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對黃蓉費盡口舌忽悠鄧伯當持有保留態度,按照我的想法,對付老毒物人多人少沒什麽區別。雖然那鄧伯當武功不錯,如果真的動起手來比之歐陽鋒卻大大不如,畢竟一個是避世多年的世家子弟,一個在江湖上打滾多年的武林大豪,但論交手的經驗就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我一直希望輕裝簡出,用最快的速度追上老毒物,就算在拳腳上說服不了歐陽鋒,大不了用些武功秘籍交換寶兒。我早就想好了,《九陰真經》的總綱那是肯定不能給的,但先天功我還是很樂意讓歐陽鋒試試看的,畢竟那篇嘰裏咕嚕的梵文我想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鄧伯當這貌似文弱的家夥雖然不常在江湖上行走,但很有當向導的潛質,不但熟悉邊境之上的大小通路,而且深諳人情故世,對於出關的所要疏通的門路也是了如指掌。如果不是他帶著銀子上下打點,就算我手持著史彌遠給那枚刻著“魯國公”三個大字的金牌,要從容出關也頗需費些手腳。
因為史彌遠這個堅壁清野的命令,關口附近滯留著大批的客商。鄧伯當這家夥得此機會,帶著大筆銀子疏通關節的同時,不但搜羅了幾匹好馬,還順帶著倒騰了一批貨物,結果當我出關的時候,由平白多出了十五匹馱運著貨物的馬匹。收購馬匹我可以理解,但帶著那麽多貨物出關我就鬱悶了,少爺我這次急忙急促的出關殺上白駝山,目的是去救寶貝女兒,可不是為了賺錢,要不是黃蓉一幅聽之任之的態度,這些拖慢我的行程的東西,早就讓我和鄧伯當翻臉了。
待得真的出了關,我才覺得黃蓉果然是深謀遠慮,帶上這個鄧伯當簡直太值了。宋蒙邊境上因為堅壁清野。搞得是一派淒涼。處處是殘垣斷壁,要不是帶足了清水,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了。而因為荒無人煙的關係,更找不到我一直賴以指路的丐幫弟子。要不是鄧伯當這個可靠的地頭蛇帶路,怕是剛出關就會暈頭轉向,而且這鄧伯當能說多種語言。蒙古語更是流利至極,連帶著通譯都省著帶了。
一路徑直向西,沒出兩日,已經進入草原,放眼看去,已是一片蒼茫。此時蒙古和大宋雖然不曾交惡,但大宋和金國單方麵的堅壁清野,讓蒙古牧民也深受其害,鹽巴等日常用品極度缺乏。而我們一行五人卻走的很是風光。途經每一個小部落都會受到萬分熱情的款待,原因無它。因為鄧伯當所帶出關的貨物全部都是鹽巴,這些東西在草原上簡直比黃金都好用。這讓我越來越佩服黃蓉的識人之明了。
一路之上不免時時打聽一下歐陽鋒的形跡,但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最後隻得放棄半路追上歐陽鋒的想法,打定主意直奔歐陽鋒的老巢白駝山而去。因為很多牧民不會說漢話。每次和牧民交流,都要讓鄧伯當翻譯,著實不便,所以四人在路上順便向鄧伯當學些蒙古語。我和莫愁兩人對學習語言並不感冒,能聽說些簡單的句子就覺得可以了,畢竟還是有很多牧民會說漢話,交流起來並不困難。而黃蓉和小桂子不但很有學習新語言的天分,而且對於學習新語言更是興致盎然,沒過上多久,他們就可以流利的用蒙古語和牧民交談了。
一連幾天都聽著黃蓉和小桂子唧唧咯咯的鳥語,讓我一個頭兩個大,偏偏莫愁整日裏琢磨著我剛傳授給她的小無相功,也是一幅呆呆傻傻的模樣,讓連一個聊天說話的人也沒有,索性自己一個人揚鞭奮馬,在大草原上兜風。
快馬加鞭跑了小半個對辰,直跑到一個小山的山邊,心情才舒暢一些,正想調轉馬頭往回跑,突然聽到小山另一麵猛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呼喊聲,這聲音震耳欲聾,簡直可說的上是聲震四野,直震得我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我定了定神,冷汗刷刷直往下流,剛才我聽得清楚,這一聲大喝的確是人聲,而且大喝的是漢話中的“殺”宇,我自負內力深厚,但就是喊破嗓子,憋爆丹田,也弄不出這麽大一聲來,能喊出這麽一嗓子的人,那武功簡直可以媲美鬼神了。我咬了咬牙,縱馬直上小山,雖然覺得自己的武功在人家麵前沒有一絲抵抗之力,但也不能和這位前輩高人失之交臂。
**的四蹄踏雪神駿非常,一座小山轉眼就跑了上去,待得上得山頂,卻不禁啞然失笑,哪裏有什麽媲美鬼神的高手,根本就是萬餘蒙古兵丁在那裏操演,剛才那聲巨大的呼喊聲就是這萬餘大漢齊聲嗬呼而出的。看著小山下如螞蟻一般的人群,當真是刀槍如林,一時間隻覺得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任你武功再高,落入這戰陣之中,也難逃一死。
我從來沒看到過這種萬人演練的大場麵,間或聽聞一兩句整齊的喊殺聲,不覺胸中熱血***,有種想征戰一番豪氣,恨不得身後有個萬人的兵隊,和我一起衝入山下的戰陣中去。又看了一會兒,待得胸中那股子豪氣消失,我又恢複了常態,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蒙古兵鋒號稱甲於天下,絕對不是浪得虛名!這一個萬人隊在帥旗的指揮下,進退有致,單單讓萬餘人同時呼喊出來個“殺”宇,就已經體現出這支軍隊的素質了。我長於金國王府,後來又在太湖定居,金宋兩國的兵力如何我自然胸中有數,雖然知道有所差距,但也沒想到差距有如此之大,可以負責任地說,隻要帶領著這支蒙古軍隊的將領不是傻子,這支萬人隊絕對能擊潰十倍於己的金兵或者宋兵。看到這些,我不禁問自己,難道真的阻擋不住蒙古滅金滅宋的趨勢麽?我麵沉似水,怔怔地看著山下的那支萬人隊,不知過了多久,黃蓉等人也趕到我身邊,但他們顯然也被山下的蒙古軍容震撼了,半晌說不話來。
過了良久,黃蓉突然輕聲自語道:“喳?這些蒙古兵怎麽是用漢話大喝呢?”我聞言隨口答道:“當然了,要是用蒙古語喊殺對手可聽不懂啊。”話一出口,我和黃蓉臉色一下子變白了,兩個人麵麵相覷,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濃濃的憂慮,莫非真的像我所說的那樣,蒙古要對大宋動手了?
一直沒作聲的鄧伯當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這倒不一定,據在下所知,這蒙古一直和金國對峙,而他西麵的花刺子模也一直蠢蠢欲動,所以短時間內還不會對大宋動手。”說道這裏,鄧伯當將手中折扇一合,用扇子指著山下的萬人隊道:“在下也曾經見過蒙古大將操練兵丁,卻從來沒遇到過今天的情景。你們看,這對蒙古兵來來去去操練的分明是龍飛陣,看來領兵的將領不簡單啊。”
“龍飛陣?是傳說中諸葛孔明八陣中的龍飛陣麽?我還以為這隻是傳說呢。”黃蓉雖然不怎麽喜歡兵法,但博聞強記的她還是一口說出了陣勢的由來。
“不錯,正是傳自於諸葛孔明的八陣之一。”鄧伯當將折扇一展,頗有點羽扇綸巾的軍師德行,“在下先祖也是領兵的大將,家傳一套兵法,據說是當年蜀國大將薑維所著,裏麵就記載了這套諸葛八陣。原以為這套兵法是絕本,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看到此陣。”說道這裏,鄧伯當很是一番唏噓。
我聽了鄧伯當的話直撇嘴,敝帚自珍一直就是國人的壞習慣,很多好東西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失傳的,姓鄧的家夥不但自己藏了一套兵法在家裏,現在還頗以不是獨家秘籍而唏噓,當真是十足的小農意識。幸虧他不是諸葛亮的後人,要不然現在定然會叫囂著下麵的蒙古將領剽竊了。不過聽了鄧伯當的話,我還是清楚了一件事,原來並不是所有的蒙古軍隊都操練陣法的,如此看來,指揮這個萬人隊的將領怕是我的老熟人了。
幾個人在小山上看了半天,山下麵早就發現了,見我們在山上指指點點沒有走的意思,陣中大旗一擺,一小隊蒙古兵在一個十夫長的帶領下,騎著馬向山上跑來,因為看到我們是漢人打扮,老遠就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喊道:“你們是些什麽人,鬼鬼祟祟地在那裏看什麽?”
鄧伯當剛想開**涉,我輕輕地按了按他的肩膀,微微搖頭,大聲問道:“借問一下,下麵的可是金刀駙馬的部署?”那領頭的十夫長聞言一怔,警惕地停在半山腰,高聲答道:“不錯,咱們正是金刀駙馬的麾下,你們是什麽人,認得咱們金刀騎馬麽?”
黃蓉一聽我的問話,已然知道領軍之人就是郭靖,神色略為有些異樣,猶豫一下,還走將頭上鬥笠的絲巾拉下,遮住了麵容,顯然不想讓郭靖見了尷尬。我走過去輕輕地握了握黃蓉的手,溫柔地對她笑笑,才高聲說道:“麻煩這位兄弟給金刀騎馬通傳一聲,就說他結拜大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