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可不知道短短時間內，她就被兩個人認定不是人。

這回足足孵出來了十二個小雞，成活率雖說隻有五成，但已經很令人意外。

不過方家兩個嫂嫂絕計不讓奚雲靠近小雞崽，誰讓她每次都會流口水。

這也真沒辦法。

奚雲想吃雞肉了，尤其是黃燜雞，若是能配上一碗大米飯，那可真是滿足。

年關將近，山下似乎消停了許多，齊韞打探回來的消息是，清河王和陳安王突然停戰，似乎是雲滄國聖上峯王又突然臨朝聽政。

雖說皇城在北方，但是當初建造在風水極好之地，護城河環繞更有水井遍布。

在旱災嚴重的時候，每天都會有皇莊運來的山泉水送到宮中。

底下百姓民不聊生，但上層貴族乃至皇族，必然是有滋有味。

因著峯王欽點了三位欽差就二王相爭之事來細查，所以為了做出麵子工程，二王封地都暫時做出祥和景象。

也就是說——可以入城了。

不隻為何，如今入城的費用高了往常三倍多，但好在隻要給的多了，便可以忽略路引。

這倒是個極好的采購機會。

眾人意見被方文複整理後，列成了個單子。

齊韞捏在手裏，卻眼神一轉，遞給了奚雲。

“齊大哥？”奚雲疑惑眨眼。

“若是能入城，明兒個你也隨咱們一塊去吧。”齊韞說完，便將單子硬塞到奚雲手裏，轉身離去。

奚雲伸手去接，露出半柞長空空的手腕，因著身上這爆棚的錦鯉運，即便是逃荒，奚雲的夥食也不會太差，是抽條很快，身上衣裳都穿成了八分款式。

說實話，很是有礙瞻觀。

便是方家女眷都開始琢磨湊點衣料給奚雲拚接一下，然而一則大家都很貧窮，先前秀娘生霖兒的時候，孩子的繈褓都是最後的資助。

奚雲倒沒覺得什麽，反正曾經的她再短的衣裳也穿過，可偏生衛厭那人，愣是在大前天時，把身上大氅扔給她，還說‘掉地上髒了，讓她幫著扔掉’。

這玩意兒瞧著就富貴，還賊暖和。

於是她坦然地披在身上，因著兩人身形有差，還是曲氏用針線把氅衣下擺收了收，這才沒有太過拖遝。

不過在此期間，奚雲遇見過一回那小翠姑娘，那姑娘人前低眉順眼，私下裏竟是白眼橫飛，還用鼻孔懟她。

奚雲隻能懷疑這姑娘腦子有毛病，渾然不知小翠姑娘半夜慪得慌，滿心滿眼都是‘黃毛丫頭真是不知羞，穿著男人的衣裳招搖顯擺’。

不止顯擺，還一路顯擺入城了的奚雲，終於能夠去見見熱鬧的市麵。

北湖城，是亭湖郡下毗鄰洵水郡的城池。

一行人交過入城費，拿著木簽進了城，等到傍晚關閉城門時，倘若木簽收回的數量不足，那便會嚴加搜捕和問罪。

一旦查出，後果不堪設想。

奚雲捏著沒有太多辨識度的木簽，心裏暗暗琢磨著，要是上麵用阿拉伯數字排上序號，在入城登記個信息對應序號，到時候隻要對號入座不久行了，何必多此一舉？

城裏城外像是隔了道天塹一般，裏麵是盛世繁華，外麵是淒風苦雨。

眾人打扮很是寒酸，奚雲氅衣瞧著還能狐假虎威維持麵子，可一旦露出手和腳，那邊掩飾不住更加寒酸的裏子。

於是她決定去成衣店。

“反正還要買些針線布匹回去，順帶換身能穿的衣裳，”奚雲闊氣得很，小手一揮，“都換。”

人靠衣裳馬靠鞍，若是這般寒酸卻大手筆采購，難免惹人懷疑。

方大山腿腳還沒徹底康複，此番、下山來的人手不少，但入城的卻不多。

齊韞齊鈺兩兄弟，方文幸和方文複兩兄弟，奚雲和衛厭。

衛厭這人懶洋洋的，入城就說腳困，便尋了個茶樓去歇著了，說是等眾人忙活完之後，再叫他一聲。

於是便隻有奚雲等五人去成衣店。

偏剛尋到成衣店門口，便有數量馬車氣勢恢宏地停下，伴隨著陣陣香風襲來，有戴著帷帽披著狐裘的一行女子翩然走下。

為首的女子穿著朱紅色衣裳，明豔似火。

同行幾位貴女打扮的則各有主色，乍瞧著跟七仙女似的，更別說每人身後還帶著幾位丫鬟。

陣勢十足地經過奚雲眾人。

忽然有團扇跌落在奚雲腳前，伴隨著一聲頤指氣使，‘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不幫本小姐撿起來，莫不是白長了一雙眼睛？’

那群貴女也齊齊停下腳步，回頭望來，其中說話的正是位藍紫色衣裳的貴女，隔著帷帽姿態高傲。

明明不過一尺之隔，卻又雲泥之別。

方文幸這個暴脾氣，當下就拳頭一緊。

偏生奚雲先一步動了，腦袋微微偏轉，耳朵靠近說話方位，越發顯露出那雙呆滯無神的眸子，配上那還透出稚氣且無辜的臉，在身前緊緊纏繞著的手指，倒顯得可憐巴巴的。

藍紫色衣裳的貴女頓了頓，“呦，想不到竟還真是個瞎子。”

“即是瞎子，就該老實躲在屋裏才是，如何就有臉麵走出來丟人現眼？”

“夠了，慧娘。”最前頭那紅衣貴女開了口，隔著帷帽瞧不清楚容貌，但那氣勢卻是眾人裏最拔尖的。

奚雲緊抿著嘴，耷拉著眉眼微微垂下腦袋，一副不安害怕的模樣。

紅衣貴女眼神微閃，“本就是慧娘你手腳不穩，掉了東西又如何心安理得去使喚生人，你身後丫鬟是擺設麽？”

那藍紫色衣衫的慧娘被下了臉麵，卻像是礙著什麽不敢反駁。

倒是身後丫鬟們躡手躡腳上前，撿回扇子遞給慧娘，慧娘卻賭氣道：“沾了晦氣的破扇子，本小姐才不屑於用呢，且拿遠點。”

紅衣貴女眼神一凜，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成衣店裏掌櫃的便帶著小廝等迎了出來，態度極其熱絡和恭維。

“衛姑娘您來啦，裏頭都安排好了，沒有旁的客人，您與同伴們盡管裏邊請。”

“掌櫃的，我們會去二樓挑選衣裳，這幾位便帶去一樓好生安排著，所有花用記在本姑娘賬上。”紅衣貴女說完，便轉身帶頭進了成衣店。

其餘幾位貴女也忙跟了上去，那藍紫色衣裳的慧娘縱是不甘，卻也不敢多加置喙，惡狠狠回頭望了眼奚雲所在，便抬腳跟上。

掌櫃的先行安排眾位貴客，而後請著奚雲一行人入店。

奚雲已經扮演者‘瞎子’，扶著身旁人的胳膊，試探性地腳尖探路後，摸索著進了店中。

二樓正觀望著的紅衣貴女，默默放下珠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