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是因為早就替傅謹珩心疼到極點,所以即便是他的母親,瞧不上的貶低她,還要讓其去結婚的時候,楚予恬心裏都沒多難受。

而且,明明在那麽難受的情況下,他還是在護著她。

如今……更是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麵展現在她麵前。

楚予恬心疼得嗓子裏像是被塞了一塊浸了水的棉花,喘不上氣就罷了,每一個試圖呼吸的時候,都被那無形的浸水棉刺激得肺跟鼻子也都極難受。

她走上前,一把將比她還高上兩個頭的傅謹珩抱住。

“傅先生不許這麽說。”楚予恬還略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堅定的說:“你真的特別特別棒!才不是沒用的人。”

傅謹珩緊緊的回抱住了自家的小朋友,因為其脖子上有傷還包了紗布,所以不能將頭窩進她的頸窩裏,隻能虛靠在她的耳畔。

借又這樣的方式,像是在給自己蓄電似的。

過了好一會之後,傅謹珩這才主動問她:“要聽聽我小時候的故事嗎?”

楚予恬吸了吸鼻子,將“要聽!”兩個字回答得鏗鏘有力。

她很開心傅謹珩願意跟她分享過去,也十分樂意且滿足於在傅謹珩需要的時候,做他最佳的聽眾。

傅謹珩用沒受傷的手,單手就將楚予恬抱在臂彎裏坐著,將人帶到病房內的沙發上坐下後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要從哪開始說起呢?”傅謹珩似苦惱的低喃了一句後,才用最平靜的語氣,將童年的過往娓娓道來。

“我爸跟我母親是典型的商業聯姻,沒什麽感情,但也算是相敬如賓。”

“在我還不到七歲的時候,我爸在外麵一直偷偷養著的情、人,因為懷孕鬧到了家裏,被我母親讓人強行帶去墮胎後,相敬如賓的夫妻就徹底撕破臉。”

“本來就沒什麽溫馨感的家,那會就更沒有家的樣子……”

傅謹珩平靜的聲音,唯有說到這點的時候,才稍有波動。

“傅先生。”楚予恬輕語低喃著,不是為了要說什麽,隻是想告訴傅謹珩,她在。

傅謹珩寬慰的笑了笑後,把玩著她的手,才繼續說:“那女人被我母親強行墮胎的六個月後,就把才七歲的我偷綁了出去。”

“我被救出來之後,他們就離婚了,我一直跟著我爸生活。”

“大致是那段婚姻讓母親覺得丟盡了顏麵,所以她一直很厭惡別人提起這段過往,連帶著也不怎麽喜歡我。”

他將那些最慘痛的童年陰霾,濃縮成一個極度簡單的故事,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那些致命的傷害跟極致的陰暗麵還都沒說呢,他家小朋友就又紅了鼻頭跟眼眶,看著他時那種心疼的情緒好似都快從眼睛裏溢出來似的。

但被她用這樣的目光心疼的注視著,纏繞在傅謹珩心頭的陰霾瞬間散去了極大一部分。

還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調笑道:“小朋友這就開始心疼哥哥了?”

楚予恬很輕的點了一下腦袋,難自控的聲音中還帶著鼻音的與傅謹珩說:“傅先生,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我可以反悔嗎?”

傅謹珩還覺得這話從他家小朋友的嘴裏麵說出來還挺稀奇,於是饒有興致的問她:“你想反悔哪件事?”

“如果我28天後的阻斷檢測下來,沒問題的話,我可不可以不放你走?”楚予恬小心翼翼的問著,但手卻揪著他的袖口攥得特別緊。

傅謹珩立即就明白了自家小朋友的意思,呼吸猛地一緊,沉默著沒做聲。

楚予恬那雙還略微紅腫著的杏仁眼,認真而又執拗的看著傅謹珩,問:“傅先生,我要怎麽做,做到什麽地步才能嫁給你。”

被這樣的眼神全心全意的注視著,沒誰能真的做好心如止水。

即便是傅謹珩也一樣。

但……

他彎著唇角,像隻是隨意的在逗弄她般的開口說:“小朋友這麽主動,哥哥有說我要娶你了嗎?”

楚予恬心疼歸心疼,但一腔真心說出來,卻換來這麽一句的時候,也是真的有些生氣。

她抿著唇,從傅謹珩腿上跳了下來。

又氣又委屈的賭氣嘟囔:“不娶就不娶,隻要我想嫁,又不是真找不到人娶我……”

負氣的自言自語還沒嘮叨完,傅謹珩大手一伸就將突然今天膽子變得格外肥的小朋友抓跌進自己懷裏。

“小朋友長進不小啊你。”

傅謹珩驚歎著,訓小白眼狼似的口吻控訴她:“剛才還一副很心疼我,要安慰我的樣子,這會兒就反口咬哥哥,還敢說要嫁給別人,是嫌哥哥還不夠難過不成?”

“是你自己說不要娶我的……”楚予恬紅著眼眶落著淚,低著頭賭氣的不去看傅謹珩。

小姑娘終於成長了些,在遇到這種不公平場麵時,不再隻是自己忍著委屈,悄悄落淚了。

這讓傅謹珩還莫名的有些欣慰。

從身後摟住了小朋友的盈盈細腰後,傅謹珩輕輕的歎息了一句後,方才坦承的說:“因為身邊一例幸福的案例也沒有,所以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麽經營一段幸福的婚姻關係。”

楚予恬聞言也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婚姻。

一開始除去奶奶跟爺爺來的時候會責罵母親之外,其他時候一家三口也是很幸福的。

但是後來……

也是被婚外情的出軌給害了。

楚予恬抬起垂下的眼睫,小小的置氣結束後,主動握住了那隻戴著白色三筋手套的大手。

“我其實也不知道。”楚予恬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傅謹珩:“但我們可以相互摸索著學習怎麽做,我保證我一定會非常努力的!”

“出生是與生俱來的東西,我無法改變。”

“但除去出身,其他的不論傅先生的母親有什麽樣的條件跟要求,再嚴苛,我也一定會做到!”

小姑娘堅定的眼神,跟無比清脆的聲音,就好像是在無形間給傅謹珩的心上織了一床無比柔軟的被子。

甚至讓傅謹珩也升起一種錯覺,錯覺赤城熱烈的愛,可以翻山躍嶺,遇河搭橋,遇海填海,沒什麽是遙不可及的不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