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咱小區死一人。”隔壁樓的大姐覺得晦氣,關上窗回客廳。

她婆婆指著樓下驚奇:“好像活了!”

“真的?!”大姐又拉開窗往下看。

西南三樓的姑娘拎除顫儀剛跑到離貨車三米遠的地方,任伽奕搭著小華的脈搏坐到地上喘粗氣,胳膊都累酸了,他緩一緩才朝姑娘比個OK的手勢。

小華恢複心跳,用了二十多分鍾。

“太好了!”姑娘高興得躥高跳,跑過去翻小華的眼皮,“瞳孔正常。”她又趴到小華心口聽了聽,起身誇讚:“可以啊帥哥,你學過嗎?這心肺複蘇夠高質量。”

“你是醫生?”任伽奕累到說話不穩。

“我剛規培。”姑娘回,“你壓了將近半小時吧,不怕壓斷肋骨招是非啊。”

“那也得救人。”任伽奕的話音剛落,救護車開進來了。

急救醫生和護士很快接管了小華。

樓上傳來稱讚聲,任伽奕沒注意,稍平複呼吸立馬起身抱岑杺到懷裏,輕拍她後背放低聲音安慰:“他沒事了。你放鬆別緊張。”

岑杺反抱抓緊他後背,身體發顫,真是嚇壞了。

住戶們一頭霧水,剛才的猜測不太對?

王勇回過神,迅速爬起來指著岑杺撇清關係:“不是我幹的。是她!她推小華!”

岑杺往任伽奕懷裏縮,緊貼他的胸口不露臉,抖得更厲害。

她不善言辭又懼怕陌生環境和陌生人接觸,遭遇這種事不由地想躲起來,不可能反駁王勇。

王勇占據上風辯解更起勁,不停吆喝指責岑杺,驀地被任伽奕打斷。

“是誰推小華有監控為證,你不必誣賴別人。”任伽奕環抱岑杺,撲麵的冷意讓王勇刹了音。

王勇抬頭看路燈上的監控攝像頭,目光慌亂下意識想跑。

任伽奕察覺王勇的想法,警告他:“我馬上報警。你現在逃走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醫生姑娘觀察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這就幫任伽奕報了警。王勇一下子蹲坐在地,臉色蒼白。

“謝謝。”任伽奕對醫生姑娘道。

“別客氣,應該的。”醫生姑娘拎起除顫儀豪爽回,又看了看埋在任伽奕懷裏的岑杺,問道:“她是你女朋友?”

“嗯,她嚇著了。”任伽奕輕撫岑杺後腰,說話輕柔,讓醫生姑娘心生羨慕。

岑杺似乎好多了,仍窩在任伽奕胸前不見人。

王勇六神無主,聽他們的談話,突生一計。

小華差點丟命,這事可大可小。小華的父母在農貿市場賣菜,為了買房沒多少錢。王勇之前受快餐店老板安排到小華父親的攤位進菜,小華父親情商低還講混理,不但不給快餐店老板便宜點菜錢還把袋子錢也算進去,鑽錢眼裏了,氣得老板那陣對小華沒好臉色。後來店裏再也不去小華父親那兒進菜。

依小華父親的脾氣,不管小華有沒有事,隻要他得知是王勇直接害得小華變這樣鐵定要訛上王勇,所以王勇盤算先發製人。不論監控拍沒拍到,王勇先咬住岑杺和任伽奕不鬆口,倘若監控確實拍到了,他就胡攪蠻纏,反正不可能掏錢賠償。

小華已經被送往醫院,民警很快到達小區了解情況並通知小華的父母。

由於任伽奕進行過搶救,被帶到醫院參與調查,岑杺自然和他一起。王勇被帶去派出所。

小華最後脫離危險送進ICU看護,診斷為惡性心律失常。正如醫生姑娘所說,小華因複蘇搶救斷了一根肋骨,還好移位不嚴重,醫院讓選擇保守治療,但是小華需要在ICU觀察幾天,除去報銷的費用還要花不少錢。

小華父親收到消息沒昏過去。家裏隻有小華一個獨苗,又因貸款要還錢,他哪兒掏的出ICU的治療費用。確認小華沒事後,他先給王勇打電話,王勇痛哭流涕將這事一股腦推到任伽奕身上。

王勇造謠任伽奕在宿舍裏拉幫結派孤立他和小華,又說自己多不容易幫了小華許多忙,還說岑杺為了給任伽奕出氣和小華發生口角,他是勸架不小心推了小華,沒想到事情變這麽嚴重。他裝作坦****的樣子,讓小華父親再找岑杺證實,透露岑杺做筆錄的時候根本沒開過口,說她一定是心虛。

小區裏的監控隻有畫麵沒有聲音,王勇繪聲繪色編得挺像那麽回事,小華父親居然信以為真。

岷城人民醫院西麵樓的住院部走廊上,小華父親揪著任伽奕按斷小華肋骨這事不算完,吵了二十分鍾,愣是不聽參與急救的醫生解釋。

岑杺本來在任伽奕的安慰下鎮定不少,現又被小華父親吵得心煩意亂,躲在任伽奕後麵不露麵。小華父親當她是心虛才躲著,嚷嚷得更起勁,被醫生警告了好幾回不要大聲喧嘩,他不聽。

任伽奕第三次告知小華父親;“我們來醫院是為了配合民警調查。您要覺得我有問題可以找派出所或者找律師,我都沒意見。這裏是醫院,請您保持安靜。”

“你甭在這兒裝有素質!”小華父親在氣頭上,捏著繳費的票據怒指任伽奕,“你說,你是不是聯合別人孤立我兒子!”

“我明確告訴您,我很少和小華打交道,您可以向快餐店老板打聽。”任伽奕不緊不慢地說著,包住岑杺的手將她擋在牆根。“小華是因為長期熬夜抽煙,今天又情緒過於激動造成的惡性心律失常。我一個月前提醒過他不要過度熬夜,他沒有在意。其實他應該早就有症狀。”

醫生聞言側眸瞧他,意外他懂這麽多,又幫忙解釋:“心肺複蘇要想達到效果,按斷肋骨的概率很高。患者已經搶救回來,命和肋骨相比,孰輕孰重您很清楚。”

小華母親站在角落一直不出聲,看著小華父親的眼神不算讚同,隱藏著擔憂和怯意。

“他又不是醫生,哪兒能控製好力道!”小華父親不依不饒,“我兒子斷了肋骨,要是插在哪個器官上就倒大黴了!”

醫生又說:“我們醫生也是一樣的。”

“那可不一定。”小華父親揪著這點不算完,“他在醫院不一定會斷肋骨!”

“對,他來醫院不一定會斷肋骨,但他連命都沒了。”任伽奕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患者家屬,保持平和的態度道:“那這裏麵躺著的就是一具屍體。”

這話一下子點燃了小華父親,他兩眼一瞪朝任伽奕衝過去,被醫生擋住。

“您再不冷靜,我就叫人來請您出去!”醫生抵著小華父親的肩膀往外推。

“他咒我兒子!”小華父親氣紅了眼,嚷得病房裏的人都出來瞧。

“您兒子是心髒驟停。要不是這位先生緊急搶救,超過六分鍾您兒子就有不可逆的損傷。救護車緊趕著還花了二十分鍾才到小區接上您兒子。您得感謝這位先生。”醫生好心勸說,希望這事趕緊揭過去,朝護士台打手勢,讓護士給保安科打電話。

“他不是醫生,懂個皮毛就拿我兒子下手,瞎貓碰上死耗子,我兒子讓他救活了。那要是他失手了,我兒子豈不是死了都沒處講理去!“小華父親邏輯清奇,講混理還頭頭是道。小華母親上前拉他,他直接給人推開,又道:“照你的意思,我兒子肋骨斷了就這麽著了?你們醫院能把這條寫在病例上,你們給按斷的?”

“那肯定不行。”醫生忙道:“患者來醫院前就斷了肋骨,怎麽能算我們按斷的。”

“這不就是了?”小華父親又望向任伽奕,“你必須賠償,不然這事不算完!”

可算到正題上了,醫生向任伽奕投去同情的目光。

岑杺一下午的遭遇都不好,她再沒耐心待下去,拽了拽任伽奕的襯衫說:“我想回家。”

小華父親一聽不樂意了,堵在走廊中間衝岑杺道:“你一個字沒說就想走?”

岑杺挽上任伽奕的胳膊,怯生生地低頭不往小華父親身上看。

醫生剛才就覺得岑杺奇怪。正常人被汙蔑早反駁了,哪兒像岑杺默不吭聲躲著讓人潑髒水。

“你又不是啞巴,給我說清楚了。你和小華還有王勇在門口到底是怎麽回事!”小華父親的冒頭對準了岑杺。小華母親又去拉他,再次被甩開。

任伽奕見這人講不通道理還大有一副豁上的架勢,也不預備再待下去,牽著岑杺的手說:“你看過視頻,她沒有碰過小華。你認為我的做法不對,可以找律師告我,我奉陪到底。派出所已經備案,你可以隨時找到我。”他說完帶岑杺往外走。

“我要聽她說!你憑什麽代替她回複我?”小華父親堵路嗆聲,“咱倆的事一會兒再算!你以為我不敢告你呢?”

“我們哪兒有錢請律師打官司!”小華母親再也忍不住大喊,其他病房的人終於走出來指責他們聲音過大。

醫生又跑去安撫病人和病人家屬。

小華父親臭罵老婆一頓又盯向岑杺。

岑杺不可能給他解釋,外人也無法理解她不吱聲的原因。任伽奕並不想拿她的阿斯說事,眸色深沉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誹謗汙蔑她,我將追究你毀壞她名譽的責任。”

“你少嚇唬我!”小華父親理直氣壯,“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女孩還名譽,你當我真是法盲?!”

“她是畫家,算公眾人物。你不當的言辭會給她帶來損失。”任伽奕握緊岑杺的手,冷冰冰地扔出兩句話:“你沒錢不要緊,我有。我可以跟你耗到底。”

小華父親的囂張氣焰倏地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