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在一旁看著,不覺訝然地叫了出聲:“你們……不要打架!”

但是歐陽烈卻似並未聽到一般,麵色陰沉地便看著那個躲開他肘擊,翩然落地的裴旭,聲音含著些興味:“看不出你也是個練家子。”

鮮少人能避開他突如其來的攻擊,就是在局裏頭也就那麽幾個人能做到,現在對方一個旋身便避過去了,讓他相信他是普通人才怪。

裴旭拍了拍染了塵氣的衣衫,麵色柔和地回道:“我不過是一時僥幸,歐陽兄,你就消消氣吧,我親愛的老板娘已經焦急了。”說罷,他對著那在兩人後頭頗有些焦慮的婉兒露出了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微笑,看得歐陽烈更是咬牙切齒。

他黑沉著臉,冷哼了一聲:“不要叫我叫的這麽親熱,我們來切磋一番吧。”

爾後瞬即抬拳攻擊了過去,攻法利落,行動幹脆。

裴旭全力應對他的攻擊,全程都隻守不攻,每一個回避的動作都十分的漂亮,就連不懂武功武打的婉兒也在一旁看得連連讚歎:果真是個陰陽師,能見將來過去,應該是早已洞察到歐陽烈的每一步出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打中裴旭一分一毫就十分渺茫了。

歐陽烈收回了旋踢的左腿,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自始至終仍是笑臉迎人的裴旭,英眉凝成了一團,“你知道我下一步的動作。”

語氣是肯定的。能這麽巧合地化去他的行動,防備的動作又做的如此出色,若非早已料到他下一步的出拳掃腿,不可能安然無傷地避開。

歐陽烈心中不由地興起了一抹詭異的想法:裴旭有沒有可能是零的人,串通了上官婉兒要混淆他的耳目?也就是說,上官婉兒是在假意欺瞞他?這些日來的閑適溫婉都是假的麽?那昨晚的吻……

這種想法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向來剛毅的麵上也有著複雜的表情,一會兒看看裴旭,一會看看婉兒,看得那被瞧著的兩人麵麵相覷,一陣疑惑。

就在這時,旅客們陸續醒了過來,小妹幾人也端著豐盛的早餐走了出來,咖啡室越漸熱鬧了起來。那幾個默默互相對視的幾人也暫停了囂火,接下來的整一日裏,都沒有了歐陽烈的蹤影。

晌午。

婉兒坐在角落貼近落地窗的沙發內,一臉憂色地望著對麵的裴旭,“怎麽樣,如此還能做些什麽修複麽?”

裴旭仔細地端詳著手中修複痕跡甚多的白玉簪,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爾後輕輕地把它放置在桌麵上:“這隻白玉簪用料上乘,更甚是有過得道高僧施法,內涵蘊力十足,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物,你怎麽得來的?”

婉兒默然。扭頭望向窗外被海風吹拂起波瀾的海麵,心頭泛起了一陣回憶過往的惆悵,“這是,我的娘……我的媽媽給我的,家傳之寶。”

裴旭靜靜地望著婉兒,麵上的笑意如常,隻是眸光越顯溫柔。

好一陣,他才淡淡地道出了一句:“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很多。”

聽到此言,婉兒心頭除了猛地跳了一下以外,卻是意外的沒有過多的驚嚇。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來到現代以後她汲取了太多的現代科學知識,有許多神怪之說不能用科學解釋,反正自己本就來自落後神怪的古朝,要接受這些,實則不難。

“既然你看到不少,那麽,你能夠幫助我修複這支玉簪麽?”婉兒帶著滿麵的悵意與認真,“我非常需要通過它見一位故友,我已經,許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說道最後,她的話語竟多了幾分空靈與幻意。

已經許久了,或許是半個月前,她忽然不能再夢中見到影月發生在零身上的一切,驀然就斷了與她的聯係。著急詢問法空大師,他卻也隻是莫須有地回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然後不多久便發生了槍擊事件,玉簪為她擋去了子彈的衝力,挽回了她一條薄命,但是卻是因此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法空大師也斷言,二人能否在月圓之時通過這跟玉簪在夢中相見已成未知難事。

她害怕這種忽然的失去聯係,她害怕自己從今往後失去零的消息,她害怕,二人的羈絆從此終結……

“若是命運不抓弄人,你此生應是我的妻。”裴旭麵上笑意恬淡。如果沒有發生穿越事件,零應該是他今生的伴侶。沒錯,他的伴侶對象是零,而並非麵前的上官婉兒。

二人既是換了靈魂,但肉身依舊,若是命運不弄人,今生她仍可是他的妻,他守護的人。

驀地,他站了起身,執起桌上的白玉簪,麵上洋溢著溫柔的俊笑,“今日晚間來我的客房尋我,白日就不要過來打擾我了,我會幫你盡力修複,替你圓夢。”

爾後,他便揮揮手轉身離去了。

望著他離開的俊碩背影,婉兒輕輕歎了一口氣,無聲地道了一句:謝謝……

**

也就在同時,歐陽烈來到了離開了大理,在雲南偏僻的一處打開了自己的對話器,冷淡地問了一聲:“趙副隊,你找我有什麽事。”

自從他脫離了大隊單獨行動並關掉了一切追蹤信號以後,對話器的閃光燈一直未停過。這幾日閃爍的次數更是多得讓人看見亮光都心煩。

對話器裏頭馬上傳來了一個帶著嚴謹味道的幹練女聲:“歐陽,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哪裏不需要向你報備。”歐陽烈凝眉,他本就不喜被人查問行蹤,尤其是這一次他單獨出來跟蹤零的線索並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這是他的事情。

追查了這個行蹤詭異的女殺手四年了,上頭在兩年前便已下令暫停他的調查,似乎是派了其他的人跟進。但是自從三年前那一次的驚鴻一瞥,那一陣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撼,讓他一直難以忘懷那冷酷女子的形象,以致反叛的他私下裏一直在追尋她的線索。

而同在他的隊伍,與他自小一同訓練直至編隊都在一起的趙雪卻他的不馴多次出手阻撓,雖說兩人是搭檔,但他並不認為這就能阻礙他的決定。

當初入對訓練成一名國際刑警並非他的自願,這不過是孤兒院院長與當年的警隊領導者相熟,認為他有那個體魄和雄心才把他納入了自小訓練的警營。爾後經過種種的任務訓練,他才被調派至國際總部,負責專門追緝世界級的重型罪犯。

局裏頭無人不知這個行動能力高強的A編隊隊長脾氣火爆,行為不遜,並公然多次頂撞上頭。若不是有從前立下的種種戰功,他早已被割除了。

但是天知道他有多麽想擺脫所謂的刑警生涯!

他不過是看不慣那些欺詐弱小的惡徒,曾經他也追緝過一些被冠名窮凶惡極的罪犯,但是他的進一步追查卻是查到他們也不過是為了某些十分弱勢的群體,被社會逼於無奈才有拿翻作為。他曾經試圖為他們申訴,卻被告知他太過婦人之仁。

更甚是那個不言苟笑的趙雪副隊一直在他身旁嘮叨不止,不僅想要壓抑下他體內的反叛,更想要用那些所謂的公理對他洗腦,他心中是厭煩萬分。

對話器裏頭有過一陣沉默,爾後,趙雪才語帶深沉地說道:“上頭對你掉隊一事十分在意,你不要胡鬧了,不要再去找那個女殺手了,快回總部!”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麽?我掛了。”歐陽烈麵無表情地關了對話器,任由它上頭的紅燈持續不斷地亮起。

再深深望了一眼後,他終於敵不過心頭的衝動,狠狠地把它一折為二,丟到一旁的水溝裏頭。爾後他轉身坐上了自己的摩托車,帶上頭盔,瀟灑地踩盡油門飛了出去。

而水溝裏頭的對話器上的紅燈狀似竭盡生命一般,紅燈暗淡地又是閃了一下以後才終是沒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