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良驚訝地看著何少川,不明白他為什麽跟菲菲過不去。那麽爽朗、大方的一個女孩,怎麽會是什麽QQ殺手呢?在蔣子良看來,何少川的分析毫無事實根據,隻是憑空臆斷,甚至是誹謗。

1.緣分

晚上,何少川做東,回請蔣子良。

還是昨天那幫同事,隻是地點換了。蔣子良吃辣椒吃得痔瘡都長出來了,於是何少川找了一家清淡的館子。一下班,他就把顏思曦接來了。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一晚上,雖然沒發生什麽事情,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畢竟更近了一層,何少川也不像昨天那麽拘謹了。

彭菲菲見到顏思曦的時候,禁不住打量了一番,顏思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姑娘。

蔣子良嗬嗬笑道:“少川,我們家菲菲開始幫你把關了。”

“去去去,誰是你家的?我哪有資格給何警官把關啊?”

何少川笑了笑端起酒杯說道:“來來來,恭賀兩位白頭偕老。”

其他幾個同事都被搞蒙了,還以為何少川腦子抽筋了,隻有權聰笑嗬嗬地應和著:“早生貴子啊!”

彭菲菲臉色通紅:“你們這些人……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蔣子良卻誌得意滿地說道:“不急,不急,還早著呢。”

見蔣子良如此說話,其他同事也都明白了,跟著紛紛舉杯。就連顏思曦也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她笑嘻嘻地說道:“彭警官幹脆就調到我們這裏工作算了。”

“憑什麽我調過來啊,為什麽不讓他調到深圳啊?”

“一樣一樣,”大夥吵嚷著,“隻要兩人在一起,怎麽著都成啊,是不是子良?”

蔣子良紅著臉應道:“是,是,是。”

彭菲菲沒辦法,隻好跟眾人喝了一杯。

何少川問道:“葛善生的案子有什麽眉目了?”

洪躍宗說:“其他十幾個城市都排查過了,現在還在等深圳的消息。”替身逆襲指南[星際]

“彭警官給深圳同事打個電話,催他們一下嘛!”

彭菲菲擺擺手,大大咧咧地說道:“再等等吧,不差這麽幾天。”

何少川笑了笑:“也好也好,來,吃菜吃菜。”

彭菲菲時不時地看看顏思曦,起初顏思曦還很不好意思,後來也時不時地打量一下彭菲菲,眉頭跟著越皺越緊,後來幹脆問道:“彭警官,以前是不是去過四川?”

“是,去過啊。”

“去的哪裏?”

“綿陽。”

“難怪……”

“難怪什麽?”蔣子良問道。

“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彭警官,也許就是在綿陽吧。我就是在綿陽的孤兒院長大的。”

“哦?那太巧了,”彭菲菲說道,“難怪我也總覺得你麵熟。我記得我們局跟你們那個什麽孤兒院結成了幫扶對子,那次是我跟同事們送溫暖,你正好也回孤兒院了,於是就見了一次麵。”

眾人一聽,覺得新奇無比,紛紛拍手叫好。

權聰說道:“真是他鄉遇故知,有緣千裏來相會啊!你們得喝一個,來來來,滿上滿上。”

彭菲菲笑嘻嘻地端起酒杯正準備跟顏思曦碰杯,顏思曦卻撒嬌地說道:“不行,彭警官得先罰一個。”

“啊?為什麽?”

眾人都愣了。

顏思曦說道:“我跟彭警官的確是在綿陽見過,但不是在那個場合遇到的,所以,得罰她一杯。”

彭菲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是那次遇到的,是什麽時候遇到的?”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從學校回孤兒院,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歹徒搶了我的包,之後就跑了。我在後麵拚命地追,結果那個歹徒跑到孤兒院門口的時候,卻被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伸腳一絆,把他絆倒了,然後衝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兩個胳膊擰到後麵去了。那個女孩子把包還給我了,那人就是你!而且,你那次是一個人去的,不是跟同事一起的。怎麽樣,彭警官,我沒說錯吧?”

彭菲菲偏著頭說道:“我怎麽不記得了?”

“彭警官辦過那麽多大案子,抓個歹徒這樣的小事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啦。但是,我不會忘記啊!我不管,你得喝了!”

權聰、洪躍宗等人一起起哄:“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當然要喝啦。”

彭菲菲百般無奈,隻好一飲而盡。

顏思曦開心地說道:“我還要敬彭警官三杯,彭警官畢竟是我的恩人啊。”

“應該的,應該的。”權聰叫道。

“你行不行啊?”何少川和蔣子良同時問道,當然問的對象各不相同。

洪躍宗嚷道:“女人的事,關你們什麽事了?一邊去一邊去。”

顏思曦轉頭對何少川甜甜地說道:“我行的。”

三杯酒下肚,彭菲菲還沒什麽反應,顏思曦已經頭暈目眩了。

一頓飯,吃出了一段奇緣,眾人都覺有趣盡興,不禁讚歎起造化的奇妙來。

這時候,彭菲菲突然問道:“哎,對了,你們今天不是去機場查案了嗎?怎麽樣?”

洪躍宗說:“別提了,連屍體是誰都不知道。”

“被毀容了?”

“是啊,臉被潑了濃硫酸,根本看不出個人樣來。我們整個下午都在查最近有沒有失蹤人口的報警。”

何少川問:“死了多久了?”

“大概有三天了。”權聰回答道。

洪躍宗說:“我們跟鄭局長請示了,明天在各大報紙刊登認屍啟事,查出她是誰才是最重要的。”

“機場附近被殺,”何少川沉思著說道,“如果是外地遊客,那查出來的希望就渺茫了。”

“試試看吧,如果真是外地遊客,我們也沒辦法。”

顏思曦一直不說話,隻是聽著眾人的交談,臉上流露出驚愕的表情。蔣子良見狀,嗬嗬笑道:“嫂子,你慢慢就習慣了。我們在一起,不是聊謀殺就是聊毒品,這叫職業病。”

“你們回家也談這些嗎?”

蔣子良一笑:“少川肯定不會談的,這你放心。”

顏思曦羞紅了臉,看了看何少川,正遇到他灼熱的目光,不禁害羞地低下了頭。

酒足飯飽之後,眾人散夥。蔣子良又送彭菲菲去賓館了。

顏思曦酒氣上頭,醉得越發厲害了,渾身軟軟的,就像沒長幾根骨頭,走幾步就趔趄一下。何少川猶豫著,最後心一橫,幹脆把她抱起來,罵道:“看你敢不敢逞強了!”

顏思曦嘟囔著說道:“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我沒醉,我還要跟恩人再喝兩杯。”

“行了行了,省省吧你。”

顏思曦身上的味道直往心裏鑽,鑽得何少川渾身癢癢的,不由得把懷中的女人抱得緊緊的。回到家後,他戀戀不舍地把曦曦放到**,給她蓋好被子,站在旁邊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輕輕碰觸了一下她的嘴唇。軟軟的,綿綿的,何少川的心都酥了。他又到廚房用食醋、紅糖、生薑煎了一碗醒酒湯,把曦曦扶起來,喂她喝下。

顏思曦捧著碗大著舌頭問道:“這……是……什麽呀,這麽……這麽嗆的。”

“這是醒酒湯,喝下去就好了。”

“哦,醒酒湯啊,你……你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顏思曦說著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從來沒人對我這麽好,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媽媽們雖然對我很好,但是從來沒這麽好過。”

“好了,好了,廢話這麽多,趕快喝了!”何少川聽著顏思曦的哭聲,眼眶也不禁紅潤了。

“我喝……我……喝……你……你對我凶……我也知……道你對我好。”

“知道就好,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喝這麽多酒了。”

顏思曦咕咚咕咚把一碗醒酒湯喝了進去,然後往**一倒,微閉著眼睛說道:“我……我告訴你啊……你不要以為……以為對我好點,就……就……使什麽花花腸子……小心……小心,我報警啊!”

何少川看著她醉態可掬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好,我會老老實實的,我好怕啊!萬一顏大小姐報警,我就完蛋了。”

“嗯,知道就好。少川,你知道嗎?我今天好開心啊,我竟然遇到了我的恩人,我昨天看到她就覺得她好麵熟呢,沒想到,竟然是我的恩人。”

“你剛才說你遇到她的時候,她沒跟同事一起?”

“是……是啊,就她一個人。”

“她後來去哪兒了?”

“我……我……怎麽知道啊?”

“那你去哪兒了呢?”

“我……我……還能去哪兒啊?當然是回孤兒院找媽媽們啦。”

“彭警官沒跟你進去?”

“沒……沒有。”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天啊,你想……幹……什麽啊?我困死了……什麽時候啊?兩年前吧。”

“彭警官去送溫暖是什麽時候?”

顏思曦沒有回答,她睡著了。

何少川越來越狐疑了,一個女警察,單槍匹馬地到綿陽幹嗎呢?而且去了綿陽,偏偏又出現在顏思曦所在孤兒院門口。

顏思曦十年前在四川綿陽發了一個帖子,竟然也能被查出來。

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可要說一個深圳的女警卷進QQ連環殺人案裏,打死他都不信。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隱秘的關聯,隻是他還不知道罷了。

顏思曦鼻息均勻,安靜地睡著了,她的臉蛋紅撲撲的,掛著幸福的微笑,隨著呼吸,胸脯一挺一挺的,惹起何少川的無限遐想。他很想抱住她,但是他可不願意落下一個乘人之危的惡名,於是隻好強忍著騰騰燃燒的欲火,拿了條毯子鋪在地板上和衣躺下。他心猿意馬不斷默念著:“君子不乘人之危,君子不乘人之危……”

顏思曦突然啜泣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何少川一個翻身坐起來,問道:“曦曦,你怎麽了?”

顏思曦沒有回答,繼續啜泣著,繼而說道:“爸爸,媽媽,我終於見到你們了,我好想你們啊,你們去哪兒了?”

原來是做夢了。

想起顏思曦的身世,何少川不禁心中酸楚,他想無論如何,今後一定要保護顏思曦,好好地愛她疼她,讓她再也沒有傷心痛苦的事,讓她做一個最快樂的人。

顏思曦又啜泣了幾聲之後突然叫道:“少川,少川……”

“我在這兒呢。”

“我想喝水。”顏思曦的聲音沙啞著,她是哭醒了。

“早準備好了。”何少川把水遞過去。

顏思曦捧著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完了,然後說道:“我剛才做夢了,夢見了爸爸媽媽。爸爸長得很帥,媽媽很漂亮,媽媽偎依在爸爸懷裏,可是我叫他們,他們就是不理我”說著說著,顏思曦又哭了起來。

何少川勸慰著:“別難過了,他們如果地下有知,肯定也希望你快快樂樂地活著啊,別哭了,乖……”

“我可以靠一下你的肩膀嗎?”

何少川喉結動了動坐到**,顏思曦的頭埋在他的懷裏。她的身體軟軟的,勾起了他體內火辣辣的欲望。

“你知道嗎?昨天你把我拉到懷裏的時候,我其實很開心的。”

何少川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我知道。”——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剛剛知道的。

“少川,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你是可憐我才對我這麽好的嗎?”

“不,不是,我是真心喜歡你。”

“真的?”

“真的,我發誓。”

顏思曦突然仰起頭,雙手鉤住何少川的脖子,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閃爍著晶瑩的淚光看著何少川:“吻我。”

何少川心頭一震,心跳隨之加快。

“吻我!”

顏思曦又說了一遍,聲音裏充滿了渴望,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何少川一把將顏思曦緊緊抱住,瘋狂地吻著她,她的嘴唇溫潤、充滿彈性。顏思曦迎合著,發出銷魂蝕骨的呻吟……何少川的手伸進她的文胸下麵,一把握住了曦曦嬌巧的**……

兩座火山,同時爆發了。

2.真假警察

何少川一早來到辦公室後到處找蔣子良,可是這小子遲到了,直到半個小時後,他才溜溜達達地來到了辦公室,但是彭菲菲卻沒有跟著。何少川一笑,問道:“你女朋友呢?”

“嗨!避嫌。”

“想起避嫌來啦?”

蔣子良不悅道:“你什麽意思啊?”

“哈哈哈,我可沒什麽意思,”何少川攬著蔣子良的肩膀,說道,“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

兩個人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各人點起一支香煙,斟酌著該如何遣詞用句。

“當你是好兄弟,我才跟你說的。”蔣子良終於說道。

何少川微微一笑:“奇怪了,你怎麽把我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那你先說。”

“還是你說吧。”

“那我就當仁不讓了,”何少川說道,“你跟彭菲菲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麽啦?你真的覺得我是那麽濫情的人?”

“現在不是討論你濫情不濫情的時候,而是……”何少川抓耳撓腮的,“我覺得彭菲菲很可疑。”

“彭菲菲可疑?可疑什麽?”蔣子良驚問道。

“你先別激動,我覺得她跟QQ殺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這……開玩笑,這怎麽可能?一個深圳的女警,剛來不到三天,她怎麽會跟QQ殺手有關係?”

“都說了,你別激動嘛!你先聽我說,”何少川一字一頓地說道,“假如你到外地出差,要去兄弟單位協助調查一個案子,你怎麽向兄弟單位證明自己的身份?”

“拿身份證嘍。”

“錯了,你真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其實隻要一份介紹信就行了。”

“那也可以啊。”

“可是介紹信上沒有照片,萬一這份介紹信被別人拿去了怎麽辦?豈不是可以借此渾水摸魚?”

“你懷疑彭菲菲是假警察?”

“不,我懷疑你的枕邊人根本不是彭菲菲。”

蔣子良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何少川,想了一會兒說道:“如果她搶了介紹信冒充彭菲菲,那真正的彭菲菲肯定會報案的啊。”

“死人是不會報案的。”何少川堅決地說道,“那天彭菲菲比預訂時間晚了很久才到,也許是航班延誤,也許是出了其他的事情呢?那天機場附近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屍,難道僅僅是巧合?凶手為什麽要把女屍毀容?真正的彭菲菲會不會已經遇害了?”

蔣子良驚訝地看著何少川,不明白他為什麽跟菲菲過不去。那麽爽朗、大方的一個女孩,怎麽會是什麽QQ殺手呢?在蔣子良看來,何少川的分析毫無事實根據,隻是憑空的臆斷,甚至是誹謗。

見蔣子良臉色不悅了,何少川忙說道:“子良,也許你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可是顏思曦十年前轉了辱罵羅圓圓的帖子,當時她是在四川綿陽的孤兒院裏發帖的,羅圓圓怎麽會知道那個罵她的ID就是顏思曦呢?彭菲菲說過,唯一的辦法就是親自到綿陽查個清楚。昨天,彭菲菲說她去過綿陽,隻是跟顏思曦說的大有出入。顏思曦說她見到彭菲菲的時候,彭菲菲是一個人,根本沒有其他同事,而且彭菲菲是出現在孤兒院附近。她一個人去孤兒院幹什麽?”

“她說她……”蔣子良聽著何少川的分析越來越不利於彭菲菲,不禁著急了,但是他的話被何少川打斷了。

“還有,彭菲菲說她們單位跟四川省綿陽市的孤兒院結成了幫扶對子。乍一聽,確實毫無破綻,我們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先富起來的深圳,自然要幫扶後富起來的地區。可問題是,綿陽是四川第二大城市,根本不是貧困地區,而且據我所知,深圳的幫扶單位是貴州省,深圳公安局要跟什麽孤兒院結成幫扶對子的話,也應該是貴州的孤兒院,而不是四川的。所以,彭菲菲說她和同事去孤兒院的事情,肯定是假的。”

“可是顏思曦不是說她的確在綿陽見過菲菲嗎?”

“是見過,但是彭菲菲絕不是跟同事去扶貧的,而是查找發帖人顏思曦。”

“不對,不對,”蔣子良搖著腦袋說道,“少川,菲菲說的的確是假話,但她是故意那麽說的。”

何少川一愣,問道:“哦?為什麽?”

“因為菲菲自從看到顏思曦時就覺得認識她,那天她剛想問顏思曦,卻被顏思曦搶先問了,於是她便胡亂說自己去了綿陽看到了顏思曦。如果顏思曦順著她的話題往下說的話,那就可以證明顏思曦在說謊……”

蔣子良的話被何少川的笑聲打斷了:“哈哈哈,子良啊,你太老實了,昨天顏思曦否定了彭菲菲講的故事,於是彭菲菲便事後諸葛亮,說自己的故事是一次計劃,你不覺得這個故事編得太幼稚了嗎?”

蔣子良本來一直深信彭菲菲的話,可此時何少川的分析又滴水不漏,他不禁也狐疑起來。難道真的是枕邊風把自己吹得五迷三道的?不,不可能的,彭菲菲絕不可能是凶手。

何少川繼續說道:“你記得你說彭菲菲說話跟電話裏不像嗎?”

“切,那是電磁幹擾,當然會失真了。”

“好,就算失真了,那彭菲菲嘴角那顆痘痘跟羅圓圓的那顆痣的位置幾乎是完全一樣的,這難道僅僅是巧合?”

“當然了,你青春過沒有啊?長痘痘,一般都是從嘴巴、鼻子附近開始長起的。”蔣子良反駁道,可是底氣卻沒有剛才那麽足了。

“哈哈哈,好,我們就算她的痘痘長得恰到好處,可她的記錄本呢?”

“她記錄本怎麽了?”

“那天,彭菲菲說不要小看女人的仇恨,那絕對是一種可怕的力量。我聽到這話之後,就多留了一個心眼,正好她拿出了記錄本,我便想看看她現在的筆跡跟以前的是不是一樣,結果記錄本前麵三十多頁被撕掉了。她為什麽要把記錄本撕掉呢?”

蔣子良兀自替彭菲菲辯護道:“她……她……這……這……每個人的習慣不同嘛!就像有的人喜歡用左手擦屁股,有的人喜歡用右手。”

“哈哈哈,兄弟,別著急,我這隻是猜測而已,我想被撕掉的記錄本上是彭菲菲的筆跡,而現在的筆跡則是你枕邊人的,”何少川繼續發起攻勢,“還有,昨天晚上吃飯,我跟她說讓她給深圳的同事打個電話,催他們快點查出葛善生在深圳的情人,她卻不肯打。如果她真是警察,她還怕給同事打個電話嗎?”

“這個……簡直就是牽強附會。”

“這事放在平時就是牽強附會,可放到現在,就是一個很重要的疑點。”

“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推翻你的猜測。”

“願聞其詳。”

“假如彭菲菲就是QQ殺手的話,該殺的人她也殺得差不多了,幹嗎還要冒充警察的身份混進我們警局呢?”

蔣子良一句問話,把何少川問倒了,這個問題他倒從來沒有想過。

“怎麽樣?沒詞了吧?”

“子良,你這種態度是不行的,你先入為主地認定彭菲菲是無辜的,所以一有什麽疑點,你就拿出來推翻我的猜測,這是很危險的。彭菲菲混入警局,肯定有所圖謀,隻是……”何少川吸了一口煙,“隻是,我們還不知道她圖的是什麽。”

“我不相信菲菲是凶手,我馬上給深圳警方打電話確認一下,讓他們傳張照片來。”

“不行。”

“為什麽?”

“我們畢竟沒有證據,我說的隻是一種猜測,萬一她真的是深圳警方的人,我們豈不是下不了台?”

“哼,”蔣子良不屑地說道,“剛才還那麽有把握,現在開始退縮了吧?”

“話不是這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可不想鬧個大紅臉。所以我想,這幾天,我們先什麽都別說,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一切還像前幾天那樣。我們靜觀其變,看她狐狸尾巴什麽時候露出來,一旦掌握確切證據,再通過深圳警方核實也不遲。”

蔣子良痛心地點點頭。他很反感何少川把彭菲菲說成狐狸,但何少川的分析不無道理,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了。

“哎,你不是還有話跟我說嗎?”何少川突然問道。

蔣子良沮喪地搖搖頭:“沒事了。”

何少川拍拍蔣子良的肩膀:“別難過啦,女人嘛,走了她一個,還有後來人。”

“去你丫的,什麽時候讓你嚐嚐這滋味,你就舒坦了。”

“哈哈哈,好好,什麽時候我也嚐嚐這滋味。”

這時候,彭菲菲遠遠地走了過來,何少川連忙小聲說道:“裝作沒事一樣啊。”說完之後便大聲地唱起了歌,是被他改編過的《那一夜》:“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擁抱了你,那一夜,我占有了你……”

彭菲菲嗔怒著走了過來:“何警官,你怎麽這麽沒正經啊?”

“啊?怎麽了?我唱歌呢,”何少川做出一臉無辜相,然後嬉皮笑臉地問道,“彭警官,昨天晚上休息得怎麽樣啊?”

彭菲菲不搭理他,嚷道:“你們兩個躲在這兒幹嗎?到處找你們。”

蔣子良嗬嗬一笑:“抽支煙。什麽事?”

“深圳的同事給我發了一份郵件,你們得趕快過來看看。”

何少川說道:“那你應該找洪躍宗,葛善生的案子不歸我們管。”

彭菲菲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何少川說道:“何警官,你不要太激動。”

“我激動啥了?”

“那個郵件與顏思曦有關。”

何少川一愣,隨即微微一笑,然後驚問道:“什麽?”

“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3.三張照片

深圳同事給彭菲菲發來的郵件,是調查葛善生的結果。

葛善生在深圳包養了三個情人,這兩天,深圳的同事調查了三個女人最近的行蹤,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本來準備放棄,可是葛善生的老婆卻透露了一個重要線索。

八年前,葛善生認養了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供她讀書、習字,還上了大學。那時候全市上下都在學習叢飛好榜樣,所以葛太太對老公的善舉特別滿意,逢人便吹噓一通,以此證明他們不是為富不仁的人家。那個小姑娘經常到他家來,葛太太起初並不在意,小姑娘一來,便好菜好飯地招待著,可是後來發現,老公看小姑娘的眼神不對,於是起了疑心,派人偷偷跟蹤,這才發現小姑娘根本不是住在學校,而是住在學校附近的一所四室兩廳的房子。她再調查發現,戶主竟然就是小姑娘,自己的老公則經常去那過夜!她為此跟老公大吵一架,要求老公把房子要回來,跟小姑娘一刀兩斷,可是老公卻執迷不悟,對她根本不理不睬。葛太太沒辦法,也隻能忍氣吞聲,隻是跟老公達成了口頭協定,每個禮拜起碼要在家住四天。可是後來有一天,老公垂頭喪氣地回到家,直罵女孩子是個小妖精、狐狸精、臭婊子。葛太太一問,原來那個小狐狸精把房子賣了,又騙了葛善生十萬塊錢卷款跑了。誰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那個小狐狸精,就叫羅圓圓。

何少川和蔣子良同時眼前一亮,原來羅圓圓離家出走之後跑到深圳了,又被葛善生包養了。可是包養之前的兩年,她在幹嗎呢?現在她又去哪兒了呢?

彭菲菲又打開了一封郵件,那也是深圳同事發來的。

一看那幾張照片,何少川不易察覺地微微笑了笑,蔣子良則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手指著電腦屏幕,說道:“那不是顏思曦嗎?”

彭菲菲說道:“不,拍這幾張照片的時候,她的名字叫羅圓圓。”

照片有三張。

一張是大頭照,藍色的背景,顏思曦微微笑著。

一張是半身照,背景是一片草地。

一張是全身照,背景是一片樹林,顏思曦俏皮可愛地模仿芙蓉姐姐擺出了一個S造型。

彭菲菲看了看何少川,說道:“何警官,你要有思想準備。如果你們斷定QQ殺手是羅圓圓的話,那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顏思曦就是羅圓圓。”

蔣子良看著何少川,心裏不禁有點得意,就在剛才,何少川還說要他嚐嚐女朋友是凶手被抓的滋味呢。這種得意稍縱即逝,他開始可憐起少川來了。顏思曦是他談的第一個女朋友,可竟然是QQ殺手,何少川還能繼續辦這個案子嗎?他能親手給顏思曦戴上手銬嗎?

果然,何少川並不死心,悠悠說道:“這幾張照片,應該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吧?”

彭菲菲說道:“何警官,我知道你會很難過,但顏思曦的確就是羅圓圓,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我昨天還跟子良說過呢,我第一眼見到羅圓圓的時候,就覺得曾經見過她。”

“是啊,你都說過了,你在綿陽見過她。”

“不,不是在綿陽,我昨天之所以那麽說,就是為了引她上鉤。”

何少川忍不住問道:“彭警官一看到顏思曦便認出了她,於是斷定她是殺人凶手,所以說了幾句謊話,想暴露出顏思曦的真實身份?”

彭菲菲一愣,嗬嗬笑道:“我知道何警官不會相信我的,愛情總是會迷住人的眼。我來的第一天,子良就已經告訴我你和顏思曦的關係了,而且說顏思曦是個孤兒,一直在四川,前兩年剛剛來這裏。所以我就很疑惑,我明明在深圳見過她,她為什麽要撒謊呢?”

“那你說,你在深圳是怎麽認識她的?”

彭菲菲說,從2001年開始,深圳磨坊網站每年組織一次暴走活動,從南山區的中山公園,橫跨整個深圳,走到最東部的南澳海濱,全程一百多公裏。每年都有大批驢友參加,最多的一年有六百多人。

“有一年,我參加了暴走活動,”彭菲菲說道,“我們一路不停地走,走了五十多公裏的時候,很多人都受不了了,有的人幹脆坐上車直接回家了。但是有一個女孩子給我印象特別深,她一路上基本上不說什麽話,休息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喝水、吃東西。當很多人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還是生氣勃勃地走在最前頭,似乎一點都不累。我特別奇怪,她吃什麽了,這麽有精神啊?於是就過去問她為什麽這麽拚命,她隻說了一句話就不理我了。”

“她說什麽了?”蔣子良問道。

“臥薪嚐膽。”

“看來,顏思曦那時候就開始為複仇做準備了。”蔣子良喃喃地低語道。

何少川反駁道:“不對不對,羅圓圓嘴角有顆紅痣,可是顏思曦沒有。”

彭菲菲笑了:“深圳隨便一家醫院都可以激光點痣,點掉一顆痣,大的三十塊,小的六十塊。”

何少川看了看彭菲菲,沒話可說了。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麽之前對彭菲菲的猜疑都將不成立了。機場出現無名女屍隻是巧合,記錄本前幾頁被撕掉隻是個人習慣不同,聲音變化也許真的是電磁幹擾或者就是蔣子良的主觀想象,甚至彭菲菲之前的謊言也許真的隻是她的計劃但是據此就說溫柔善良的曦曦是凶手,他寧死都不信。

“我們……我們畢竟沒有證據,”何少川終於猶豫著說道,“何況曦曦也收到過QQ詛咒啊。”

“那是她故意布下的迷魂陣。”

“這……這怎麽可能?”

蔣子良笑了:“哥們,你剛才怎麽說我的?現在輪到自己了……”話沒說完,他就被何少川惡狠狠的眼神嚇回去了。

彭菲菲繼續說道:“我給綿陽孤兒院打電話了,他們說根本就沒有顏思曦這個人。”

何少川抬起頭來,驚訝地看了看彭菲菲,他本來也想到孤兒院求證的,但是沒想到彭菲菲捷足先登了。

“這是綿陽孤兒院的電話,”彭菲菲遞來一張紙片,“你如果不信,可以打電話問。”

何少川猶豫著接過紙片,然後將郵件下載到u盤裏,說道:“我要去問問曦曦。”

“少川,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你以為我會有危險嗎?”何少川臉色陰沉地反問道。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蔣子良想辯解幾句,可是何少川已經不理他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4.一條舊聞

何少川的腦海裏亂成了一鍋粥,難道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真的是QQ殺手嗎?可是,難道是她自己偷拍胡劍陵的嫖娼視頻,然後使自己受到羞辱?

何少川掏出鑰匙開了門,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顏思曦出去了?她幹什麽去了?殺人去了?何少川滿腹狐疑地走進臥室,電腦屏幕開著,但是卻不見顏思曦的身影。

突然背後一股冷風襲來,何少川本能地一躲,順勢踢出一腳,正中那人手腕。隻聽“哎喲”一聲,那人吃痛捂著手彎下了腰,一根木棒落在了腳邊。何少川定睛一看,卻是顏思曦。

“你幹嗎?”何少川厲聲問道。

“怎麽是你?”顏思曦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為什麽不能是我?”

“你要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進門也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為是誰來了呢。”

何少川看著顏思曦負痛的樣子,心中升起憐惜之情,忙找來紅花油給她塗抹手腕:“你呀,現在是杯弓蛇影了。”

“哼,你踢了人家,還說人家。”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的曦曦在家幹什麽呢?”

顏思曦的神色黯淡下來,說道:“我上網看看。”

何少川坐到電腦前。

一個IE的網頁打開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條舊聞。說的是那次損失慘重的雪災,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孩子在回家途中,長途大巴翻車了,夫婦倆雙雙斃命,隻有那個孩子活了下來。網頁上還有三張照片,一張是事故現場的,一張是一家三口生前的合影,還有一張是一個婦女抱著那個小女孩,周圍圍著很多人。在這張照片下麵,有一行注釋:“愛心市民伸出援手,救助小曦曦。”

何少川抬起頭來,問道:“這個……是你?”

顏思曦含著淚點點頭。

何少川繼續看下去,這條新聞下麵還有一條新聞後續的鏈接,他打開了,標題是《小曦曦被綿陽孤兒院收養》,在這條新聞裏,記者交代了小曦曦的全名是顏思曦。

“原來你真的被綿陽孤兒院收養了。”

“什麽意思?難道我會騙你嗎?”

“不,不是你騙我,而是有人騙我,那個深圳來的彭菲菲說她給綿陽孤兒院打過電話,說你根本不是在那兒長大的。哼哼,這個臭婊子,這麽會撒謊。”

“你怎麽罵人啊?不分青紅皂白的。”顏思曦不滿地說道。

何少川奇怪地看了看顏思曦。

“孤兒院裏沒幾個人知道我大名的,大夥都叫我曦曦,她要是打個電話過去,問顏思曦是誰,估計沒幾個人知道。所以,她也不是撒謊。”

“那你去過深圳沒有?”

“沒有啊。”

何少川將u盤電腦,打開那封郵件,說道:“這是深圳警方傳來的照片。”

顏思曦看了看照片,驚訝地問道:“深圳警方?他們怎麽弄到我照片的?”

“從葛善生老婆那裏。”

顏思曦更糊塗了:“葛善生?葛善生又是誰?就是那個……那個要蓋全世界第一高樓的葛善生?”

“是。”

“他怎麽會有我照片?”

“你……你……他……深圳警方說,他以前……以前……你是他的情人。”

一聽這話,顏思曦氣得臉都紅了,問道:“你相信嗎?”

何少川自然不信,但是作為一個警察,他又不得不加倍小心,提醒自己不能因私害公,於是問道:“這些照片是在哪兒拍的?”

“在綿陽啊,人民公園。”

何少川陷入了沉思,看來彭菲菲在有計劃地針對顏思曦,她的目的到底何在呢?照片是深圳警方發來的,難道有同謀?不對,這不需要同謀。深圳警方轉發其他各地警方的調查結果,是通過傳真發來的,而這幾張照片通過電子郵件發送,誰知道發照片的人到底是不是深圳警方呢?彭菲菲說,激光點痣是很容易的,可是再怎麽容易,點痣之後,傷口也會結痂的,隻要手指一摳,傷口就會破,痣小的話,那個傷口也就跟長個痘痘差不了多少。彭菲菲嘴角的那個痘痘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何少川緩緩地搖搖頭,站起身來說道:“我得馬上再回局裏一趟。”

看著何少川急匆匆地離開,顏思曦一臉茫然,隻是招呼道:“早點回來啊。”

何少川心裏一陣溫暖,多像一對小夫妻啊!

他急匆匆地趕回公安局,遠遠的,看到彭菲菲從網絡管理處辦公室走了出來。何少川身子一閃躲進陰影裏,他要看看彭菲菲到底混進公安局想幹什麽。隻見她低著頭,沿著走廊迅速地往前走,何少川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最後,彭菲菲走進了會議室,裏麵傳出一陣寒暄的聲音。

會議室裏正在召開一次案情分析會。何少川沒有走進去,而是掏出一支香煙,悠然地點上,在走廊裏晃悠。隻聽洪躍宗問道:“彭警官,聽說你開始懷疑我們嫂子了?”

“哎喲,你這麽問,我都不敢說什麽了。”彭菲菲笑道。

洪躍宗正色說道:“顏思曦難道真的在深圳待過?”

“我在一次暴走活動時見過她,而且後來我的同事也傳來了她的照片,她的確是被葛善生包養的。”

“那你為什麽懷疑是顏思曦殺死了葛善生呢?”

“顏思曦在深圳的時候叫羅圓圓,QQ殺手很可能就是她。後來葛善生出現了,他可能會暴露顏思曦的真實身份,於是顏思曦幹掉了他。”

“照你這麽說,兩個案子可以並案處理了?”

“我覺得可以,但是我怕何警官那邊不好說。”

洪躍宗沉思道:“沒事,我去跟他說,何警官這人雖說很重感情,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從來不馬虎的。”

話剛說完,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何少川踱步走了進來,說道:“世上最開心的事,莫過於聽到別人在背後說你好話。”

洪躍宗笑嗬嗬站了起來:“還好還好,本來想罵你的,幸虧沒罵,哈哈哈。”

何少川乜斜著眼睛看了看彭菲菲,然後問道:“聽說所有的人都是顏思曦殺的?”

彭菲菲站起來說道:“何警官,我們現在還沒有證據,我建議審問顏思曦,問她葛善生被殺那晚,她在幹什麽。”

“她在幹什麽?她跟我在一起,”何少川情不自禁地開始做偽證了,想想不妥,又改口道,“審問?對犯罪嫌疑人才要審問,顏思曦現在是自由的守法公民,你們憑什麽審問?”

“何警官,你不要那麽激動,我的分析是站得住腳的。”

何少川將三張照片摔在桌子上,那是他打印出來的,問道:“就憑這三張照片?”

“難道這些照片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何少川冷笑一聲:“哼哼,我懷疑你這三張照片也來路不正!這三張照片,一張幾乎沒有背景,一張背景是草地,一張背景是樹林,你憑什麽斷定這三張照片是在深圳拍攝的?”

“哼哼,我從來沒有懷疑深圳警方,我懷疑的是你。”

“好,好,好,你懷疑我,”彭菲菲看著三張照片,突然眼前一亮,問道,“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植物學專家?”

“你又有什麽話說?”

彭菲菲已經冒火了,冷冰冰地說道:“我隻想找一位植物學專家,懶得跟你廢話。”

何少川卻笑眯眯的,孫悟空已經跳進了如來佛的手掌心,你還能蹦到哪裏去?

5.榕樹之謎

夕陽西下,植物園裏更顯得幽靜了。

施正信跨過高高的草叢,走進一片樹林。這裏生長著竹子、棕櫚、蘇鐵、仙桫欏、銀杉、金花茶、珙桐等幾百種樹木,其中不乏許多名貴的珍稀瀕危物種。不過,前幾年這片樹林遭到了一種叫做薇甘菊的外來物種的入侵。薇甘菊原產於中美洲,是一種藤蔓植物,生長速度非常迅速,英文名字叫做“一分鍾一英裏”,而且種子輕小,不過0.1毫克,微風一吹便四處蔓延。薇甘菊是一種寄生植物,總是喜歡攀附在其他樹木上,很快就會將樹冠層層環繞起來,最後被攀附的樹木因為缺少光合作用而死亡。植物園十幾平方公裏的樹林遭到了徹底的毀壞,施正信看著痛心疾首,日日夜夜研究如何克製薇甘菊、消滅薇甘菊。他先是配置化學藥水,但是收效甚微,而且還會造成新的汙染。後來施正信又多方求證,找到了一種叫做田野菟絲子的藤蔓植物來克製薇甘菊。田野菟絲子也是一種寄生植物,可以寄生在薇甘菊的嫩枝、嫩葉、嫩莖上麵,汲取薇甘菊的營養供其生長。

現在這片樹林裏隻有少量的薇甘菊和菟絲子生長,對生態環境已經構不成什麽威脅了。曾經奄奄一息的樹木正在重新煥發生機,施正信不禁微微地笑了。他穿過樹林,來到一片新栽的黃傘楓樹旁,撫摸著樹幹,就像摸著自己的孩子。

遠處突然傳來陣陣吆喝聲,在幽靜的山林裏顯得空曠而遙遠。

“施老師,你在哪裏啊?”那是他的學生小周。

“我在黃傘楓林。”

遠處唧唧喳喳的一片人聲,施正信疑惑地皺皺眉頭,這麽晚了,怎麽還會有客人?過得片刻,小周帶著一群警察走進樹林。施正信更疑惑了,他奇怪地打量著眾人,問道:“有什麽事嗎?”

其中一個女警自我介紹:“施老,您好。我是深圳市公安局的彭菲菲,來調查一宗凶殺案的,有問題想請教施老。”

“啊?凶殺案請教我?不敢當不敢當,”施正信擺擺手說道,“你們請回吧,我正忙著呢。”

“施老,就耽誤您一會兒工夫。”

“明天吧,今天沒空。”

施正信眯著眼睛,看了看彭菲菲:“你認識?”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黃傘楓能夠分泌一種化學物質來抑製薇甘菊的生長,這還是施老您發現的呢!”

施正信得意地笑了:“隻是偶然發現的。”

“那是施老謙虛了,誰不知道施老當年為了尋找薇甘菊的天敵,廢寢忘食通宵達旦,終於找到了菟絲子和黃傘楓。”

“嗯?小姑娘不錯,”施正信點著頭讚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施老,我是深圳的環保義工,最開始幾年,我們一到周末就上山拔草……”

施正信歎息著搖搖頭。

“嗬嗬,施老發現我們的愚蠢了。我們最開始不知道,後來發現,我們清除薇甘菊的時候,反而使它的種子四處飄散,蔓延得更厲害了。後來您發現了薇甘菊的克星,我們深圳也引進了菟絲子和黃傘楓來克製薇甘菊,現在內伶仃島上,薇甘菊危害的麵積減少了兩平方公裏呢。我們都說,施老不愧是陳煥鏞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那份不怕吃苦、用心鑽研的精神就夠我們這些年輕人學一輩子的了。”

陳煥鏞是我國近代植物分類學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外行人很少知道他的名字,一個年輕的小警察竟然說出了老師的名字,施正信自然非常開心。他欣賞地看了看這個深圳來的女警,隨後指著她的鼻子笑道:“你個小丫頭,說吧,有什麽事?”

“我就知道施老是好人。”彭菲菲笑著抽出三張照片遞了過去,“施老,對其他人來說,根據三張照片來推斷是在哪個地方拍攝的,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是對您來說,就是輕而易舉的了。”

施正信看了看笑道:“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可不是警察啊。”

“怪我沒說清楚,其實您隻要告訴我們,這三張照片是在深圳拍的,還是在綿陽拍的就行了。”

施正信看看天色,說道:“咱們回屋去看。”

眾人穿出樹林,一路上彭菲菲又跟施老講起了當年大戰薇甘菊的事,逗得施老不時發出陣陣笑聲。何少川心想,這個女人太能蠱惑人心了。

回到屋裏,施正信拿出放大鏡,對著三張照片仔細看了看說道:“這張照片看不出什麽來,因為上麵隻有個人嘛!這張照片背景是草地,也看不出什麽區別;但是這張照片就不同了,這個女孩子是在一片榕樹前照的相。榕樹主要分布於熱帶和亞熱帶地區,在我國產於華南、西南、台灣,生於海拔五百米以下,適宜高溫、潮濕、多雨的氣候。深圳是亞熱帶,而綿陽地處北溫帶,是不適合榕樹生長的。”

彭菲菲得意地看了一眼何少川,心想這下你該沒話說了吧?

一旁的小周插話道:“老師,綿陽有榕樹的,我就是綿陽人,在長虹大道圖書館附近就種了很多榕樹。”

一聽這話,何少川又兩眼放光,盯著施正信,希望能從老教授的嘴裏得到確證。

施正信卻衝小周微微笑了笑,將放大鏡遞給學生:“小周,你來看看,這種榕樹可是綿陽能種的嗎?”

小周接過放大鏡,仔細地看著照片。

施正信提示道:“要注意大葉榕和小葉榕的區別啊。”

小周看了半晌,說道:“哦,這照片上是大葉榕。”

“嗯,不錯。”施正信點頭首肯。

何少川急問道:“這有什麽區別嗎?”

施正信說道:“大葉榕對溫度的要求比小葉榕要高,溫度太低了,不能安全越冬,尤其是在有霜凍的地區。綿陽地處北溫帶,冬天是經常霜凍的。其實就是小葉榕,也不能在四川大麵積種植,2000年冬天的低溫,四川凍死了上千萬元的小葉榕。”

何少川無話可說了,垂頭喪氣地跟著同事們離開了植物園。原來曦曦真的在騙我,原來她去過深圳。這樣說來,她就有可能是殺害葛善生的凶手,也有可能就是那個QQ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