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外頭天氣晴朗,天上繁星點點。大理的冬日別有一番特色,天氣也日漸回暖,讓人不覺開始期待春天的盎然。

“我來了。”婉兒穿著一身休閑的便服,盈盈地站在裴旭的門口,一臉柔色地對著裏頭的人說了一句。

裴旭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房門大開便邀請了她進門,麵上俊逸依舊,柔情之中還帶著幾分……戲謔?

“婉兒你不害怕別人說些什麽麽?半夜三更來到我的房間,你可能清譽受損呢。”

稱呼直接從昨日的老板娘換為婉兒小姐,爾後便是直截了當的婉兒,但是這句稱謂出自他的薄唇,卻又不覺有任何唐突之意。

“無妨。”婉兒輕輕笑道。抬眸環視了他幹淨的臥房一遭後,她有些好奇地問道:“你看起來,並不像陰陽師。”

古籍中提到的陰陽師多半是穿著長袍道服,更毋論是有著一頭的長發青絲,身邊應該也是多有攜帶些符咒器具。但眼前的俊秀男子卻有著一頭的清爽的短發,房間裏頭幹淨整齊,與世人印象中的陰陽師實在相差太遠了……

裴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床側抽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箱,把它打開,裏麵盡是些詭異神秘的黃符和各種她說不出感覺的器具。而那根白玉簪正穩穩當當地躺在木箱的夾層之上。

“我的白玉簪……”婉兒麵帶詫異地迎了上去,發現她那根本用鉑金鑲嵌起來的破損玉簪此刻盡是完好無缺,甚至恢複了從前的的圓潤色澤,不再如這幾日的死沉無生氣。“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詫然地回頭望向裴旭,卻是見他優雅地半蹲下身來,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你忘了,我是陰陽師。”他自由相當的能力。

“陰陽術師能有這麽高的道行,比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你的年紀看起來與你的道行不匹配,你,應該不止26的年歲。”婉兒望著他,美眸閃過一陣慧光,看起來饒是生動萬分。

裴旭好笑地望著他,倒是沒有出言反駁,又沒有解釋之意,隻是輕輕掀開了床被,示意讓婉兒躺在上頭,“你身邊那位高強的道人不在,我為你作法。”

婉兒略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好一陣,她才釋然地微笑道:“那就有勞你了,裴旭。”

是啊,他是個神秘高強的陰陽師,怎麽會不知道她的事情呢。

待她躺好,裴旭從木箱中拿出一個圓滾的銀色鐵物,爾後把玉簪放在了婉兒的秀顱一側,囑咐她閉上眼睛放鬆身子。

婉兒乖乖照做。

下一刻,她卻聽得裴旭的柔聲在耳邊幽幽響起:“你就這麽放心我,不害怕我對你圖謀不軌麽?”

婉兒心頭泛起一陣好笑之意,麵上漾起一抹笑意,“謝謝你,裴旭。”

裴旭輕輕地笑了兩聲,隨後便隻聽得他口中喃喃細語,在說著她聽不懂的言語。就這麽不知過了多久,婉兒愈來愈覺得自己的意識陷入了深沉狀態,她的靈魂似乎要脫離她的身子,飛向遙遠的那方……

再度醒來,便見得這是個盒從前不一般的空間,有著陽光白雲,璧山綠水,給人一種祥和悠然的感覺。

“這是怎麽……一回事?”婉兒喃喃低語了一聲。

隨後便聽得不知從什麽方向傳來裴旭的和煦嗓音,聲音空靈,“為了給你們一個適合聊天的好場景呀。”

頓了頓,那聲音似乎越飄越遠,“畢竟白玉簪受過損傷,我盡力為你們騰出多一些時間,你們好好相聚吧。”隨後,空間又恢複了一片靈境,隻剩下小鳥輕快的叫聲與森林的安寧之感。

“婉兒?”這時,婉兒身後忽地傳來一個略帶淡意的女音。

婉兒轉身,便見得零穿得一身公主的華服,青絲未束,衣襟上繡有金絲繡線,衣袍上繡著鳳凰的模樣,乍看之下由是美豔動人。

“零,終於能再見你了。”婉兒快步迎了上去,不同前些時日的溫婉,卻是蓮足小跑,直直奔向了零,隨後滿足地擁抱著她,秀顱放在了她的肩上。“我以為,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零雖然對她的驀然緊張感到十分詫異,但是感受她溫暖的懷抱,她淡然的麵上也有著珍貴美豔的笑靨,“傻孩子,怎麽會見不到,還有法空大師,還有我們的白玉簪。”

頓了頓,她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臉謹慎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眸色嚴肅地望了望婉兒的全身,“前些日子我忽地聽到法空大師說你出事了,然後我還暈了過去,也就是說你是遇著什麽差點丟失性命的事,到底是怎麽了?!”

婉兒抬手,輕鬆五指撫上了零緊張的美顏,“我無妨。前些日子受了槍傷,但是白玉簪救了我一命。”

“槍傷?”零詫然地叫了一聲,“組織的人找上你了?這不可能!”她當時可是做了不少準備,想不到這樣也讓殺手盟給識破了……

“別擔心。”婉兒麵上泛著柔笑,“法空大師為我布下了結界,這一個月內我都不會有危險。”

“那一個月後呢?!”零的麵上有著沉重的愧疚感,本以為早已為她布好了安然的生活,卻想不到會是讓她陷入危險。

婉兒輕輕地拍了拍零的素手,美眸中有著濃濃的柔意,“法空大師說,這一個月內我會遇到有緣人,從今以後我能得到他的相助,脫離困境。”雖說她也不知道有緣人是誰,但是隻要順其自然,一切都會順水而至的,不是麽。

又是撫慰了零一番,婉兒截去了她的追問。這麽久以來都是零在關心她,她似乎從未為她做過些什麽,擔憂過什麽,“你在影月的生活如何?半個月前我便不能再在夢中看到你在影月的生活了。”也就是那次與她相見以後,便不能再夢見了。

零聽罷,麵上有過一霎複雜的神色,爾後才一臉淡然地笑著回道:“一切都很好。我把寶珠救回來了。”

寶珠?!

婉兒睜大了一雙美眸,麵上時而有著驚喜,時而有著激動,好一陣,她才雙手顫抖地緊握住零的柔荑,“零……你是說,寶珠姐姐,寶珠姐姐沒有,沒有死……”兩行清淚就這麽落了下來,眸中僅是狂喜。

她從前一直因為寶珠受困於自己爹親的桎梏,甚至背負著“雜種”的名聲在上官府生活了十餘年,明知道爹親對自己身體內留著血液十分懷疑,但是仍要裝作順從地苟且活在府中,隻因自己摯愛的姐姐還在他手中。

雖不知寶珠生死,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啊……如今,如今她安然地被零所救,這讓她如何不欣喜,如何不狂樂……

當下她更是緊緊地擁抱著零,泣不成聲地說著:“謝謝……謝謝……”

零好笑地撫了撫她的後背,安慰地笑話道:“傻瓜,你不用謝我,永遠不用謝謝我。”

好一陣,婉兒才抑下心頭的激動,眼角帶淚,麵上梨花帶雨地問了一句:“寶珠,寶珠她可好?這十一年裏,她是怎麽過來的?”

她問得過於專注,沒有注意到零嚴重閃過的一絲異彩與沉重,隻見得零麵上揚起一陣淡笑,輕輕拍著她的秀顱回道:“她不過是被上官峰軟禁在一間隱秘的廂房中,身子很健康。你不用擔心,日後我會好好照看她的,有我在,沒事的。”

她怎麽忍心告訴婉兒寶珠的遭遇,這一切,也幸得她沒有瞧見,就讓她知道寶珠安好便可,那些不堪的過往,就隨風而去吧。

就在婉兒還想要再問什麽的時候,空間的美景卻驟然變得猙獰黑沉起來。兩人似是感覺到這場夢就要消逝,當下緊緊地握著對方的素手,麵上猶是不舍。

零微笑著在婉兒的額上落下一吻,“近些日子我已經和不少有能力的人連成一線,上官父子不久將來便會被我連根毀去。如今我是影月的公主,莫要擔心我。你在現代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婉兒止不住眸中的清淚,麵上勉強揚起一張唯美的笑靨,輕輕地摟著零,“我會愛惜我的生命,在現代好好生活,日後再相見,一定讓你見到一個健康我!”

隨後,似是被什麽力量拉扯,兩人逐漸被分離了開來,越來越遠,直到看不清對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