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革履的男人開門走進來,駐足在了玄關口那個能大致看清客廳的位置後,便沒再繼續往前。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無框的眼鏡,與張姨點頭打了聲招呼後,便將視線放到了楚予恬的身上。

“楚小姐,boss讓我來送您回去。”

楚予恬昏脹不已的腦袋這會才認出來,眼前的來人不是傅謹珩,而是他的助理秘書,林森。

明明傅謹珩還記得讓人來送她,她就該知足且為之欣喜的,但女人的第六感卻滋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緊緊的包裹著她。

她近乎快要窒了息。

林森等了將近十秒也沒得到楚予恬回應的聲音,不由疑惑的又喚了聲:“楚小姐?”

張姨上去就拿手上正打掃著衛生的雞毛撣子,嚇唬的輕拍了下林森的腿,不滿的埋怨:“多等一會,讓小楚休息休息也不行啊?催什麽催。”

“張姨,我不是那意思。”林森也是一臉的無奈。

“我看你就是。”

“張姨,我沒事。”

張姨正準備訓林森的時候,楚予恬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揚起唇角牽強的與其笑:“謝謝您的薑湯,我已經好很多了。”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非常好,實則臉色蒼白得好像隨便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別說是對楚予恬本就一直相互關照有佳的張姨了,就連林森看了都不由的覺得心疼,卻又礙於立場不能說什麽安慰的話。

楚予恬拿上自己的帆布包跟昨天穿過的衣物,感激的朝張姨笑了笑後,才與林森一起走出了公寓。

一路上,林森看著麵色蒼白的楚予恬,甚至都有些不忍心將頂頭上司交代的話說出口。

直至拖到楚母現住的私立醫院的正門口,楚予恬下車的那樣一刻。

“楚小姐,請等一下。”

拖不下去的林森,做足了準備後,衝出來叫住了楚予恬。

楚予恬停下腳步,強烈的不安,讓冷汗瞬間打濕了她的後背。

但她不得不梗著脖子,僵硬的回過頭:“是傅先生還有什麽話,交代助理先生轉達給我嗎?”

“嗯。”林森點了點頭,有些不忍看楚予恬的眼睛,垂著眼說:“老板已經跟韓小姐複合了。”

分明是預料中的事情,但那一刻楚予恬卻還是感覺心被萬劍紮了一下。

非常痛。

但,其實也還好。

大致是身為促進別人感情的人形調味劑的自覺吧。

“好,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楚予恬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的說:“我不會不識趣的去打擾傅先生跟韓小姐的,讓他放心吧。”

懂事得簡直讓林森都快忍不住心疼了。

下次這種做惡人的工作還是讓老板換一個人來做吧,他是真的不適合……

類似讓逼著貓奴去虐貓的殘忍,讓林森自己都忍不住想掐死自己,但又不得不做出更殘忍的事。

“還有這個。”林森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短效避孕藥,遞給她:“老板讓你記得吃。”

特意讓助理把藥送過來,是怕她故意不吃,如果懷孕的話拿孩子去威脅他嗎?

楚予恬盯著林森遞上來的避孕藥,就像是盯著一塊燒得通紅的鐵塊,遍體鱗傷的心在滴血。

但她還是伸手接過了。

並當著林森麵,打開後一連扣出五六顆,跟吃口香糖似的利落的往嘴裏一拍,幹咽而下。

才問:“這樣可以了嗎?”

林森都懵了,說話都有些驚慌後的磕磕盼盼:“其……其實不用吃這麽多的。”

楚予恬直接將藥盒跟藥片塞回林森手裏,拿上自己的東西,便轉身朝醫院深處走去。

看著楚予恬的背影,林森過了好一會才朝路邊折返回去。

但卻沒上他剛才載楚予恬回來的那輛白色大眾,而是去到了後麵那輛黑色賓利車,駕駛座的位置。

賓利車上原本的司機見他過來後,便立刻從車上下來,與林森交換車鑰匙後將那輛白色大眾開走了。

如果楚予恬在場的話,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與林森交換車鑰匙的那名司機,正是傅謹珩的司機。

林森坐入副駕駛後,便從車載後視鏡中看到了正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著什麽的傅謹珩。

“老板,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林森口吻公式化的說著,但一想到楚予恬那麵色蒼白的樣子就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楚小姐剛才吃了一次性吃了五顆避孕藥,大概是真被傷得不輕。”

傅謹珩抬眸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我怎麽不記得你什麽時候愛說這些多餘的廢話了?”

“我隻是有些於心不忍罷了。”被看穿意圖的林森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但看著後座上那不動如山的老板,最後隻能央求道:“老板,以後這些類型的事,您還是交代給其他人去做罷,我心太軟了是真不適合這種鐵石心腸的事。”

戴著白色手套的大手有規律的敲動真皮座椅的指節頓了頓,清冷的聲音淡然的說:“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也不會有別人了。”

林森好奇的豎起了耳朵,心跟貓撓似的。

如果傅謹珩不是他的老板,而是朋友的話,他這會肯定已經備好可樂跟爆米花,非好奇得把一切相關的事情都挖出來不可!

但現在他再怎麽好奇傅謹珩的想法也隻能忍著。

……

楚予恬很想放任自己一回,什麽也不理會什麽也不管的將自己關在家裏好好的大哭上幾天,但這段時間是母親醒過來的關鍵時候。

她不得按照艾莫斯教授的意見,一直陪伴在母親身邊,強打著精神的與母親回憶著一些過往的時光。

難過的、開心的……

隻要是能牽動楚母情緒的任何事。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在成為植物人的第三個月零五天,楚母終於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別說是楚予恬,就連同在病房裏陪同的祁玉都忍不住喜極而涕,抱著楚母好一頓哭。

這是這三個月以來,她們一直期盼著的事。

本來都開心得不行,但當楚母得知楚予恬暫時休學了的事時,又生氣又自責。

正準備數落楚予恬的時候,母親熟悉的嘮叨聲,讓這段時間背負了太多的楚予恬再度撲進母親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但她什麽都不能告訴母親。

隻能說:“媽媽睡太久,我太想你了。”

“嗐,這孩子,還當自己是小時候呢,這麽粘著媽媽……”楚母好笑的安慰。

祁玉在旁邊悄悄的歎了口氣沒說話,因為她知道楚予恬這段時間以來所背負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