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絲毫沒有覺察到不遠處投來的陰暗目光,雖然心存戒備,但總的來說,和李嘉言這樣的謙謙君子說話很舒服。
他會認真地聽你說話,適時的提出自己的問題和想法,在得到解答之後,眉眼彎彎,欠身道謝。而且他從始至終站在窗外,離得大約半丈多遠,也不往你身上或者屋內亂瞟,是個守禮知分寸的人。
“咳咳……”
李嘉言輕咳幾聲,引起孟晚溪注意。
“公子感染風寒了?”
李嘉言點頭道:“冬日寒冷,稍有不慎便會寒氣侵體,姑娘也多加注意。”
孟晚溪寫下一道方子,放在窗棱上,“這是我稍加修改的北苑名芳香,香氣清潔,可助氣血通暢,抵禦寒冷,特別適合在下雪之時,品酒焚香,別具風雅。”
李嘉言依然雙手接過,在陽光下細細看,細長的鳳眼中染上一片歡喜的笑意,“多謝姑娘。我想親手製香,製成之後若是有幸再遇姑娘,煩請姑娘品評。”
人家客套,孟晚溪自是沒有直接拒絕的道理,含笑答應,“好。”
“不敢叨擾姑娘太久,”李嘉言作揖,“在下告辭。”
“公子慢走。”孟晚溪目送李嘉言離去,眼見餘光瞥見遊廊上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再仔細去看,遊廊上靜悄悄,一個人影也沒有,可能是樹影落在柱子上,看花了眼,孟晚溪沒有放在心上,繼續琢磨剛才寫的方子。
入夜,孟晚溪隻留下雲禾一人,兩人盤腿坐在床榻上,雲禾樂嗬嗬地從懷裏摸出一隻鼓囊囊的口袋。
“姑娘的辦法真管用,簡單明了的讓路人們聞到香味,喜歡的自然直接上來問了買,所以很快就賣完了!”雲禾小心翼翼地把銀錢倒在被褥上,避免發出聲音讓外麵值夜的柳茶聽見。
孟晚溪認認真真數錢,除去成本,這回賺了三十兩銀子。
趕來湘州的路上,走得急,身邊隻有雲禾、煙雪和花青這樣的新手能幫忙,製作出來的合格塔香不多。
而且劉子成走街串巷賣香,買家主要是普通百姓、一般富裕人家,所以售價不高,賺的錢也不多,但對於現在的孟晚溪來說不是小數目,三十兩銀子夠普通的一家五口吃一年呢。
最重要的是,通過眾多買家的口口相傳,來營造名氣。等到她再回到湘州,方便向富商官吏人家售賣價格更高的香。
她相信未來賺到的錢會比今日翻好幾倍。
這三十兩,她分出來一部分,交給雲禾,“這是你的,其它的交給煙雪、花青和劉子成。”
雲禾推辭,“姑娘,我又用不到錢,這些錢不如留下來給老爺他們。”
“你們跟在我身邊,榮華富貴給不了,但你們該得的,我一個銅板也不會少。”孟晚溪笑眯眯地對雲禾勾勾手,“而且你將來嫁人的嫁妝,可不得快快攢起來?”
雲禾羞紅了臉,“都說了,我要永遠跟在姑娘身邊!”
“誰說你嫁了人,就不能在我身邊了?”孟晚溪說著,把錢硬塞進雲禾的手裏,“拿著。”
雲禾推辭不過,心想自己先替姑娘收著,說不定將來有需要的時候。
孟晚溪收好錢,一時沒有困意,便和雲禾閑聊。
雲禾道:“白天遇見的那位李公子溫文爾雅,真是個和善人,與臭不要臉的謝寧長,和脾氣古怪的魏大人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要是姑娘遇見的是李公子這般的良人該有多好,現在一定過著好日子。”
哪會像現在這般受盡折磨……
“我看是你愛慕上人家李公子了吧?”孟晚溪笑著刮她鼻子,有意岔開話題。
雲禾扭動著躲開,“才沒有呢,就是替姑娘感到可惜……”
“吱呀——”
驟然撞開的房門,打斷雲禾的話。
一道斜長的影子在地上晃動,由遠及近,孟晚溪順著影子看上去,魏玠如鬼煞一般走來。
“出去。”他冷冷道。
雲禾屏住呼吸,擔憂地看眼孟晚溪,低頭出去。
孟晚溪道:“魏大人今夜不是該去黑市緝拿虎行幫的人嗎?”
魏玠沒接話,徑直來到床前,她感覺到一股強大而陰戾的氣勢壓頂而來,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魏玠陡然加快腳步,抓住孟晚溪的肩膀,不讓她再退了,“孟晚溪,你在可惜沒能早點認識李公子?”
孟晚溪驚訝,“你怎麽知道……”
魏玠收緊手指,指尖幾乎要紮進孟晚溪的皮肉裏,“你知道他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