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照時,岑杺睡眼惺忪醒來,床頭櫃上的鬧鍾顯示已是正午。

任伽奕見岑杺睜開眼,擱下相冊側躺。岑杺突然拎起被子蓋到頭上,側身縮成一小團。他淺笑著輕輕拽被子,柔聲問:“還疼麽?”

岑杺將被子捂得越加緊,很是難為情。昨晚那一幕幕簡直顛覆她的想象,她背對任伽奕好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種事對男女不一樣。岑杺膽小靦腆還怕疼,任伽奕遷就她忍得難受,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她完全接受,到後半夜睡下,她這會兒定不舒服。

任伽奕瞧著縮成毛毛蟲似的岑杺,既無奈又謹慎,隔被子抱她,“你不滿意我的表現?”

岑杺隻經曆過一次,不懂這種表現有什麽區別,而且對任伽奕沒有不滿意的地方,蒙在被子裏搖頭。

“那你為什麽藏起來不想見我?”任伽奕故意挫敗道:“看來還是我做的不夠好。”

“……沒有。”岑杺低聲囁嚅,一想起昨晚,渾身發燙。

任伽奕順勢問她:“那你還疼麽?”

岑杺又搖頭,說話聲音更小:“我有點不舒服。”她的大腿和腰酸疼,可她不好意思說。

“我看看?”任伽奕試探著問,伸手想給她揉腰。

岑杺翻身躲避,整個人趴在**,不讓任伽奕碰。

任伽奕這回真挫敗了,坐在岑杺旁邊說:“我們是夫妻,做這種事很正常。你昨晚同意了,今天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嫌棄我。”

“……我沒有。”岑杺悶在枕頭裏道,“我……不習慣。”

任伽奕彎腰將岑杺連被子一起抱到身前,掀開被子一角說:“以後你不願意,我們就不做了。”他感覺岑杺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不高,不能勉強。

岑杺是怕疼和害羞,埋在任伽奕胸前含糊道:“以後還會疼嗎?”

“第一次會疼一些,往後不會了。”任伽奕在她耳邊呢喃,伸手進被子裏幫她揉腰。昨晚她的聲音比平常說話還撩人,任伽奕有兩回實在沒控製住,手上力道重了點,估計她腰上會留下兩三個淤青。

岑杺唔了聲:“我不討厭,我隻是……”她沒說完鑽進任伽奕懷裏不露臉,耳根都快和身上的睡衣一樣紅了。

任伽奕釋然,擁著她哄了哄,親吻紅透的小臉說:“我很喜歡你那樣。”

具體是哪樣,他沒說,不過岑杺懂他的話,似乎覺得自己昨晚的反應不怪異了。

岑母下午來送甜點,終於發現閨女的神態有了變化。

岑杺的眼神和動作不經意間流露出柔媚,她從女孩蛻變成了女人。

岑母又了了一件心事,心中暢然,盼望著既當奶奶又當外婆的那天盡快到來。

方聽楓懷孕四周,不適合坐飛機輾轉,留在倫敦養胎,過年也不回岷城了。岑衍在倫敦陪方聽楓。岑父岑母到國內辦完岑杺和任伽奕的訂婚宴再回倫敦陪岑老太過年。

元旦期間,來任家老宅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原先任老爺子不讓曾經帶過的學生和鬱仁的醫生護士來探望,趁著任伽奕訂婚鬆了口,家裏的門檻快被踩平了。任老爺子在本行業裏是有威望的泰鬥,帶過的學生數不過來,還有從外地和國外跑回來沾喜氣的。他老人家一高興安排下幾十桌辦訂婚宴,一改勤儉節約的習慣,因大孫子終於成家立業高興。

岑父岑母與任家二老見麵格外親,有說不完的話。任昌聆特意請兩天假在老宅招待岑父岑母,再和原沐蕾一起操辦訂婚事宜,也是破天荒了。被譽為幾十年不離崗的任昌聆隻在任老爺子做手術時請過假,連結婚和原沐蕾生任伽奕的時候都沒離開過崗位,對訂婚可以說是相當重視。

岑杺已鍛煉出適應力,在任家麵對滿屋子的人從容了些。原家二老帶孩子們也來了,送玉鐲子給岑杺作為見麵禮,原瑋君給外甥媳婦包了大紅包,原沐蕾和任昌聆則包了豐厚的改口費,任家二老贈送小金豬,再加上原曼芹、二姑和小叔送的禮物,岑杺收獲頗豐。

二姑聽著岑杺輕柔的說話聲,仿佛有人在身上撓癢,忒舒服。喬翊北看著親媽已然掩飾不住對他大舅媽的羨慕,默默退出聊天圈,不等走出客廳被逮住教育一頓。任沁奕在沙發上偷樂,被她表哥涼涼地瞥了一眼。原瑋君見狀立馬開溜。

任老爺子同樣心急外孫的婚事,當下向喬翊北布置找女朋友的任務。全家視線從岑杺挪到喬翊北身上。岑杺隻瞧過去一眼被任伽奕扭回小臉來,抱住任伽奕的手臂示好,任伽奕隻有投降的份。自打在倫敦公寓過完那幾天,岑杺僅需一個小眼神就能讓任伽奕百般依順,任伽奕快沒有原則可言了。

喬翊北儀表堂堂,岑父岑母問喬翊北喜歡哪樣類型的女孩,他們可以幫介紹。喬翊北客套說喜歡岑杺這樣溫善可人的類型。

任伽奕笑回:“你想得美。岑杺隻有一個,是我的。”

此言一出,一大家子笑作一團。

元旦當天舉行訂婚宴,現場來了任家和原家的親朋好友,還有任原兩位老爺子以及任昌聆的學生和以前共事過的同事,人特多。任伽奕在鬱仁的老同事,能得空從醫院出來的都參加了訂婚宴。大家和任伽奕的關係頗好,之前任老爺子做手術沒好來打擾,趁著訂婚和任伽奕好一頓聊。楠子和一眾老同學在桌上喝高了,找到正在敬酒的任伽奕灌下兩杯紅酒,岑杺幹著急。任沁奕幫嫂子偷偷傳話,以免她哥喝高了惹她嫂子不高興。

宴會廳裏人多喧鬧,岑杺對這種場合的接受程度有限,原沐蕾讓任伽奕早早帶岑杺回老宅休息。有人跟著來老宅拜訪,任伽奕被楠子他們灌得微醺在二樓和岑杺午睡,沒再露麵,晚上還要去原家二老家裏吃晚飯。

岑父岑母對原家的兩位老人不熟悉,留在老宅同任家二老多相處會兒,住不了幾天就要離開了。

傍晚五點多,原沐蕾開車載任伽奕和岑杺去超市采購。岑杺要為原家二老做排骨湯,跟著原沐蕾學挑新鮮排骨肉,任伽奕在旁邊當苦力。任昌聆先一步到原家和老丈人喝茶,說起中午的訂婚宴滿麵笑容,等到任伽奕一進門,他又板起臉來沒動靜了。

原瑋君對姐夫變臉之快很無語,心道這對父子結了啥仇怨連句話都說不上,愁人勁兒的。

岑杺陪任伽奕在客廳和原家二老聊了一陣,轉而給原主任們打下手去了,岑母囑咐她的。林苑兒今晚去婆家過節不來吃飯。原瑋君八點多有個局,出門接朋友電話安排晚上的事。原老爺子累了去臥室躺會兒,原老太自然也去廚房了,客廳剩下任家父子倆相顧無言。

任伽奕長達十多年除了和任昌聆爭吵學習和工作外,無其他話題可聊,添茶倒水不主動出聲,免得哪句話說不對惹惱任昌聆,這頓飯又不用吃了。

任昌聆今兒其實心情特好,但對兒子已是公式化表情,不太會和兒子相處。原沐蕾早晨起來勸了任昌聆一頓,說哪家父子都沒有像他和任伽奕這般疏冷,著實羨慕岑家父子倆親近的關係,讓他嚐試多與任伽奕溝通,他對兒子別端莫名其妙的架子。

客廳裏安靜的怪異。任昌聆喝一口茶,任伽奕給他添滿,就是不開口說話。原瑋君在陽台上邊打電話邊瞧著這對父子,不由地歎氣。

任昌聆感覺這氣氛委實尷尬,喝下一杯茶,終於出聲道:“以後你也是為人丈夫了,做事思前想後些,別跟以前似的意氣用事,讓別人跟著你擔心。”

這副老腔調又來了,任伽奕顰了顰眉,應上一聲。今天是辦喜事的日子,他不想和任昌聆有衝突,更何況還是在姥爺家裏,讓兩位老人聽到不好。

客廳裏恢複詭異的寂靜。

岑杺端洗好的車厘子推開廚房的拉門,聽到任昌聆在客廳道:“杺杺還沒畢業離不開岷城,你先在岷城人醫好好鍛煉著,等過幾年爭取再調回來。”

任伽奕不愛聽這話,回道:“我不會讓岑杺遷就我來楠樟。就算以後有調回來的機會,我想那應該是我自願回來,同時要得到岑杺同意才可以。我和她不可能異地分居。”

岑杺回頭看了看忙得熱火朝天的兩位原主任和原老太,將廚房門關上,站在廚房和客廳拐角處聽客廳裏的父子談話。

任昌聆不可能讓兒子和兒媳分居,僅是單純地說工作問題,又道:“你很清楚岷城人醫心外的水平,你留在那兒能比得上鬱仁?到時候我們可以和杺杺聊一聊。親家不介意杺杺來楠樟住。我覺得杺杺為了你會同意。”

“如果岑杺不願意呢?您想像強迫我一樣來強迫她?”任伽奕對任昌聆強硬的思維反感至極,任昌聆又牽扯上岑杺,他忍不住道:“我不覺得在鬱仁待著有多合適。岷城人醫的成長空間很大,所以我選擇去那裏。即便以後有機會回到鬱仁,我也不會回來。在您看來,我從小到大沒有讓您滿意的地方,您不差這一回了。”

任昌聆突生惱意,將茶杯哐的一聲擱在竹盤上,衝任伽奕道:“你來來回回做的這些決定,有一樣靠譜能讓我省心的?你好歹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今天成了家,還一瓶子不滿半瓶晃,要渾渾噩噩到哪時候?”

任伽奕再次被說得一無是處,微有慍色道:“為什麽符合你的要求才叫作靠譜?我難道不應該有我自己的需求和打算?你想在我身上複製你走過的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也隻活一次,憑什麽要活得像你一樣。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從外麵買來的電腦任你安裝程序。”

父子倆話不投機半句多。任昌聆礙於在老丈人家裏不好發作,撇過臉懶得理任伽奕。

餐廳處傳來一聲:“你們吵架了?”

任伽奕和任昌聆同時望過去,岑杺端著果盤目露憂慮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