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報身份,不但那半山腰的十夫長吃了一驚,連帶身旁的鄧伯當也頗為震驚,看著我的眼神很是玩味。那十夫長雖然不知真假,但不敢怠慢,招呼身後一小兵騎馬通報,自己翻身下馬,步行上山,在我麵前十步遠的地方垂手侍立,神色上也帶上了幾分恭敬。我知道這蒙古大漢也是將信將疑,也不說話,隻是執著黃蓉的手,抬眼向遠處軍陣中張望,看著那報信的小兵快馬跑入戰陣,相信不久郭靖就能過來。
正等張望間,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幾聲清越的鳴叫聲,定睛一看,兩隻巨大的白雕在那裏振翅飛翔,我看得明白,正是郭靖所養的那兩隻大雕。黃蓉麵露喜色,指著白雕說道:“康哥你看,那兩隻不就是郭大哥的雕兒麽?看起來還是那麽神駿,咱們要是能養上兩隻就好了。”
“傻蓉兒,咱們都成親這麽久了,怎麽還稱呼二弟為郭大哥,你該改口叫二弟了。”我笑著緊了緊黃蓉的手,雖然黃蓉是咱費盡手段娶回家的,但一些不經意的小節咱們還是要注意的,可不能讓有些人起了其他的想法。
做了這麽久的夫妻,我肚子裏這些彎彎繞黃蓉自然心知肚明,輕輕橫了我一眼,並沒有說話,但嘴角邊卻微露出一絲笑意,顯然對我這些許醋意甚是滿意。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莫愁也看到了那兩隻白雕,眼中也流露出豔羨之色,但聽到黃蓉出生稱讚,卻故作不屑地說道:“那兩隻小不點有什麽好看,咱們家的傻鳥醜是醜點,但要是論起個頭來。可比它們兩個加在一起都大。”
我知道莫愁這是口是心非的硬挺,傻鳥跟著我回家的幾個月,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雖然身上的黑羽毛換了一茬,不像原來那樣像一隻癩痢鳥,但配上額頭上的那顆血紅色的肉瘤,怎麽看都是醜,除了沒什麽審美觀點的小龍女和它特別投緣外,也隻有老頑童和它有些打出來的交情了。如今莫愁要硬挺老公,無奈之下搬出傻鳥。卻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強詞奪理,說到最後聲音已是越來越弱,黃蓉聽了也是抿嘴直笑,卻不再言語。
我心中高興,郭靖的兩隻白雕雖然難得。但終究還是兩隻扁毛畜牲,哪裏比得上天生靈物的傻鳥,黃蓉和莫愁兩人以貌取鳥,自然不知道傻鳥的靈性,但我並沒有解釋,隻是笑著說道:“二弟的這兩頭白雕天生異種,整個草原上怕是也隻有這兩隻了。如果你們喜歡。等救回了寶兒,為夫定然幫你們捉兩隻大雕回來,隻不過顏色上不會這麽漂亮罷了。”草原之上盛產大雕,雖然這白雕難尋,但黑雕比比皆是,我們都是輕功了得之人,要尋幾隻剛出生的小雕自是容易,黃蓉也曾經聽郭靖講述過獲雕的經過,自然知道我的打算,臉上更顯喜色。已經開始琢磨著如何訓雕了。
我將手放在口中,打了個呼哨。看看能不能招呼兩隻白雕。當日和郭靖一起去桃花島的路上,郭靖失魂落魄了很長一段時候,那些日子這對白雕可都是我喂的,後來郭靖黯然離島,上船的時候也帶著這兩隻白雕。後來郭靖他們在海上遭遇危難,我就再沒有看到過這兩隻白雕,還以為這對白雕出了意外,現在在草原上看到,心中也很是高興。而以前喂雕的時候我就是用這種呼哨招呼白雕,但就不知道這對白雕是不是還念舊了。
有道是什麽樣人養什麽樣鳥,兩隻白雕記性不錯,也很是感恩,老遠地歡叫一聲,箭一般飛掠過來,在我們頭上盤旋一圈後,緩緩落在我的麵前,兩個碩大的鳥頭,在我的懷裏挨挨碰碰,親熱得不得了。黃蓉喜笑顏開,從包囊裏取出些肉脯,拿過去喂雕。當日在桃花島,兩隻白雕也受過黃蓉的款待,它們也算認得黃蓉,對喂到嘴邊的肉脯也不躲避,張嘴就吃,讓莫愁在一旁看得心動不已,忍不住伸手想去撫摸白雕的羽毛。那白雕可不認得莫愁,見莫愁的手摸近,突然低頭,一口就啄將下來,要不是莫愁縮手快,手背定然會被啄傷。
我急忙上前拉住莫愁的手,大是歉然,這對白雕雖然對我親熱,但畢竟主人不是我,就算我想介紹莫愁給他們認識也不可得。莫愁雖然不生我氣,但還是瞪了這對白雕一眼,扭過頭去,不再去看,氣哼哼地對我說道:“康哥,剛才你可是答應了,咱們回來的時候定然要捉他個十口八隻雕兒,個個都要像這麽大的。”這些我自然滿口答應,隻是心中有些嘀咕,這對白雕絕對是天生異種,想再找出來一隻都很難,想要十隻八隻,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自從那對白雕飛過來和我親熱,一直在不遠處恭恭敬敬地侍立的那個十夫長麵露釋然之色,又走上來幾步,豔羨地說道:“咱們金刀駙馬的這對神鳥,在部落裏除了華箏,誰也別想碰呢。”
“以前和二弟一起趕路的時候,曾經喂過這兩個家夥,倒想不到這對雕兒還能記得我。”說著轉頭對著這位蒙古壯漢笑道:“這位大哥怎麽稱呼啊?”
那十夫長躬身答道:“不敢當,小人鄂爾多,原本是金刀駙馬帳下的衛士,上個月因為操練有功,被金刀駙馬賞了個十夫長。”說著臉上浮現對郭靖感激的神色。
我點點頭,看樣子這鄂爾多也是個部落底層的戰士,對郭靖的提拔大是感激,如今對我如此敬重,也是因為郭靖的關係,看起來郭靖在這些蒙古戰士的心中地位還算不錯。接著和這鄂爾多閑聊了幾句,問了問郭靖的近況,那鄂爾多隻是個小兵,很多事情也不是很知道,但還是透露了他所知道的幾件事,第一件就是郭靖和華箏的婚事日近,而郭靖也被成吉思汗封為萬夫長,地位跟成吉思汗的幾個兒子相當。第二件就是成吉思汗為了解決宋金邊境閉關的問題,已經派遣了兩撥使團去西邊的花刺子模,希望打通西邊的商路。這兩件事對我來說都是喜憂參半,郭靖要娶老婆我也高興,但對於他要做成吉思汗的女婿這件事還是擔心,剛才觀看了山下那個萬人隊的操練,已經可以看出來郭靖絕對是一個帶兵的將才,原本郭靖這個人就太重情誼,這次返回蒙古沒有馬上帶母親回中原定然是為了報恩,如今再加上一個華箏,怕是他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蒙古了。而蒙古派使團去花刺子模,一方麵說明我那條毒辣的堅壁清野計起了作用,蒙古這些精兵強將被拖了後腿,另一方麵花刺子模那邊沒有完顏老爹在那裏挑撥,怕是真的會和蒙古結盟,到時候成吉思汗沒了後顧之憂,定然會放棄西征,全力攻打金國,到時候天下形勢又將變成我所不能把握的了。
剛和那鄂爾多聊了幾句,山下操練的萬人隊突然一聲喊,戰陣中分出一條通路,一匹紅馬絕塵而出,快似閃電般向山這邊衝來。紅馬剛跑到半山腰,馬背上之人一案馬鞍,淩空躍起,竟然搶在紅馬的前頭,向這裏飛掠過來,人還在空中,一聲“大哥”就喊了出來。
站在這裏的幾個人武功都很不錯,老遠就看到來人正是郭靖。莫愁和郭靖也就是一麵之緣,也算不得有什麽印象,小桂子和鄧伯當壓根就不認識郭靖,所以三個人神色如常,隻是對郭靖的顯露出的功夫很是注意,而我和黃蓉神色上卻還是有一絲的不自然,雖然事情過了很久,但還是不能避免郭靖心中有所芥蒂。
郭靖來到我的麵前,俯身就拜,大聲說道:“見過大哥。”雖然這個時代有長兄如父的說法,但我就從來沒跟老頑童客氣過,所以也不好意思讓郭靖真的跪下磕頭,趕忙伸手去扶,嘴上說著:“自家兄弟,無須多禮。”雙手已經搭上了郭靖的手臂。
我上次和郭靖分開之時,就已經知道郭靖內力不錯,如今間隔近兩年,我武功大進,郭靖也不會閑著,光看方才他的輕身功夫,就知道郭靖的進境也不小,所以出手的時候,就用了五成力,一半是扶他起來,一半也想試試郭靖的功力。
我自從得到老裘的讚助,內力稱得上獨步武林,雖然是五成力卻也非同一般,但沒想到郭靖卻像沒事一般紋絲不動,很顯然在內力上進境亦是不小。這內力的修煉最摻不得假,沒有一番奇遇,想突飛猛進簡直難上加難,再加上剛才看到山下那萬人隊演示的諸葛八陣,看來這兩年郭靖也沒有白過。我微微一笑,又加了一分力,笑道:“二弟,想不到兩年不見,你武功有如此進境,真的是可喜可賀啊。”
郭靖也知道我意甚誠,當即也沒再堅持跪拜,順勢站起身來,對我笑道:“但還是比不過大哥呢,看來七公他老人家說的不錯,大哥你果然是習武奇才。”聽郭靖這幾句話說得誠心誠意,我心中很是受用,笑道:“其實做哥哥的也就是運氣好點罷了,當不得七公誇獎。”說著又拉著郭靖的手道:“二弟,來見過你兩位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