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四海為家

葛善生案被列為警局的頭等大案,重要性甚至超過了QQ連環殺人案。

對本市來說,葛善生就像財神爺一樣,全世界最高的擎天大廈將由他來打造完成,這次他從深圳來到本市,就是為了督促拆遷工作,與市領導商談詳細的合作事宜。沒想到來了不到一個禮拜,就被人殺了。

廖聖英市長要求鄭局長火速破案,維護本市良好穩定的投資環境。鄭局長自然不敢怠慢,勒令洪躍宗盡快緝拿凶手。

首先懷疑的對象,自然是拆遷戶,而拆遷戶中的重點懷疑對象,就是羅東方。接到鄭局長指示之後,洪躍宗趕到羅東方家裏進行了詳細的盤問,結果可想而知,一個倔老頭,哪有殺人的膽量?

這天,他正準備帶領眾兄弟去盤查其他拆遷戶,卻接到天星小區管理處康主任電話,康主任說經常跟葛善生一起出入的女人回來了。洪躍宗立即改變方向,奔赴天星小區。

女人叫徐靜寧,國土規劃局的一個科長,三十出頭,眼角泛出了魚尾紋,但是妖嬈之態依然不減。皮膚幹淨白皙,雙眸閃亮有神。

“你是葛善生什麽人?”

“朋友。”

“朋友?”

徐靜寧歎了口氣,說道:“跟你們直說了吧,我是他情人。”

洪躍宗看著她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很是佩服她的勇氣。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徐靜寧掏出一支女式香煙,在洪躍宗麵前一揚,問道:“不介意吧?”

“請便。”

徐靜寧點上香煙,悠然地吐出一口煙圈,這才說道:“我旅遊去了。”

“什麽時候出發的?”

“五天前。”

“有誰可以證明?”

徐靜寧從包裏掏出一疊機票、公園門票,遞給洪躍宗:“這些都可以證明。”

洪躍宗大略看了看,問道:“跟哪家旅行社?導遊叫什麽名字?”

徐靜寧一一說了,然後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們認識多久了?”

“這與案子有關嗎?”

“有關,關係很大。”

“兩年了。”

“在什麽場合認識的?”

“兩年前,他跟廖市長洽談投資的事,我陪著一起吃飯,就這樣認識了。”

“哦,”洪躍宗詭異地一笑,又問道,“你知道葛善生在本市有什麽仇人嗎?”

“擎天大廈,一百多層,多少人要競標啊?結果被他競去了,其他人不恨他?”

“除了生意上,還有其他仇人嗎?”

“那就不知道了。”

“葛善生被殺,你好像一點都不傷心啊?”

徐靜寧臉一沉,不悅道:“傷心?老娘生氣還來不及呢!說好等我旅遊回來就把這套房子過戶到我名下,現在他娘的竟然死了!”

洪躍宗見此女如此粗俗,非常反感,心想,白被人睡了吧?活該!

“好了,你可以走了,不過,你的手機這幾天要一直開機,我們隨時還會聯係你的。”

徐靜寧拎著旅行箱,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鄭局長這時候打來了電話,說是深圳警方派來一位警員協助調查葛善生被殺一案。

洪躍宗之前跟深圳警方聯係,希望深圳方麵能幫忙調查葛善生的社會背景、社會關係等等,沒想到,深圳警方如此重視,竟然派專員前來協助了。

局長辦公室裏,鄭局長正跟一個年輕的女警聊著天,洪躍宗進屋後仔細把女孩子打量一番——皮膚白白的,眼睛明亮有神,笑起來眯到一起,特別嫵媚。鼻梁高聳挺拔,極具線條美。嘴角也許是內分泌失調,長了一粒痘痘,但是痘痘很小,根本不影響女警的美。

他嗬嗬一笑:“鄭局長,又來實習生啦?我來帶吧!”——遇到漂亮的實習生,捷足才能先登。

女實習生笑嘻嘻地站了起來,友善地伸出了手:“這位就是洪老師吧?洪老師好!”

洪躍宗握著女孩子的手,嬉皮笑臉地說:“太客氣了,我叫洪躍宗,以後叫我宗哥就行!”

“宗哥好。”

“好好,以後有不懂的,隨時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怎麽稱呼啊?”

“我姓彭,叫我菲菲就好。”

“嗬嗬嗬,菲菲,這個名字好啊。”

鄭局長在一旁叫道:“洪躍宗,你說完沒有?”

洪躍宗嬉皮笑臉地鬆開女孩子的手,涎著臉說道:“鄭局,這位菲菲就由我來帶了。”

鄭局長瞪了他一眼:“就你還當警察?第一眼就能看錯人,還當警察?”

“看錯什麽人?”

“這位是深圳市公安局派來的刑偵專員彭菲菲。”

洪躍宗張大了嘴巴,把彭菲菲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說道:“不像啊。你真的是深圳派來的?”

彭菲菲用力地點點頭。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洪躍宗羞紅了臉。

彭菲菲解釋說,深圳警方之所以如此重視葛善生被殺案,是因為他頭上的光環實在太多,葛善生的死,已經驚動了有關部門。這十多年來,葛善生在深圳、廣州、上海、北京、武漢、成都、廈門等十多個城市開發樓盤,生意越做越大,社會關係便跟著越來越複雜。他風流成性,每到一座城市,除了買地,就是買女人。每座城市,都有他的家,每個家都有一個女人,甚至通過各種方法躲避計劃生育政策生了孩子的都有。

彭菲菲拿出厚厚一疊材料,交給洪躍宗,說道:“葛善生的詳細情況都在這裏。我來之前已經跟其他十幾個城市的警方聯係過,要他們協助調查葛善生的每一個情人。”

洪躍宗接過材料翻了翻,每份材料上都印著“深圳市公安局”的紅色抬頭,他笑了笑說道:“彭警官把該做的都做了,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彭菲菲嫣然一笑:“洪警官不介意的話,我想去看一下葛善生的屍體,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有個直觀的印象。”

“應該的應該的。”

兩人告辭鄭局長並肩走出辦公室。

洪躍宗說道:“彭警官,晚上請你吃飯吧?”

彭菲菲剛要回答,身後一人突然說道:“不行!”

兩人回頭一看,隻見身後跟著兩個警察,一個笑眯眯的,一個臉紅紅的。

洪躍宗說道:“我來介紹一下……”

“不用你介紹了,”臉紅的警察走向前來,向彭菲菲伸出手,“你好,我就是蔣子良,等你好久了,晚上的接風宴已經安排好了。”

彭菲菲咯咯一笑:“那好啊,晚上見,不過我現在要跟洪警官看一下屍體。”

蔣子良看著彭菲菲遠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何少川走向前來,用胳膊撞了撞他:“不至於吧?丟魂啦?”

“不,不是,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你想象的是什麽樣子啊?人家長得挺漂亮啊。”

“漂亮,是漂亮!隻是,隻是,她的聲音沒有在電話裏那麽好聽。”

“哈哈哈,這就叫距離產生美。”

不遠處的辦公室裏,傳來鄭局長的罵聲:“你們兩個兔崽子說什麽呢?還不去查案子!”

原來他們得意忘形,還在局長辦公室門口就開始對女孩子評頭品足了,兩人麵麵相覷,互相使個眼色,趕緊溜了。

8.接風宴

接風晚宴在一家川菜館舉行。蔣子良之前打探過彭菲菲是湖北人,最是能吃辣,所以盡管自己見了辣椒就皺眉頭,還是硬著頭皮安排了一頓川菜。自然不能隻請彭菲菲一人,何少川、洪躍宗、權聰和幾個同事也都榮幸地被邀請了。

蔣子良皮糙肉厚,雖然跟彭菲菲是第一次見麵,但是言談舉止卻像多年的至交一般,勸酒夾菜,噓寒問暖,百般殷勤一起使來。彭菲菲也絕不含糊,性格開朗,外向大方,一點沒有扭捏之態。

何少川見蔣子良如此無拘無束,倒自慚形穢起來,他在女孩子麵前從來不敢如此大膽,生怕被周圍同事朋友笑話,更怕女孩子當麵表示反感。他禁不住想起了顏思曦,如果自己這樣對顏思曦,會不會遭到曦曦的白眼,會不會遭到同事的哄笑?想到顏思曦,他便猜測曦曦在幹嗎?生活迭遭大變,她一個弱女子能撐得下去麽?

見何少川魂不守舍,蔣子良哈哈笑道:“菲菲,我跟你說,你逗留這幾天,不但要查案子,還要幫少川一個忙。”

“哎喲,我能幫上什麽忙啊?”

何少川不知道蔣子良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聽他繼續說道:“咱們少川呢,最近看上了一個姑娘,人長得漂亮,又溫柔體貼。少川喜歡人家,但是不敢說……”

“你胡說什麽啊?那是我嫂子!”

“喂,少川,我有說那姑娘是誰了嗎?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顏思曦啊?你呀,就少裝蒜了,喜歡人家就直說嘛!”蔣子良又看著彭菲菲,說道,“對吧,菲菲?”

“是啊,別把話爛在肚子裏了,將來後悔都來不及。”

何少川還沒說話,蔣子良開口了:“菲菲,為了以防將來後悔,我現在就得告訴你,我挺喜歡你的。”

同事們都哈哈地笑了,彭菲菲輕蔑地瞪了他一眼:“我們認識還不到六個小時,你也太不認真了吧?”

“我不管,先占著再說。”

同事又是一陣哄笑,何少川說道:“我們子良,人挺好,有擔當有責任心,有車有房,還有幾個孩子……”

“喂?老子還沒結婚呢,哪來的孩子?”蔣子良急了。

“哈哈,開個玩笑嘛!你急什麽?”

權聰指著何少川道:“你真夠損的。”

等笑聲漸漸平息,彭菲菲問道:“何警官,喜歡人家就說出來,憋在肚子裏多難受啊?我今天晚上從坐到這裏開始,就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想人家就打電話啊!”

“就是就是,趕快打電話。”蔣子良嚷嚷著。

“算了算了,太晚了。”

“這才幾點啊?”蔣子良走到何少川身邊,“拿來,把手機給我。”

手機就放在桌上,蔣子良一把拿過來,找到顏思曦的號碼撥了過去。何少川也不攔阻,隻是紅著臉,假作輕鬆地笑著。

電話通了。

蔣子良拿腔拿調地說道:“是顏小姐嗎?……什麽少川?我不是少川……你別管我是誰,這裏出人命了,你趕快過來……當然關你事啦,有人想你想瘋了,要絕食啦……還能有誰啊?你趕快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打完電話,蔣子良把手機還給何少川,順便奚落了一番:“沒用!光會破案是不行的!”

彭菲菲插話道:“蔣警官……”

“等等,都告訴你了,不要叫我蔣警官,叫我子良。”

“哦,好好好,子良,我想請問一下,你是不是追過很多女孩子啊?怎麽這麽有經驗啊?”

此話一出,眾同事都盯著蔣子良看。

洪躍宗嗬嗬笑道:“哈哈,子良,你搬起石頭砸著自己腳了吧?”

蔣子良卻坦****一笑:“那當然!不過,都吹了!”

“被你始亂終棄了?”

“我才是受害者!你看看,我周圍都是些什麽狐朋狗友,動不動就跟人家說我有好幾個孩子,誰聽了不心裏咯噔一下啊?”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少川。”

何少川忙抬頭,顏思曦已經站在了麵前。她穿著一身白底藍碎花的對襟小褂,下身著一條白色的長裙,宛若天仙一般。她嗬氣如蘭,臉頰微紅,眉宇間依然藏著淡淡的憂傷。聲音甜美,卻藏著幾分小心。

“曦曦,你來啦,”何少川忙站起來,“這些都是我同事,這位是深圳來的彭菲菲警官。”

彭菲菲站了起來,看著顏思曦不禁皺了皺眉頭,而顏思曦看到彭菲菲也是心中納悶,不禁愣了一下。

蔣子良問道:“怎麽?你們認識啊?”

彭菲菲猶豫著說道:“好像有點麵善。”

顏思曦的聲音小小的,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鹿,生怕再受到什麽侵擾,她擠出一點笑意,說道:“我覺得彭警官也很麵善。”

“緣分啊!”蔣子良招呼著,“快坐,快坐。”

顏思曦坐在身邊,何少川心裏甜甜的,漾起了幸福,但畢竟不會像蔣子良那樣滔滔不絕。

蔣子良說道:“哎呀,顏小姐,你都不知道啊,少川他剛才就像丟了魂一樣,還好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看就知道他的魂去哪兒了。這不,你一來,他的魂就跟著回來了。”

顏思曦撲哧一笑:“蔣警官真會開玩笑,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啊?”

何少川隻是傻傻地笑,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子良還在口若懸河:“顏小姐,你可千萬別以為少川是個啞巴,其實他的發音器官很正常。這人吧,就一悶騷,嘴上不說,心裏還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何少川終於忍不住了:“吃菜吃菜,趕快堵住你的臭嘴。菲菲,你也不管管他……”

一句話把戰火燒了回去,彭菲菲措手不及,蔣子良卻喜不自勝。

彭菲菲說道:“我哪能管他呀。”

“就是就是,咱倆將來就是我管你。”蔣子良大言不慚。

“你怎麽這麽不害臊啊?”

“他人就是這樣。”何少川說道。

顏思曦卻說:“這樣多好啊,敢愛敢恨。”

蔣子良得意地笑了:“咱這樣活得灑脫!”

彭菲菲正色說道:“咱們還是談點正事吧。”

何少川說:“就是,別整天嘻嘻哈哈的,讓特區人民以為我們整天不務正業。”

彭菲菲也懶得自謙了,說道:“聽說你們兩位最近正在追查一個QQ殺手,是怎麽回事?”

蔣子良一馬當先,把QQ殺手案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顏思曦的眼眶濕潤了,插話說道:“為了十年前的一件小事殺了這麽多人?孔步雲就是因為這事被殺的?胡劍陵也是?”

何少川說道:“曦曦,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善良的。”

彭菲菲凝神沉思了一會兒問道:“那個羅圓圓長什麽樣?”

“現在長什麽樣誰知道啊?唯一明顯的特征就是嘴角長了一顆紅痣。”

蔣子良剛說完,顏思曦便禁不住小聲笑了起來。

蔣子良問道:“嫂子,你笑什麽?”

顏思曦不解地看了看蔣子良,隻聽他又說道:“少川比我大。”

何少川嚷道:“你胡說什麽啊?”

眾同事又都哈哈笑了起來。

“你有沒有個正經的時候啊?”彭菲菲訓道。

蔣子良馬上老實了:“顏小姐,你笑什麽啊?”

顏思曦忙搖搖頭:“沒什麽,沒什麽。”

眾人又聊了一會兒。酒足飯飽後,蔣子良自告奮勇,要把彭菲菲送回賓館,臨走還交代何少川一句:“顏小姐就交給你了,你可別欺負人家啊。”

顏思曦嗬嗬一笑:“他哪有那膽子啊?”

隻剩下兩個人了,何少川的心都要飛起來了,身邊傳來淡淡的香味,仿佛要滲透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兩個人的手時不時碰在一起,每次肌膚接觸,何少川就像觸電一樣。他沒話找話,就是不能冷了場子,從天氣到人群,從城市建設到社會治安,何少川也開始滔滔不絕起來。顏思曦覺得很好笑,又覺得這個大男生很可愛。到最後,何少川似乎終於找不到詞了,沉默一會兒問道:“對了,你剛才笑什麽?”

“嗯?什麽時候?”

“就是子良說羅圓圓嘴角有顆痣的時候。”

“哦……嗬嗬,我隻是看到那個彭警官嘴角長了一粒痘痘,倒很像顆痣。”

“你啊,這小腦袋裏在想什麽呢?把警察都想成了疑犯。”

“所以嘛!蔣警官問我笑什麽,我都不好意思說。”

“曦曦,今天一晚上都是我在說,你總得說說話吧?”

“你想聽什麽呢?”

“隨便什麽都行,你不管說什麽都好聽。”

一個**裸的馬屁,拍得顏思曦臉都紅了。

“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顏思曦悠悠地說道,思緒仿佛回到了二十幾年前,“還記得那年的冰雪天氣嗎?你應該也不知道吧,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都小。我的爸爸媽媽從外省打工回家,結果路上翻車了,大巴車翻到山溝裏,很多人都死了,我爸爸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使我沒有受傷,結果他和媽媽都走了,就留下我一個人……”顏思曦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繼續說道,“我在孤兒院長大,本來以為走上社會,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誰知道,誰知道……”顏思曦啜泣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

何少川頓起憐愛之心,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把將顏思曦攬在懷裏:“別難過了,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顏思曦睜開淚眼蒙矓的雙眼看了看何少川,最後毫不猶豫地掙脫了他的懷抱:“你這是幹什麽?你是在可憐我嗎?我不要,我不要這種施舍的愛情。”

“不,不,我沒有,”何少川緊張得結結巴巴,“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曦曦,我確實很喜歡你。”

“不,我是個不祥之人,愛我的人都死了,你還是三思吧。我走了,你不會愛上我這樣的女人的。”顏思曦說完,不等何少川辯駁轉頭就走,攔住一輛的士鑽進了車裏……

何少川愣愣地看著顏思曦上了車,看著她不停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他心潮澎湃,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跟到她家裏去。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等顏思曦心情平靜之後,再認真地向她表白自己的愛吧。

9.孤男寡女

何少川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想著顏思曦嬌小可愛的樣子,她的一笑一顰一嗔一喜都是那麽動人心魄,曦曦伏在懷裏的感覺溫暖甜蜜。他不知道當時哪來的膽量,他很為自己的魯莽而得意,因為曦曦似乎並沒有拒絕他,曦曦是喜歡他的。可是,曦曦,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可憐你才愛你呢?我是真心愛你的啊?何少川盤算著今後該如何展開追求,他一定要給曦曦幸福,他相信曦曦也會給他幸福的。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竟然是曦曦打來的。

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曦曦怎麽還沒睡?

按了接聽鍵,還沒等他開口,曦曦便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想幹嗎?”

何少川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麽?”

“哇,你這人怎麽這麽壞啊?嚇唬人家還不承認。”曦曦在電話那頭嗔怒著,何少川可以想象出,那該是多麽美麗的一張麵孔。

“我……我沒有啊,我怎麽嚇唬你了?”

“你給我發那個QQ詛咒幹嗎?”

“什麽?QQ詛咒?”

“是啊,你給我發的嘛!”

“什麽時候?”

“你少裝了,就剛才啊!”

何少川轟的一聲腦袋就大了,忙說道:“曦曦,你等我,我馬上過來,任何人敲門,你都不要開。直到我打電話讓你開門的時候你再開,聽見沒有?”

“怎麽了?”

“我剛才根本沒上網。”

放下電話,何少川衝出家門,急急忙忙向顏思曦家奔去,他恨不得多生兩個翅膀,能一下子飛到曦曦身邊保護她。看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何少川的心越揪越緊,QQ殺手的行動非常迅速,一旦發出QQ詛咒很快就會動手,他必須在凶手上門之前趕到曦曦身邊。一路上他自責不已,從顏思曦收到第一條QQ詛咒的時候,他就應該時刻保護她,不該把她一個人撂在家裏。他本來以為,顏思曦搬家之後,QQ殺手就不會找到她了,可是現在又給她發了信息,是不是意味著她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前方紅燈,一輛貨櫃車駛了過來,何少川根本不減速,瘋狂地按著喇叭,一路狂飆過去。貨櫃車司機連忙刹車,才避免了一場慘劇,還沒來得及罵一句,何少川已經揚長而去。

曦曦家終於到了,何少川一個緊急刹車,還沒停穩就撞開車門衝了出去。

顏思曦家門口站著三個人,其中一人正試探著通過貓眼往裏窺探。

何少川一把掏出手槍,鬆開保險栓,吼道:“不許動!警察!”

三人慌忙轉過身,驚恐地看著何少川。

“舉起手來。”

三人穿著保安製服,乖乖地把手舉到頭頂。

“雙手抱頭,趴到牆上去。”

三人乖乖就範,其中一人問道:“警官,什麽事啊?”

何少川二話不說,用槍指著一人腦袋,厲聲問道:“說,你們是幹什麽的?”

“這個……這個屋裏的小姐叫我們上來的。”

“胡說,叫你們上來幹什麽?”

“我……我……我們不知道啊。”

這時候,門打開了,顏思曦一頭撲進了何少川懷裏:“少川,我好怕啊!”

何少川緊緊地將顏思曦摟在懷裏,手槍依然指著三人:“你叫他們上來的?”

顏思曦挪開何少川的手槍:“他們是我叫來的,我害怕,所以所以就打管理處電話……”

何少川聞罷,這才放下手槍,冤枉了好人,他麵子上掛不住。挽回麵子的方法,卻是更加粗魯地喝道:“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警察是保安的頂頭上司,三個保安敢怒不敢言,垂頭喪氣地走了。

顏思曦喊道:“三位大哥,謝謝你們。”

聽了顏思曦的話,三個保安心裏才好受一點兒。

跟著顏思曦走進屋,何少川問道:“剛才怎麽回事?”

“我給你打完電話沒多久,就有人敲門,我問是誰,沒人答應。我就趕緊打電話向管理處求救了。”

“你是收到我發的信息?”

“是,我本來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

何少川匆匆踱到電腦前,查看了聊天記錄。果然是自己的QQ號。

我是一個叫陳婷婷的girl,被綁架,後來死了。請你把這封信立即發給你的6個好友,1天後,你喜歡的人就會喜歡上你。如果不發,你就會在5天內離奇死亡!這條信息始於1877年,從未失誤過。

發送時間是兩個半小時前。

顏思曦說,她跟何少川分手回家後,一直睡不著想心事,後來索性打開了電腦,準備無所事事地耗時間。一登錄QQ,何少川的頭像就閃爍起來。

“我本來以為你也沒睡呢,剛準備跟你聊聊,誰知道點開之後,卻是這條信息。我還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就給你回了一條:你好無聊啊。可是你半天不說話,後來頭像也變成灰色的了。於是,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看來,你的行蹤已經暴露了,QQ殺手跟蹤到你了。”

顏思曦恨恨地說道:“我也跟蹤到他了,他的IP地址我都查到了。”

“IP地址沒用的。這個凶手很狡猾,每次上網要麽通過國外代理服務器,要麽在黑網吧,找不到她的。”

“那怎麽辦啊?難道我一直這樣提心吊膽過下去嗎?”

“別擔心,我們很快就會找到羅圓圓的。今天,我們已經找到她父親了,她雖然恨她父親,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骨肉情深,她肯定還會去找她父親。我就不信她能一輩子躲著。”

“可是如果她一輩子躲著,我是不是也要一輩子躲著啊?”

“不會的不會的,她老家肯定要拆,羅東方非走不可。他走之前,肯定要跟女兒取得聯係,要不以後父女相見就難了。”

“我怎麽辦啊?”

“要不……要不……”何少川很想讓她到自己家住,但是他又難以啟齒,囁嚅了半天,最後卻是硬邦邦的一句,“你也參與了十年前的網絡暴力事件?”

“我……我……”顏思曦點點頭,愧疚地說道,“是。”

“你那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你怎麽參與的?”

“我也就是把追遠網上的帖子轉到其他論壇,沒想到……沒想到……這怎麽會這樣呢?”

“十年前,你在哪兒?”

“我在四川老家的孤兒院啊。”

“你用什麽ID轉發帖子的?”

“我忘記了,都過去十年了。”

何少川眉頭越皺越緊,之前QQ殺手殺掉的七個人都是在本市,她可以用各種方法查出七個人到底是誰。可是顏思曦十年前在四川,而且是在孤兒院上網,即便追蹤IP,也不可能確認轉發帖子的就是顏思曦啊!而現在凶手竟然找到了顏思曦!她到底是怎麽找到的?

何少川立即撥打電話請教蔣子良,可是過了半天就是沒人接。何少川繼續撥打,蔣子良終於接聽了,他氣喘籲籲、不耐煩地問道:“我說老大,你幹嗎呀?”

“我問你個事。”

“靠,我忙著呢。”

“你忙什麽呢?”

“哎呀,說了你也不明白。”

隱隱約約的,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女人的笑聲,何少川馬上明白了,說道:“靠,你行啊!這才第一天見麵。”

“好了好了,如果天塌下來的話,我就去頂著。如果沒塌下來,明天再給我電話。”

“床塌啦!”何少川說道,可是蔣子良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顏思曦在一旁問道:“怎麽了?什麽床塌了?”

“這……這小子……跟彭菲菲好上了,這也太快了吧?”

顏思曦微微一笑:“人家那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思想解放得很。”

“嗬嗬,就剩下我們這些老古董了。”

顏思曦嫣然一笑,笑得何少川怦然心動,他收攝心神說道:“今晚我不走了,我睡沙發上。明天你搬到我家去住,我那裏有兩個房間。”

顏思曦禁不住在何少川臉頰上親了一口:“你真好,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說罷,跑進屋抱出一床被子來,放在了沙發上。

何少川站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久久地品味著甜蜜的味道。

10.記錄本

何少川心猿意馬,一夜沒睡好,生理一直反應著,恨不得衝進顏思曦的房間,但他極力克製住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把顏思曦送到雜誌社,這才蔫頭耷腦地來到了單位。剛剛坐下來準備翻閱卷宗,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洪躍宗、權聰等幾個同事匆匆地跑出去,何少川忙拉住權聰問道:“怎麽回事?”

權聰停下腳步,罵道:“娘的,又出人命了。”

“在哪兒?”

“機場附近。”

正說著話,蔣子良哈欠連天地走了過來,何少川笑道:“你可別縱欲過度啊!”

“哈哈,知道,知道。”

權聰莫名其妙:“什麽意思啊?”

“他把人家……”

正在這時,彭菲菲精神煥發地走了進來,何少川馬上閉嘴了。權聰是個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嗬嗬笑笑,說道:“你們聊,我走了。”說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蔣子良問道:“哎,你昨天打我電話幹嗎?”

何少川把顏思曦又收到QQ詛咒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如果你是羅圓圓,你通過什麽方法能查出十年前在四川轉帖的人就是顏思曦?”

蔣子良撓了半天腦袋:“沒辦法,絕對沒辦法。”

彭菲菲卻不以為然:“怎麽沒辦法?世界上絕對沒有絕對的事。隻要查到IP在四川哪個地方,然後親自去打聽,也許就能查出來。”

“這個羅圓圓太變態了,”何少川說道,“為了十年前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帖子,竟然苦心孤詣地跑到四川去。”

“不要小看女人的仇恨,”彭菲菲說道,“女人要是恨起一個人來,會千方百計地報複,那絕對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何少川心中一凜,怔怔地看著彭菲菲,嘴角那一粒紅色的青春痘特別乍眼。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見到彭菲菲時的情景,蔣子良當時說彭菲菲說話的聲音跟在電話裏不一樣。何少川的大腦飛速旋轉著,想起一個可怕的念頭,但是他馬上又打消了。

這不可能,太不可思議了!

蔣子良笑問:“菲菲,你恨過誰啊?”

“還沒有,隻是感覺。我身邊很多這種人,前幾天深圳出過一個案子,一個男的被大卸八塊扔在了不同的地方,後來查出來是他老婆幹的,因為他有外遇了。”

“好可怕,好可怕。”蔣子良說道。

何少川笑了:“哈哈,現在子良終於有人管著了。”

一個同事走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傳真:“彭警官,深圳發來的傳真。”

那份傳真是上海警方發到深圳,又從深圳警方轉發過來的。

上海警方調查了葛善生在上海的朋友,找到了葛善生的情人,一個電視台的主持人。那個主持人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上海,沒有外出過。

彭菲菲掏出一個筆記本,上麵寫著十幾個城市的名字,她把“上海”劃掉,說道:“我們還要等其他幾個城市的答複。”

何少川笑嗬嗬地說道:“彭警官的記錄本很好看啊,我瞅瞅。”說著向彭菲菲伸出了手。

“這是我們局發的破本子,有啥好看的?”話雖這麽說,彭菲菲還是把本子遞了過去。

這是一個人造革封麵的記錄本,封麵印著“深圳市公安局”的字樣。

每頁紙的右下角標明了頁碼。

這個記錄本是從32頁開始的,之前的被撕掉了。

何少川笑嗬嗬地問道:“彭警官喜歡吃紙啊?”

彭菲菲哈哈一笑:“很有營養的。”

“彭警官的字真漂亮。”

“一般一般,獻醜了。”

一天來,深圳警方陸陸續續有傳真發過來,都是轉發的各地傳真,有廣州的、成都的、武漢的……

葛善生的情人囊括了醫生、老師、女老板、公務員、記者、主持人、律師等各個行業,但是她們最近一直沒有離開過本地。

記錄本上,隻有“深圳”沒有被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