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安轉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林易心中驚駭,他從閏安的眼中得到了一切答案,隻不過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閏小晴竟是大蛇口中吐出的遺物。所以,他再次緘默許久後說道:“那你又為何敢將大蛇留下的*帶回家,而且這麽多年來,村中的人們自然知道你們母女的存在,他們又豈會任由你帶著一名*回家?”

閏安聽到林易的質問,臉上慘淡一笑,說道:“你說的沒錯,我起初本不想去碰觸小晴,她那時卷縮的樣子隻有一個初生的小豬那般大,況且我那時早已嚇得忘記了一切。所以我得趕緊逃跑回家,然而昊天似乎決定了這一切,就當我逃跑的那刻,原本滿是晴朗的天空便風雨交加,一同洶湧而來。”

“那是一場大暴雨,無數道金色的閃電在空中烏雲中亂竄,它們相互交織,散發出無數光芒,閃電看起來便如一條條威嚴的金色雷龍,聲勢駭然而又讓人畏懼,所以大雨不到片刻之間便傾盆而下,落在了滿是幹旱的大壩村裏。”

“我奮命想要逃離農田,來不及拿回我那把唯一的一把鋤具,而就當我逃離的愈發遙遠時,一顆豆大的暴雨滴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我感受到了清明,感受到了暴雨滴帶給我的所有清醒與良心,所以我回頭往轉身跑去,跑向那座早已恢複平靜的龍橋帶回了小晴。”

林易聽到閏安的訴說,心中明白了一切,隨之他皺眉輕輕思量,臉色難看說道:“難道你體內的那道青氣便是從小晴身上感染來的?”

閏安聞此,沒有出現絲毫動容,他抬頭看了一眼夜空中的燦爛月光,緩聲回道:“我從來都不在乎那道青氣是什麽,或許它能加快我恢複傷勢的速度,但對於我來說,小晴體內的青氣才是我擔憂的地方。”

便在這時,閏安又歎了一口氣,隨之轉頭認真對林易道:“林易,不管小晴來自哪裏,我都希望你能讓她活下去,她絕非是什麽大蛇留下的妖孽存在,這麽多年相處下來,我早已習慣她的天真無邪,還有她尚且年幼的純潔與善良,她真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小孩,自小便是如此。”

林易沒有回答,他深邃的兩眼注視著籬笆外的那道白色身影緩緩走來,心中開始有些難以決斷。

如果讓師姐知道真相,以對方的性子必然不會再放過閏小晴,她是個準備斬盡世間汙穢的人,所以她決不允許一個從大蛇口中吐出的小女孩繼續活下去,因為這對她來說便是縱容妖物橫行天下,讓汙穢逃離不可踏足之地從而危害人間。

“師姐,你回來了!”

林易看著眼前這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輕聲開口,迎麵走來的師姐聞言,冷色的眸子依舊帶有思索,隨之說道:“一個月後,我們前往西山!”

一句突如而至的話語讓林易開始困惑,所以他有些好奇道:“西山?何為西山,莫非是師姐找到地方了?”

“西山便是龍橋對岸之山,那是一片是非之地,生活在我們這一年代的人根本無人敢踏足此地,相傳隻要有人走過龍橋,那便必然要隕落性命。”

開口回答問題的是閏安,師姐與林易聞此,紛紛麵露好奇看他,於是,閏安接著說道:“此事是真的,據我爺爺一輩說,當年便有一位祭祀大人不顧祠堂祖歸,擅自獨闖龍橋而過,然後他便再沒有回來,從此杳無音訊。”

閏安說道這,微頓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也正是因為這一代的祭祀大人離去,讓現如今的祭祀大人少了很多傳承,所以村中的祭祀大人雖然現今依舊會帶領著我們走向美好的未來,但他卻再無任何辦法幫我的小晴看病。”

“小晴的病,你們村裏的祭祀大人自然無法幫忙看,師姐可有什麽辦法?”

對於閏安口中的祭祀大人,林易本就沒有將其看成什麽厲害的人物,所以他口中的語氣不免顯得有的不屑,然而便在這時,一旁的師姐卻接話說道:“如果連他們村中的祭祀大人都無法幫助的病,那麽我也毫無辦法。”

“嗯?”林易輕皺,一聲輕噫。

師姐聽到了他口中的疑惑,所以認真說道:“我見過他們存的祭祀大人,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祭祀大人,我之所以願意再等一個月進入西山,多少有些按照他的意思。”

“你見過祭祀大人,你先前便是去見他了?”

“不是我去見他,是他來見我。”

……

……

“爹爹,我好冷,小晴好冷……”

滿是月光星輝普照的大壩村,一座古樸破敗的房內,閏小晴在那張狹窄的床鋪中打滾。

她麵色會冷,渾身都像是冒有寒氣,相比之天地間的銀色月光星輝,此刻她的可愛臉頰無疑要顯得更加蒼白。

三人隻身立於庭院,自然聽到了屋內從泥窗裏傳出來的聲音,所以他們立刻破門而入走到了閏小晴的麵前。

閏安看見了那被兩成厚實棉被包裹住的閏小晴,所以他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再次緊緊的抱著她,然後用手輕緩地拍著閏小晴的後背,安慰說道:“小晴堅持住,今日尚未到達月圓之夜,你怎麽會突然病發呢?”

閏小晴臉色痛苦,口中不斷念叨著自己寒冷,然而她卻沒有絲毫慌張與錯亂,仿佛這六七年下來,她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林易看見了閏安的動作,感受到了閏小晴身體上所傳出的陣陣寒氣,所以他開始明白閏安的體內為什麽也會存有那種青氣。

以自身的體溫與力量控製對方,不得不說閏安可謂真是奮不顧身,這是一種最直接的補救方式,而且林易二人看來,他對小晴的愛早已超脫了尋常父親,那是用自己的生命去為自己那傳聞早已活不過十歲的女兒博取一絲溫暖,隻為她在感受冰寒之時能夠少卻一絲苦楚,不惜自己也染上這種可怕的冰寒之症。

時間過去很久,被窩中的閏小晴開始冒出冷汗,冷汗隻在她的體外存留片刻,隨後便會化為一層白皙如雪的冰霜。

林易看著小晴臉上的掙紮與無盡痛苦,看著她那原本粉嫩的小嘴唇也被動的發紫,整個人都在閏安的懷中澀澀顫抖起來,所以他上前走去幾步,然後運轉著自己身體上的天地之氣,形同小溪一般向閏小晴的身體覆蓋而去。

一陣冰冷的寒意順著天地之氣撲來,撲向林易的身體,便是這一刻的感受,他開始意識到對方身體的寒意果真驚世駭俗,一個人能夠在如此冰寒的情況下存活六年之久,不得不說閏小晴已經印證出了一個新的奇跡。

這是常人難以觸及的冰寒,猶勝臘月時節的冰凍,哪怕就是作為修行者的林易,他亦然發現這是一種分外可怕的寒潮,足矣將人身體及體內的五髒六腑都冰凍。

師姐感受到了林易手中的壓力,隻不過她一直在看下去,因為此時此刻遠遠還未達到她要出手的時機。

祭祀大人說的很對,她是個十分懂得時機的人。

懂得什麽時刻出手,懂得什麽時候出手會更加輕鬆將敵方製勝,她更懂得一個人死去的最快捷徑是什麽;當然,除了殺人除妖之外,她也懂得什麽時候救人於危難才是真正的恰到好處,所以她沒有動,隻是一身沉默的看著林易不斷用天地之氣澆灌在閏小晴的身上。

一晃而逝唯時光爾,本是早已深色如墨的夜色開始漸漸發亮,遙遠的天際出現一抹魚肚白,璀璨的星辰開始退卻光亮,哪怕是那輪唯美的月色也變得愈發淡了起來。

一種獨特的天明象征從大壩村裏響起,不知是隔壁家雞圈裏的大公雞在啼鳴,還是閏安自家的大公雞在啼鳴,眾人都聽見了這道聲音,所以他們都知道天色已經明亮,隻是沒人去顧忌天色到底有沒有亮,因為此刻的暗沉房間中,閏安身體開始被冰凍的發顫,林易由於天地之氣的過多輸出臉色不由變得蒼白如紙。

師姐依舊靜安而立,隻不過她的眸光越來越冷,她看著屋中的幾人,感受到了閏小晴身上的冰寒之氣越來越盛,而且同時也感受到了她體內的那股妖氣越來越盛。

因此,她始終都沒有出手,而是冷眼相望,直到整個天際灑下第一縷橙色陽光後,她看著那早已變成冰雕般的閏安,然後其秀麗的雙手突然一揮,帶著一股強勁的天地之氣潮湧而出,一把將閏安的身體從閏小晴的身上給生生分開。

“她到底是誰?”師姐冷冷地看著林易,質問說道。

林易聽聞此問,心中知曉此事已經無法掩蓋,所以他正猶豫著應該尋找什麽樣的謊言去欺騙師姐,然而便在這時,一旁的閏安卻提著虛弱的聲音回道:“她是一個從大蛇口中吐出的嬰兒,曆經六年風雨飄零才成長到如今這般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