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壩村的夜晚很寧靜,沒有多餘喧鬧與嘈雜,除了田野間的蟲蛙不停的叫喚外,便隻有各種果樹上的知了們在啼鳴。
林易用完土豆飯,來到小院便滿是高興,心情那是一個輕鬆了得。
他看著夜中的繁星高掛,然後開始想起此番來到這裏的目的,先生口中的複骨之法到底何在?
對於這點,林易本人其實並未存有什麽想法與目的可尋,畢竟他初到大壩村,根本不可能在短暫的時間內就找到方法,所以他隻有用心感受這裏的一切,以盼早已尋找到複骨的辦法,這樣他的問塵之修也便算是徹底完整。
夜已極深,故兒夜風都是有些發涼,除了院外的三匹駿馬依舊站立著,便隻有林易一人孤立的站在院子中。
許久後,閏安從屋中緩緩走出,他走到林易的身旁有些歉意說道:“林易,真是慚愧,我家破爛的可以,實在沒有床鋪給你歇息,等明日來臨,我便去山上砍幾顆鬆樹做新的床鋪與你二人睡。”
林易聽出了閏安口中的尷尬之意,所以他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無妨,修行者本就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睡不睡都是無所謂的事,你不用拘泥於此事,更犯不著顧忌。”
閏安聽此,知曉對方是為了自己能少卻一絲愧疚,所以他也沒有再糾結於此,隨之看了看四野說道:“不知小姐又到哪裏去了?”
“師姐剛來村子,想必是對這裏有些好奇,故兒便忍不住的出去逛逛,過會兒她便回來的。”林易笑著開口,他接著說道:“對了,閏安,不知此村可有什麽神秘的地方,比如還有沒有像我們之前到來的那種枯山或洞穴存在?”
對於林易的發問,閏安沒有絲毫敷衍,他沉頓著臉色不斷緘默,許久後才認真回道:“除了那座枯山外,整個村莊便沒有什麽好奇的了;其實若不是遇見你們,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修行者到底是什麽,更不會知道枯山裏的那座漆黑石台可以傳送人們來往,隻可惜我不是修行者,因此也便無法輕易的開啟它。”
“你想不想修行?”
林易聽到閏安心中歎氣,嚴肅問話,然而一旁的閏安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對於這個結論林易沒有太多的驚異,畢竟無論對方怎麽選擇,其實他都會尊重對方;閏安不想修行,這點林易隱隱可以猜到一些理由,畢竟對一個幾十年來都習慣了凡人身份的居民來說,修行的世界真的太過殘酷。
便在這時,閏安斂去了笑意,然後他無比認真的祈求道:“我確實不想再牽扯修行的事情,隻不過林易兄弟若是可以,還請你帶我的女兒修行。”
林易聽到他的話有些疑惑與不解,隨之開口問道:“為什麽?”
“因為小晴還小,而且她體柔較弱,我希望她能很好的活下去。”閏安說道這裏,語氣便已開口有些哽咽,他強忍著心中的悸動,接著說道:“早在小晴五歲時,祭祀大人曾說過若是小晴的病情得不到延緩與救治,她便決計活不過十歲,我不希望她這麽幼小就無情的死去,所以懇求你一定要收留她,然後帶她修行。”
閏安說完便要跪地祈求,但林易早已知曉了對方的用意,所以他提前將其身子攙扶住,然後頭顱輕緩地搖了搖。
閏安見林易搖頭,心中以為對方拒絕了自己的請求,所以一絲絕望感再次升起,他兩眼靜靜地看著他,就欲開口再求,但就在這時,一旁的林易卻忽然說道:“你如何能知修行便一定可以讓她延續生命?”
對於這個問題,閏安自然不能找到解釋的理由去回答,所以他沉默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兩人各自沉默,林易再沒有絲毫著急與出聲,他在等待閏安的回答,所以此時的小院便寂靜地不帶絲毫聲響,仿若就在此刻,連同田野外的蟲蛙知了都停止了啼叫。
許久後,閏安皺著眉宇勉強回答道:“因為我體驗過你在生死之際還能把我救活,因為你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因為我曾感受到你給我服下的丹藥有著什麽作用,那是世俗的什麽靈丹妙藥都比不上的奇藥,我更相信你可以做到讓小晴繼續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多一天多一刻多一息也好過沒有。”
感受到對方口中語氣裏的不舍情感,林易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性格開始有所牽動,所以他終究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施救之心回道:“我會教她修行,明天開始我便會教她,直到我離開那天為止。”
閏安聞言心中大喜,他就欲開口道謝林易,然而林易卻忽然說道:“修行其實並沒有你說的那般神奇,而且我更不能保證這可以讓小晴的病情得到緩解,不過我會盡自己的努力去教她,甚至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我還可以讓師姐嚐試著去教她,畢竟我不如師姐,隻不過最後有沒有效果,這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多謝林兄弟,我父女二人受你大恩,不以言謝,等到下輩子,我閏安必當報你恩情!”
閏安說完,躬身很誠敬的一拜,林易見此,看出了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女兒,所以沒有拒絕他的這一拜,而是感慨說道:“其實我等都不過是活在昊天光輝的人,又哪裏能夠什麽都做到,人沒有下輩子,所以好好活著才是道理。”
“小晴是個可憐之人,我此生便是見不得可憐之人,所以不用你求我也會試著救她,這點你無需擔心。”
“哎,何嚐不是呢,當年若不是我心軟,或許也便沒有此刻的小晴了吧。”
閏安亦是感慨,他看著那道就要飄向天際的月光,心中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淚花便在此刻緩緩滾落而下。
世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又有誰知心中的傷心之處?
林易沒有嘲笑閏安的哭泣,雖然他早已不再哭泣,他隻是目光緊緊地看著閏安,然後無比嚴峻問道:“你說小晴不是你的親身兒女,那麽你又是從哪裏得到她的,此村家戶看起來尚且不足五十,別人家的女兒總不至於拋棄吧?”
閏安聽到對方回答,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痛恨,然後他的臉上出現一抹曾經隻出現過一兩次的瘋狂,咬牙說道:“小晴自然不是村裏人家的女兒,她是我在六年前的一場大雨中揀到的。”
林易聽到對方揀到小孩,心中詫異萬分,所以他繼續問道:“揀到?你在哪裏揀到一名嬰兒?”
“此事還要從我們村的一段祖歸開始講起,在我們村的西邊橫跨著一道龍橋,龍橋看不穿盡頭,上麵有著無數道的龍形雕刻,栩栩如生,而且隻要當一個人仔仔細細的去看它時,它便像是活在了你的腦海中一樣,讓人畏懼驚恐。”
“祭祀大人有言,這座龍橋乃祖先開辟村莊之時的真龍所化,村民平日裏都不可踏足上麵,更不能輕易地走過龍橋抵達對岸,不然將會有大禍臨頭。雖然這種言語聽起來有些荒謬難以置信,但我猜疑這則傳說多半是真的,因為就在我揀到小晴的那天,我親眼見過一條長達百米的大蛇出現在龍橋上。”
“什麽?百米大蛇,那豈不是蛇妖?”
林易駭然失色,他難以想象百米長的大蛇有多麽雄壯魁梧,畢竟世間又哪裏會有這麽龐大的蛇,除非是修行的妖,就如不可踏足之地的那顆古樹一般,不然決計不可能成長到這種地步,所以他緘默了良久,但又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繼續盤問道:“這條大蛇和你口中所說的龍橋有什麽關係?”
“因為這條大蛇當時看見了橋邊田野上務農的我,所以它臉色猙獰的張開血盆大口朝我正麵撲來,它想要吃了我,它的身體更是比村口的那顆古鬆樹杆還要粗壯,扭動的身子看起來充滿了狠劣可怕,當時我嚇壞了,甚至連手中的鋤具都扔在了地邊。”
閏安回憶著往事,他想起了一切,這是跟隨他很多年的不堪往事,所以他臉色依舊汗如雨下,即便此刻的夜那般冰冷。
林易看出了他的精神出現錯亂,看著他猙獰而又恐懼的心,然後給了他一道天地之氣平複心情,隨之輕聲問道:“那後來又如何了?”
“後來……後來那座沉寂的龍橋突然青光大放,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刹那間的可怕,那時的我被嚇得冷汗如暴雨臨下,我看見了一道青龍從橋梁上升起,然後它亦然猛漲龍口向那條大蛇咬去。”
“大蛇沒有被青龍咬死,隻不過它卻阻止了大蛇來到我們村莊,大蛇最後身受重傷,隻有不甘憤怒離去,它口中的叫聲慘絕人寰,就如地獄的魔音一般,你知道嗎,就在大蛇離去的那一刻,它的口中吐了一物!”
“是什麽東西?”林易剛問出口,整個人便如被濃煙熏得發青的一般,難看至極,而且他的臉色更是直接變得像是死魚一般蒼白,充滿了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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