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出城

“咚咚咚”,城頭的軍卒齊聲呐喊:“讓開城‘門’,莫阻了道路”。 。 更新好快。

城‘門’大開,數百名騎軍次第而出,為首一員大將更是銳不可當,戰意高昂。

絕境之下,身受脅迫的鄉民怎麽也想不到官軍竟會開‘門’來援。

城外,匈奴大軍虎視眈眈,在這時候,騎軍出城,無疑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選擇。

眾所周知,匈奴人不善攻城,守軍隻要固守待援,時間一久,匈奴人便會不攻自退。

守軍為何出城?

為的自然是城外受匈奴裹挾的苦命百姓。

出城的兵馬不多,但是,他們卻讓城下的百姓看到了生的希望。

活著,活下去!

有反應快的,在城‘門’開啟,騎軍出城的刹那便往前湧去,他們哭泣著,一把鼻涕一把淚,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仿佛慢上一步便會慘死一般。

隻是刹那間,數十名鄉民便衝入城中。

城‘門’內側,千餘名甲胄齊全的軍士正嚴陣以待。

鄉民剛邁出城‘門’‘洞’,臨近的兵勇便吼道:“青州百姓往右行,不服號令者,殺!”

靈醒些的百姓紛紛聽令行事,當然,也有失魂落魄者不辨方向,懵懂不知,這時,突如其來的箭矢會用血來震懾後來者。

這是為了防止匈奴人‘混’入城中,李賢多留的一手。

準許胡庸出城已經是很冒險的選擇了,天子、李賢都在城中,若是太過大意,‘陰’溝裏翻船,那時候想補救都來不及。

防患於未然才是王道!

城外,胡庸統領三百‘精’騎已經與匈奴人廝殺到了一起。

荏縣城下,早已經血流成河,屍積成山reads;。

六千多名無辜鄉民傷亡大半,其中,有不少人慘死在匈奴人的馬蹄之下。

驅民博城之慘烈,足以讓人夜深難昧。

馬蹄如雷轟鳴,在胡庸的統領下,所有的騎卒都緊緊握著兵刃,決絕地往前衝殺。

三百對一萬?

雖死猶生!

若是冷眼旁觀無辜百姓之死,這些青州軍士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出城的騎士,人人披甲,他們目光赤紅,恨不得生食匈奴血‘肉’。

“殺奴!”

陡然間,一聲怒吼,卻是胡庸咆哮出聲。

“殺奴!”

三百騎軍士人人附和,聲勢震天。

殺奴?

猶在城外的鄉民陡然間從噩夢中驚醒,他們茫然回顧,隻見數百騎軍士如風一般疾馳而過,他們的目標,正是於夫羅的中軍所在。

出城的騎軍不過數百騎而已,可是,於夫羅的中軍便有數千騎,官軍這麽做,豈不是以卵擊石?

膽小的,畏畏縮縮,避縮在一處,不進不退,膽子大些的,想到親人慘死,他們頓時生出一股豪氣。

“殺奴!”

丟掉土囊,鄉民在地上摩挲著,他們找尋一切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

有的人尋到了斷箭,有的人卻‘摸’了塊石頭,更多的百姓哭嚎著,赤手空拳,隨著騎軍的腳步,踉踉蹌蹌地往匈奴人的軍陣奔去。

於夫羅怫然變‘色’:“殺了這些漢人!”

城‘門’開啟之前,漢人百姓還是待宰的羔羊,他們隻能看著親人慘死,不敢有絲毫反抗,可是,當漢人騎軍疾衝而出之後,幸存的鄉民仿佛吃了熊膽,他們非但不肯入城,反而要與匈奴大軍拚個你死我活。

城頭,李賢看到這一幕,喟然一歎:“擊鼓,讓大軍出城吧”。

徐幹臉‘色’為之一變:“使君,援軍未至,這時候出城,殊為不智呀”。

“顧不得那麽多了,哀兵必勝”

從不多言的劉協,這時候也揮拳怒吼:“李卿所言極是,漢軍必勝!”

“咚咚咚”,城中的大鼓敲的震天響。

在於夫羅震驚的目光中,早已列陣就位的軍卒魚貫而出。

李賢這是瘋了嗎?

出城野戰與據險而守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野戰,於夫羅可以充分發揮騎軍的優勢,用匈奴人的戰技來擊敗漢軍,可是,如果換成攻城,匈奴人就有些力有不怠了。

除了驅趕漢民填河攻城之外,於夫羅壓根想不到多少破城的招數。

城‘門’很是寬敞,青州軍為鄉民留出一條逃生的道路,而他們自己卻逆向前行。

“嘩嘩”甲葉撞擊聲不絕於耳,胡庸的背矛軍裝備‘精’良,他們不懼任何人!

統領胡庸正在前方策馬狂奔,這時候,背矛軍願與他浴血共戰。

距離城‘門’三百步遠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匈奴士圍城一團,他們大呼小叫著,時不時‘抽’冷子刺出一記。

“噗”,一柄長槍陡然刺出,將馬背上的匈奴人幹淨利落地殺死。

持槍之人,身上甲胄早已破敗不堪,正是與朱然並肩作戰的陳到。

為了掩護鄉民,轉移匈奴的注意力,陳到與朱然一路廝殺,硬是救下了兩百多名鄉民reads;。

匈奴人越來越多,陳到、朱然渾身浴血,他們身前身後已經倒下了三十多名匈奴騎士的屍首。

陳到招式大開大合,每一槍必取人‘性’命,與之相比,朱然的刀法就顯得刁鑽多了。

朱然總是在間不容發之際,攻敵必救。

陳到、朱然並肩作戰,硬是撐了不小的一段時間。

不過,以寡敵眾,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長此以往,陳、朱二人一定會力竭而亡。

千鈞一發之際,“隆隆”的鼓聲傳來。

陳到驀然一驚:“援軍來了”。

“叔至,我來了!”

若非陳到,軍寨中的守軍除了全軍盡墨之外,絕難有其它的選擇。

胡庸最敬佩勇士。

陳到對自己狠,對匈奴更狠,這頗對胡庸的胃口。

因而,隻要有機會,胡庸一定會竭力救下陳到、朱然二人!

於夫羅一眼便看出了胡庸的目的:“攔住他,殺了他們!”

電光火石間,百餘名青州騎軍已經衝到了匈奴人身前。

“殺奴!”

這一刻,除了將對方置之死地之外,青州軍卒再也沒有其他想法。

數百名軍卒‘混’戰廝殺,每時每刻都有人失足落馬。

運氣好些的,還能討得一條生路,可是,運氣差些的,隻能當場就被雙方軍馬踐踏致死,

青州軍戰力之強,早已令於夫羅側目。

幸好,李賢身邊隻有萬餘兵馬,若是大軍主力齊至,再給於夫羅三個膽子,他也不敢肆意妄為reads;。

想到這裏,陡然間,於夫羅開始意識到,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趁著守軍出城的機會一舉奪城,萬一青州軍來了援軍,那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

“殺奴!”

陳到隻覺得眼前一亮,卻是胡庸一馬當先,率先衝破了匈奴人的包圍。

“哈,真是好漢子!”

胡庸讚了一句,當下便快馬加鞭,疾衝而過。

戰況緊急,連寒暄的時間都沒有。

一騎又一騎打馬狂奔,敢於阻撓者都已經死在了馬上的廝殺中。

重現自由,陳到喘了幾口氣,他幹淨利落地解決了對手,當下,與朱然相視一笑:“如何?能戰否?”

“再戰個三五時辰不在話下”

“好,那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青州軍出城野戰,極大地振奮了軍心士氣。

單從軍卒數量上看,匈奴大軍與胡庸的背矛營相差不遠,然而,騎軍與步卒不可同日而語。

步卒對騎軍,若無陣勢作依仗,步卒壓根不是騎軍的對手。

城外,匈奴騎軍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形,而出城的青州軍卻剛剛擺出陣勢。

於夫羅獰笑著,他認為,荏縣已經是囊中之物,便是大漢天子也‘插’翅難逃。

野戰廝殺,匈奴騎軍不懼任何人。

“嗯?那是怎麽回事?”

陡然間,青州騎軍與匈奴人捉對廝殺的情景落入於夫羅眼中。

接著,一副令其終身難忘的景象出現了:騎軍對陣,青州軍非但不落下風,反而有越戰越勇,後來居上的態勢。

什麽情況?

什麽時候漢人有如此強軍?

一絲不安浮現在心頭,不過,隻是片刻,於夫羅便將其拋諸腦後。

青州隻有寥寥數百騎,哪怕他們人人悍勇,卻也無關大局!

真正令於夫羅緊張的卻是從城‘門’而出的步卒。

眾所周知,李賢麾下兵馬南征北戰,未有一敗。

青州軍戰力究竟如何?

從豫州直入泰山郡,沿途間,於夫羅雖然遇到了少量郡兵,可是,他們的戰力卻不值一提,壓根沒有傳言中那般犀利。

荏縣城外,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不知何時,匈奴人已經繞過胡庸的騎軍,直往城‘門’而來。

相對於出城的青州軍而言,城外的匈奴軍數量太多了,即便青州步卒有陣勢做屏障,卻也難有太大優勢。

狡猾的匈奴騎軍徹底堵住了青州步卒展開前行的空間,也就是說,不將眼前的匈奴就擊潰,青州軍別想大舉出城。

四下裏俱是匈奴人窮凶極惡的麵龐,僥幸未死的鄉民,要麽已經遁入城中,要麽便隨著騎軍,一路前行。

“殺奴!”

千餘名豪氣頓生的鄉民怒號著,用斷箭、石塊與臨近的匈奴騎軍廝殺作一處。

到了這時候,青州軍徹底點燃了鄉民‘胸’中的悍勇之氣。

自古以來,漢人從不缺乏勇武,他們缺乏的隻是一個契機,亦或者一個令人敬服的先驅者。

荏縣,李賢便是一個足以使人信服的人物。

若是城‘門’緊閉,守軍冷眼旁觀,鄉民們興許不會生出太多想法,然而,李賢愣是冒著破城的危險強令大軍出擊,而出城的騎軍也不辱厚望,所向披靡。

這般情況下,新愁舊恨湧上心頭。

想到親人、族人的慘死,鄉民們覺得滿腔都是戰意。

騎軍與百姓卷起一陣煙塵,譜出一曲悲壯的讚歌。

於夫羅身旁的親衛不斷地吹出號角,擊響大鼓,他們用鼓角傳遞號令。

或進或退,匈奴人令行禁止,‘精’銳程度可見一斑,

未曾上陣的軍馬心頭揣揣,他們望著胡庸身後的三百騎軍,都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三百騎,愣是拚出一股一往無前的巨‘浪’,仿佛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城‘門’百步開外,數百名背矛士緩步前行,這些出城步卒,雖未廝殺,但所有人都在等著軍將的號令。

人未動,殺氣早已沸騰。

背矛軍將鐵青著臉,他看著疾衝而來的匈奴騎軍,嘴裏陡然暴喝出聲:“短矛何在?擲!”

“擲”

五百多名背矛士將手中的短矛投擲而出。

“嗡嗡嗡”,短矛在空中飛翔了片刻,便徑自落下。

“噗噗噗”,在匈奴騎卒有所反應之前,短矛已經刺穿了他們的‘胸’腹。

匈奴騎軍從未遇到過短矛這種大殺器,他們還以為城頭的守軍投鼠忌器,不敢拋‘射’箭雨,誰曾想,青州軍卻在這裏嚴陣以待,早有準備。

“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背矛士聽在耳中,隻覺得分外痛快。

賊子,也有今日!

“投reads;!擲!”

背矛士的短矛接連不斷,愣是殺出一條血路,為後續人馬出城創造了便利條件。

短矛,這是胡庸麾下兵馬賴以成名的武器。

無論曹‘操’還是袁紹,對這短矛都已經有了慘痛的體會,可是,於夫羅卻沒有這等經曆。

今日,短矛的犀利程度讓於夫羅驚呆了。

青州短矛竟然如此犀利!

該死的,為什麽之前郭家沒有提醒?

於夫羅心中對郭家沒了一絲好感。

匈奴大軍一路輕裝疾行,壓根沒準備趁手的護具,此時,麵對短矛這種武器,於夫羅竟然一籌莫展。

讓騎軍讓開空間?

短矛‘射’程有限,肯定比不過弓箭。

隻要大隊人馬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完全可以用手中的騎弓磨死這些‘混’蛋。

隻是,就這麽放人出來,萬一力有不怠,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典型了。

千餘軍卒已經給匈奴大軍造成了這等承擔的傷害,人數若是再多上幾倍,匈奴大軍豈不是會遭遇更大的壓力?

不行,絕不能退讓!

思來想去,於夫羅總覺得封鎖青州步卒的前行空間利大於弊,是當務之急。

必須頂住。

短矛肯定有限,城外的軍卒也很難持久投擲‘射’殺。

隻要匈奴大軍頂過攻勢最強烈的階段,完全可以一鼓作氣衝入城中。

荏縣城下,胡庸的三百騎軍殺氣衝天,單挑對陣,他們漸漸占據上風。

匈奴人算得了什麽?

都是脖子上麵扛個腦袋,一刀砍過去,同樣會死。

陳到、朱然脫離包圍圈後,並沒有順勢離開,他們二人喘了幾口氣,很快便調轉過身子,重新‘混’在鄉民中。

鄉民未經訓練,連趁手的武器都沒有,讓他們浴血廝殺,顯然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在青州軍的引導下,鄉民們不懼死亡。

於夫羅故意驅趕鄉民攻城,就是希望李賢能夠按捺不住,揮軍出城,那樣的話,荏縣便有機可乘。

眼下,青州軍真的出來了,於夫羅卻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荏縣的援軍到了那裏?

匈奴鐵騎還有多少時間?

數十裏外,周倉、太史慈正領軍疾行。

間或有探馬飛奔報訊:於夫羅大軍攻城,無辜鄉民死傷殆盡,李使君當機立斷,急令大軍出城。

太史慈、周倉接令之後不敢怠慢。

“快,都他娘的快些!”

於夫羅太卑鄙了,連驅民攻城這計策都使得出,誰也不曉得荏縣還可以撐多久。

平原郡郭家,已經在太史慈的嚴密監控之下,隻等證據確鑿,便將其夷為平地。

匈奴人的動作太快了。

青州各個關卡渡口已經嚴防死守了,卻還是讓匈奴人過河南下。

一定有內應,內鬼是誰?

隻是郭家嗎?

這時候,顧不得考慮太多,對於太史慈、周倉、趙雲來說,成功圍殲於夫羅,這便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功敗垂成,誰來承擔無辜百姓的折損?

趙雲麾下俱是騎軍,接到情報之後,他不敢耽擱,當即快馬加鞭,直往荏縣而來reads;。

隻要趙雲到了,於夫羅便難以奪城。

為了遮掩消息,趙雲麾下的烏桓鐵騎與六百騎軍都在馬蹄下纏上了布匹。

馬蹄纏布,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減少馬蹄噪音。

城頭,李賢恨不得親臨戰陣。

出城的青州軍數量壓根比不得匈奴軍,若不是青州軍裝備‘精’良,說不定早已經早已經頂不住了。

戰馬嘶鳴聲,金鐵‘交’鳴聲,此起彼伏。

每時每刻都有雙方軍卒跌倒在地,鄉民的死傷更是數倍於軍卒。

如果可以,李賢寧願喚回所有的鄉民,與窮凶極惡的匈奴比拚起來,鄉民們傷亡的比例太大了。然而,廝殺到現在,鄉民都已經殺紅了眼,他們壓根不覺得害怕,哪怕拚到最後一人,鄉民也毫無怨言。

最起碼,鄉民們拚過!

為了家人,為了慘死的族人,鄉民們無所畏懼。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於夫羅越來越煩躁,他眼皮跳的極快,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廢物,都這麽久了,竟然將幾百人都拿不下,兀哈,你且率本族兵馬上前,務必將漢人盡數殺死”

兀哈是個黑臉大漢,他早就在於夫羅身邊躍躍‘欲’試,如今,甫一得到指令,他當即大喜過往,“大單於瞧好便是,我這便率人廝殺”。

“切記,奪城為先,若有大漢天子的消息,必須即可報我”

“喏!”

“好了,去吧”

兀哈喘著粗氣,怕馬疾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