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驅民攻城

?向前,向前,向前。

在血腥的刺‘激’下,匈奴人迸發了所有力量。

城外寨中的漢人軍卒隻有寥寥數百人,隻要殺了他們,大軍便可以隻抵城下。

大軍南下,為的不就是擄走漢人天子嗎?

若是連小小的軍寨都克服不了,還能奢望什麽?

羌糧身為匈奴前鋒,自知責任重大。

要是能夠先下一城,不但可以在別的部落麵前大出風頭,更可以立下頭功,戰後論功行賞,誰也不敢抹殺了蒼狼部的功勞。

“蒼狼的子孫們,破了這軍寨,你們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呦嗨、呦嗨”,匈奴輕騎發出野獸般的呐喊。

無需提醒,沉悶的號角聲已經吹奏而起,寨內的軍卒已經做好了近戰廝殺的準備。

城外的軍寨畢竟比不得城牆,他們外圍沒有護城河做屏障,就連寨牆都簡陋的很。

匈奴人馬速極快,兩輪箭矢過後,羌糧便抵達寨牆之下。

寨牆由圓木築成,隻要進行適量的鑿擊,便可穿牆而入!

羌糧手持巨斧,大吼一聲,重重地砍在了寨牆上。

“碰”,巨斧深深陷入圓木之中,羌糧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拔了出來。

衝到近前的匈奴‘精’騎有樣學樣,他們開始用手中的武器對付寨牆。

隻要時間寬裕,羌糧所部人馬定會輕易破寨。

然而,寨中的青州軍豈是擺設?

當越來越多的匈奴人衝到近前的時候,陳到、朱然同時暴喝:“長槍兵,刺reads;!”

早已在寨中蓄勢以待的青州軍卒聞言便一槍刺出。

“噗噗噗”,近戰廝殺,長槍兵對上喪失馬速優勢的騎軍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之前的箭雨隻是開胃菜,接下來,好戲才剛剛開始。

長槍兵是李賢起家的兵種,昔日,李賢不過是一名小小遊繳的時候,他便訓練出一支能征善戰的長槍兵來。

如今,李賢地位攀升不止,而麾下兵馬的數量也擴大了幾十倍。

除了趙雲的騎軍以及李賢的親衛營之外,背嵬軍、背矛軍、先鋒軍、神策軍、玄甲軍,這些李賢麾下的主力兵種,每軍配置無一雷同。

有的軍種偏重近戰,有的偏重遠戰,有的重防守,有的重進攻,可是,由於李賢的緣故,每營人馬最低也要配置八百名長槍兵,這是李賢訂下的最低限額。

槍兵重攻輕守,若是遇到箭矢的遠距離打擊,往往會折損嚴重,可是,一旦利用妥當,卻也是難以忽視的力量。

今日,羌糧的匈奴騎軍便嚐到了長槍兵的厲害。

隔著粗大的圓木,久經訓練的長槍兵總是可以恰到好處地尋到戰機。

長槍宛若嗜血的猛獸,每每在最危險的時候發出致命一擊。

羌糧破口大罵,族人的傷亡完全‘激’怒了他。

“啊呔!”

險之又險地避過長槍刺殺,羌糧卯足了力氣,又是一斧砍到了寨牆上。

“哢嚓”一聲脆響,木樁受此一擊,當即發出斷裂的聲響。

羌糧大喜過望:“殺!”

臨濟的匈奴親衛也是人人振奮,他們揮舞著各‘色’兵刃,往前衝擊著。

寨牆破了?

撤退?

從軍寨到最近的城牆足有數百步的距離,若是耽擱太久,等到匈奴王完全破寨而入的時候,再想‘抽’身而退,那可就難上加難了reads;。

從開戰到現在,兩座軍寨殺傷了四五百名匈奴人,初步達成了預期目標。

滯留下來,固然可以進一步殺傷匈奴,可是,一旦寨牆破了,沒了原木做屏障,再想輕易殺賊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反倒有可能深陷其中。

陳到當即立斷,“收兵,入城!”

“叮叮叮”,鳴金聲響起。

在匈奴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軍寨內的青州軍次第退卻。

“嘭嘭嘭”,這時,羌糧竭力拚砍,剛剛砍出一道可供一人一馬通行的道途,正打算大殺特殺,誰曾想,青州軍竟然退了!

瞧那井然有序的模樣,青州軍絕不是在潰逃,他們是在轉移!

“追,快追!”

步卒出軍寨,必須進入城池,隻有這樣才能躲避匈奴人的追殺。熱門

不遠處,於夫羅微微一笑,隻要匈奴騎軍追趕及時,完全可以趁機拿下城池!

羌糧可以做到嗎?

陳到、朱然兩部人馬已然合二為一,適才那番廝殺,軍寨內隻折損一百多名軍卒,此時,依舊有八百多人在一路狂奔。

“匈奴人追來了”

“我來殿後,阻他一陣!”

朱然不屑一笑:“這可是殺敵立功的大好機會,你可別想撇下我”。

陳到大笑出聲:“好,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並肩作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朱然不置可否。

不遠處,羌糧一馬當下疾衝而來,在他身後,隻有寥寥數騎。

時間倉促,隻有少數匈奴人穿過寨牆,及時跟了上來。

陳到、朱然對視一笑,屹然不懼。

大戰一觸即發,此時,跑得最快的軍卒已然衝到了城下。

城頭,李賢親自下令“開‘門’,放他們進來!”

“喏!”

城外雖有匈奴騎軍虎視眈眈,但是,李賢相信,陳到、朱然足以確保軍卒入城部受滋擾。

隻要大部人馬盡數入城,以陳到、朱然的勇武,完全可以確保自身安全。

“轟隆隆”,寨牆終於倒塌了,數百騎匈奴騎軍策馬狂奔而來。

滾滾的塵霧接天蔽日,轟隆隆的馬蹄聲接踵而來。

一時間,城頭的青州軍聲勢為之一奪,在狂野奔襲的匈奴騎軍麵前,破舊的城牆好像在搖搖‘欲’墜。

城外的青州步卒更是驚懼不已,有那麽一刹那,亡命狂奔的軍卒甚至忘記了奔跑。

先聲奪人!人未至,殺氣已到!

這就是騎軍的厲害之處。

城頭,李賢吸了口冷氣,道:“擊鼓!”

城樓上早已經支起了四張牛皮大鼓,十多名****著上身的壯漢手持木槌,嚴陣以待。

陡聞軍令,這些漢子當即捶起大鼓。

“咚、咚、咚”,大鼓聲蓋過了城外的馬蹄聲,原本微微失神的軍卒冷不丁打了個寒磣,他們重新回轉過神,一時間羞愧不已。

往日裏自詡舉世強軍的青州軍竟然被一幫匈奴蠻子嚇住了!

“鏗”,陳到已經與羌糧‘交’上了手。

人借馬勢,羌糧很是占了不少便宜。

本以為可以輕易斬殺這名殿後的青州軍將,可是,‘交’手之後,羌糧才明白,對方的武藝遠在他之上,長此以往,落敗的一定是他!

不可原諒!

羌糧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誓要將陳到斬落馬下。

然而,幾個回合過去,羌糧招式已老,最終卻被陳到斬了。

羌糧死了,匈奴人的衝勢為之一止。

匈奴大軍中軍所在,於夫羅目疵‘欲’裂,“先入城者,賞萬錢,賜駿馬百匹!”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羌糧已經為大軍出擊掃平了障礙,於夫羅一聲令下,匈奴大軍便“嗷嗷”叫著,往荏縣城池而來。

陳到、朱然聯袂出手,終於為自家步卒爭取了入城時間。

然而,後續的匈奴騎軍衝得太快,陳到、朱然雖然厲害,可他們隻有兩個人,不可能完全阻住匈奴人的腳步。

城‘門’開了一半,不少匈奴‘精’騎甚至繞過陳到、朱然,試圖先奪城‘門’。

城‘門’再不關閉,就會有危險。

這時候,陳到當即立斷:“速速關閉城‘門’!”

李賢深籲了一口氣,他重重頜首:“關城‘門’!”

“吱嘎嘎”,城‘門’在千鈞一發之際閉合了,堪堪行至近前的匈奴人在城頭的箭雨下含恨而退。

陳到、朱然且戰且退,他們很是砍殺了一陣,方才退入城頭守軍的‘射’程之內。

箭矢你來我往,背矛軍的軍士與匈奴人展開了對‘射’。

一名百夫長大吼出聲:“衝過去,衝到近處,漢人的弓箭就沒用了”。

荏縣的護城河很淺,匈奴人將軍寨內的圓木丟到上頭,很快便達成了木橋。

隻是,護城河容易過,可是,過了河,騎軍如何攻城?

大軍隻顧著趕路劫掠,壓根沒籌備攻城器械,這時候,難道要騎軍上牆?

這時候,忽有一陣哭嚎聲傳來。

於夫羅回首一望,隻見數千名衣衫襤褸的漢人百姓正跌跌撞撞狂奔而來,在他們身後,匈奴騎士正用刀刃在驅趕。

“大單於,幸不辱命!”

於夫羅連連頜首:“好,來得好,將他們趕到城前,我要看看,漢人的皇帝敢不敢下手”。

“單於有令,爾等漢人,破城可活!”

沒有武器,百姓隻是待宰的羔羊。

在匈奴‘精’騎的脅迫下,數千名鄉民百姓背負著泥土石塊,哭喊著組‘成’人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荏縣城牆而來。

匈奴人已經完全收縮了陣腳,除卻鄉民背後的‘精’騎之外,所有人都說說笑笑,欣賞這難得的景象。

落後者,殺。

雪亮的長刀毫無憐惜,每一次揮擊,總會帶起大股血‘肉’。

百姓們無可奈何,隻得一路向前。

若不是這夥百姓來之不易,匈奴人下手會狠上十倍,如今這番,卻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在死亡的威脅下,百姓們已經忘記了身在何處,他們甚至連城頭由何人駐守都看不清楚。

活著,隻要從這些奴寇手中活下來就好reads;。

城牆上,數百張長弓已經搭上了箭矢,五百名短矛手也蓄勢以待。

隻是,城下的這一幕讓人無法下手。

所有軍卒都咬緊牙關,他們隻是把目光投向李賢。

李賢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去疏散百姓,隻是,鄉民太多,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現如今,百姓負土而來,該如何是好?

驅民攻城,何其殘暴?

自古以來,除卻喪心病狂之輩,也隻有塞外的遊牧民族才使出這一手。

泰山郡的百姓剛在李賢治下過上了幾年好日子,家家有餘糧,戶戶蓋新房,正是日子蒸蒸日上的時候,誰曾想,匈奴人竟然來了。

家園被毀,親人被殺,現在這些奴寇竟然驅趕鄉民攻城!

‘亂’世已然來臨,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之輩層出不窮。

在沒有李賢的時空,三國‘亂’世,足足削減了漢朝一半以上的人口,毀滅的狂瀾席卷了大漢的每一個角落,直到數百年後的隋朝,折損的人口才有所恢複。

城下,百姓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哭嚎聲不絕於耳。

李賢目眥‘欲’裂,渾身顫抖。

一聲令下,數千名漢人便要折損城下,這罪責,由誰來承擔?

“使君,請速做決斷!”

不知何時,徐幹、胡庸已經來到李賢身旁。

陡然間,一聲暴喝從李賢身邊傳來,“放箭!”

定神一望,卻是大漢天子劉協。

不知不覺間,劉協已經淚如滿麵,他瞪著李賢,大吼出聲:“李賢,城下俱是我之子民,今日之罪責由我承擔,他日,我要你殺盡胡虜,為他們報仇,可否reads;!”

李賢重重頜首:“得令!”

“放箭!”

劉協畢竟不是統領兵權之人,他雖然下達了命令,可是背矛士卻未曾接令,直到胡庸下令之後,箭雨方才傾盆而下。

城頭,每一次弓弦顫響,弓手都覺得心在滴血。

長弓手都是見慣了廝殺的老卒,可是,像今日這般‘射’殺手無寸鐵的鄉民,這還是第一次。

不少軍卒在開弓搭箭的時候,總會閉上眼睛。

隻有閉上眼,軍卒才會好受些。

為匈奴人準備的長矛沒有出擊,勁‘射’而出的箭雨已經卷起了一陣死亡之‘潮’。

神情驚慌、衣衫破碎的鄉民,他們仰麵撲倒在荏縣城下,箭矢透體而過,不少人,直到死,還未能逃脫恐懼。

一個鄉民倒下了,可是,又有更多的鄉民麻木而來。

冷血的匈奴騎士用刀槍‘逼’迫,威脅,鄉民無可選擇。

跌倒了,爬起來,哭嚎、掙紮,無濟於事,隻有一輪又一輪的箭雨部曾止歇。

間或有更多的百姓從遠方而來,他們都是於夫羅的部下從別處搜刮到了丁口。

為了攻城,這些鄉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大單於,你瞧,這幫漢人自相殘殺,真是好笑的很”

於夫羅也是咧嘴大笑:“讓勇士們養‘精’蓄銳,守軍撐不了多久,等到漢人撞開城‘門’之後,便是勇士們大展拳腳的時候”。

“單於拭目以待,我等必不辱命”

忽然,胡庸身旁的一名軍士丟下了弓矢,他咆哮著,就要攀上城牆,跳下去,與匈奴拚個你死我活reads;。

突然,一隻大手牢牢地抓住了軍士的臂膀。

“讓俺下去,讓俺下去與這奴寇廝殺一陣!”

胡庸額頭青筋直‘露’,看得出,他也忍到了極致,“放箭!”

那年輕的軍士哭喊著,倔強地搖頭:“城下都是漢人的百姓,俺下不得手”。

胡庸隻是瞪大了眼睛:“放箭!”

軍士搖頭不語。

“你敢違抗軍令?”

在胡庸的‘逼’視下,那軍士滿臉淚水,重新抓起弓矢,往城下拋‘射’。

李賢沒想到,胡庸竟有如此的表現,看得出,他成熟了起來。

“使君,讓俺出城吧!”箭過三輪,胡庸便再也忍耐不住,他向李賢請纓。

李賢看著匈奴的方陣,痛苦十足地說道:“時機未到,援軍未至”。

“讓俺下去吧,使君,你瞧瞧他們!”

胡庸信手一指,隻見所有的弓手都雙目赤紅,不少人的嘴‘唇’甚至咬出血來。

再這樣憋屈下去,除了爆發,別無選擇!

城下,陳到、朱然已經衝進了匈奴的騎陣,在他們身後,已經有數百人蜷縮起來。

陳到、朱然這可是李賢好不容易搜刮出的大將,絕不能一戰死去。

想到這裏,李賢隻得咬緊牙關,嘴裏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這些奴寇明白,這是大漢的天下,隻要我們男兒沒死絕,便輪不到他們來猖狂!”

不需要戰前動員,所有的軍卒都卯足了力氣,要與匈奴拚個你死我活。

大纛之下,於夫羅冷眼旁觀reads;。

護城河已經完全堵死了,騎軍完全可以跑馬而過,便是城牆之下,屍首、泥土已經堆出了數尺高的土坡。

隻是單憑泥土想要積土成坡,顯然是一個大工程,單憑這數嗆人是很難成事了。

“砰”這是僥幸存活的百姓扛著木樁在撞擊城‘門’。

由於時間倉促,當時打造城‘門’的時候隻來得及在木‘門’外端包裹了一層鐵皮,其基本構造依舊是木頭。

再堅實的木頭也扛不住幾次撞擊呀。

忽而,城‘門’打開了。

一名麵黑似炭的軍將打馬疾衝而來,他大吼出聲:“漢人避退,我護你們入城!”

說罷,這軍將徑自迎向了近處的匈奴騎軍。

匈奴人等了這麽久,等的就是這一刻。

隻要守軍按捺不住,匈奴便有奪城的機會。

不遠處,於夫羅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漢人終歸是沒忍住”。

“單於妙計安天下”

於夫羅不置可否,這時候,漢人的皇帝應該還在城內。

隻要擊敗了出城的這夥漢軍,這小小的城池必可一戰而下。

沒有城牆做屏障,短兵‘交’接,漢人絕不是匈奴鐵騎的對手!

城下的百姓沒想到守軍竟會開‘門’來援,片刻的呆滯過後,他們都發出驚喜的呼號。

有救了,官軍來援了!

身先士卒的大將便是胡庸,他身後俱是騎軍,三百多名騎軍數量不多,但卻是李賢身邊最‘精’銳的親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