著姚知月望著文文時母愛泛濫的神情,以及這會兒對她的話難以理解的表情,宋玲玲扶額感歎,“你覺得很誇張嗎?等你當了媽就知道,這個過程有多麽難熬。如果不是因為小家夥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而不得不對孩子產生母愛,或是出於對孩子的愛和責任,沒有一個女人能堅持下來。”
姚知月當然知道其中的艱辛,但是親身經曆過和道聽途說到底還是有著巨大的差別,就好像從小她讀的那些書,不過是晃眼而過,而後也就忘了。直到她專心致誌地投入學術研究且實踐時,那些內容才會刻在腦海裏,是不費吹飛之力的熟悉。
姚知月問道:“那你不打算要這個孩子嗎?”
宋玲玲的臉色登時土灰下來,眼神有些閃爍,眉眼間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情感複雜地說道:“我不知道,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可是,如果不能照顧好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出生是給穩定的家庭製造意外,生下來也是不負責任的。”
“鍾磊怎麽說呢?”
宋玲玲臉上露出一絲厭煩的表情,“我還沒和他說。是早上才測出來兩條線的,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人知道這件事。”
對於宋玲玲對她的信任,姚知月感到暖心。然而,她還沒開口說話就打了個哈欠,而後尷尬地說道:“我覺得你有必要跟鍾磊商量一下。”
“他其實一直想再要一個孩子。”宋玲玲冷笑道:“如果他負責生孩子,我當然也樂意再要一個啊。可是,受苦受累的全是我們女人,他們隻要用外頭的工作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推掉家庭裏該承擔的責任。”
在宋玲玲說話的過程中,姚知月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宋玲玲見此,為自己拉朋友出來當垃圾桶的私心感到愧疚,歉然道:“昨晚沒睡好嗎?”
姚知月搖搖頭,生怕宋玲玲誤會她這是在敷衍,趕忙解釋道:“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老是犯困,全身乏力的。”
宋玲玲愣了一會兒,而後眼眸中溢出一絲探究的光芒,直直地看著姚知月,好奇道:“陳逸明搬過去了?”
姚知月不知道宋玲玲為什麽突然會提到這個問題,點點頭,一臉茫然道:“搬過來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吧。”
宋玲玲正要開口說話,文文突然說道:“媽媽,我要喝水。”
宋玲玲從背包裏拿出女兒的保溫杯,給她倒了半杯,囑咐道:“水燙,你先吹吹再喝,好嗎?”
安置好文文後,宋玲玲重新對姚知月說道:“你們每次那個的時候,他戴**嗎?”
姚知月驚愣地看著宋玲玲,臉頰陡然一片緋紅,有點羞赫又有點震驚,木楞地看著宋玲玲,“不會吧?”
不等宋玲玲開口,隻聽文文好奇地問道:“媽媽,什麽是**啊?”
宋玲玲和姚知月兩人麵麵相覷,尤其是宋玲玲,臉上浮現出懊悔的神色,暗怪自己不該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字眼。
這時,姚知月對文文露出一個笑意,柔聲解釋道:“文文平時坐車的時候,媽媽是不是給你戴安全帶了?”見文文點點頭,姚知月繼續問道:“文文知道為什麽要帶安全帶嗎?”
“媽媽說,如果不帶的話會摔倒受傷的,很危險的。”
“是啊,所以安全套也是讓大家安全一點的。”
見文文若有所思的樣子,宋玲玲抿嘴偷笑,催促道:“好啦,文文嚐一塊月月阿姨買的餅幹吧。”
見文文的注意力又重新轉移到零食上,宋玲玲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對姚知月笑著打趣道:“還真是有你的,果然是心理谘詢師,說話都這麽有水平。”
姚知月也鬆了一口氣,想起了剛才的話題,在心裏算了下時間,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對宋玲玲壓低聲音說道:“我剛才算了下,例假推遲了快十天了。”
這下輪到宋玲玲感到振奮了,也是壓低聲音對姚知月說道:“回去之前買一根測試一下。說不定也是兩條線哦。”
姚知月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高興,喃喃低語道:“不會吧?”
“你剛才不是說最近犯困嘛,這也是懷孕時的症狀啊。我是過來人啦,我敢打賭,你肯定中了。”
姚知月緩衝了好一會兒,雙手不自覺地覆蓋在平坦的小腹上,更多的是有點難以置信,可是嘴角卻不易覺察地上揚,目光落在了文文身上,頓覺得心頭好像有一朵花在慢慢盛放。
但見,宋玲玲將姚知月跟前的咖啡移到一邊,“我看這咖啡你也別喝了。”
這時,姚知月像是看到了什麽秘密似的,目光緊緊地落在宋玲玲的臉上,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卻一句話也不說。
“喂,你是高興得傻了吧。”
“玲玲,其實你想要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對不對?”
宋玲玲有點語焉不詳,“我剛才不是說了還不知道嘛。而且,就算我想要,也沒有人幫我帶孩子啊。我父母年紀大了,我公婆連文文都不怎麽管,磊子又忙著工作,我也有工作,還要帶孩子,一個人吃不消。”
姚知月不急不慢地點透了宋玲玲的心思,“就算有這些困難,但是你還是想要的。如果不想的話,你不會考慮這些情況,更不會下意識就不喝咖啡,不過是去醫院一趟的事情。”
宋玲玲的心思一下子被姚知月說破,或者說,她心裏的糾結一下子被姚知月理清了。很奇怪的是,在那麽一瞬間,她心頭的煩躁突然間平息了下來,心頭對鍾磊的遷怒也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突然沉默下來,各懷心思。姚知月的喜悅突然又急轉直下,變成了焦灼和擔憂。陳逸明現在正在事業的關鍵時期,這個孩子來得未免不是時候。
而且,她和陳逸明隻是男女朋友關係,別說孩子了,連婚期都是遙遙無期,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因他們沒有那一層牢固的婚姻關係而產生不安全感吧。
這時,隻聽宋玲玲說道:“月月,謝謝你。我覺得應該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文文明年就上大班了,家裏經濟條件還算過得去,應該不成問題。我回去後會跟鍾磊好好談一談,頭幾年還得麻煩雙方父母搭把手。”
姚知月為宋玲玲改變主意並且下定決心生下孩子感到高興,她由衷地祝福宋玲玲,笑說道:“是啊,其實你的問題並不大。你和磊子都是獨生子女,兩家父母都是住一個城市裏,有他們幫忙,問題不大的。”
宋玲玲點頭,之前的焦灼一掃而光,現在仿佛特別期待孩子的降生,她神采飛揚地看著姚知月,興高采烈道:“月月,我們的孩子到時候一樣大耶,說不定會是青梅竹馬哦。”
姚知月強打起精神,笑說道:“我還不確定是不是有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