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川繼續問道:“當時網民發起人肉搜索,沒幾天,羅圓圓的個人信息就被公布到網上了。趙老師知不知道是誰幹的?”

“媽的,提起這事我都窩火……”趙維顧不上老師的風度,開始說髒話了。

1.連線遊戲

甄誠坐在電腦前緊張地盯著屏幕,那是一支股票的走線圖,他得到內部消息,這支股票今天會迅速拉起,之後一路狂跌。但是什麽時候拉起,拉到什麽點位,卻沒有更確切的消息了。於是股市一開盤,他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準備隨時拋售。作為電視台的資料管理員,他整天閑得要命,基本上一整天都不會有人來囉唆。

可是他今天不走運,不但有人來找了,而且還是台辦的傅主任。他帶著一個年輕的警察走進辦公室,說道:“小甄,幫忙查個資料。”

甄誠忙把股票係統關了,站起身來:“傅主任,查什麽?”

警察自我介紹,他叫何少川,要查一下十年前的一篇新聞。

“哪天的?”

“7月21號的。”

甄誠急忙打開資料管理係統開始檢索。這個係統是電視台今年剛剛辦起來的,把曆年來播出的新聞以及其他節目分門別類地整理了一番,可以調閱相關的視頻、新聞稿件以及作者是誰、審稿人是誰等等。

甄誠在管理係統裏輸入日期,一按確定,跳出幾十條新聞來。

何少川坐到電腦旁,拖動滾動條,尋找那條“問題校服”的新聞,果然被他找到了,標題是:《教育局辟謠:“問題校服”沒問題》,雙擊點開文稿,卻沒有作者署名。

“這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集中登記的時候給漏掉了吧。”

傅主任說道:“快去查一下。”

“沒辦法了,登錄到這個新係統之後,以前的數據都刪除了。”

傅主任說道:“何警官,我帶你去新聞中心看看,找幾個老同誌問問。”

也隻能這樣了,何少川跟著傅主任離開了資料室。甄誠趕緊把股票係統打開,然後叫了一聲:“操!”那支股票就在剛才突然拉高,現在已經跳水了!

新聞中心的首席記者翟浩天15年前就在電視台新聞中心工作了,麵對何少川的詢問,他拍著腦袋想了半天:“那條新聞,不是那個誰……哎呀……一時想不起來了……那個……”

何少川問道:“是不是副台長顧鬆雲?”

“對對對,就是他,他最擅長教人家說什麽了。”

得到了確證,何少川便告辭了傅主任和翟記者回到局裏。蔣子良早已回來了,見到何少川便笑眯眯地問道:“怎麽樣,何警官?”

“顧鬆雲就是那個記者,”何少川說道,“你還記得他死的時候口袋裏裝著什麽嗎?”

“不是采訪市民的提綱嗎?”

“操,那也能叫提綱?看來此人做新聞一向善於弄虛作假,我們被這群‘無冕之王’騙了多少年啊。”

“哈哈哈,做好準備,繼續被騙。”

“你那邊怎麽樣了?”何少川倒了一杯水問道。

“不出所料,十年前追遠網的編輯‘死水微瀾’就是十年後的薛沐波。”

“還有,你看看這個。”何少川將幾頁紙遞給蔣子良,那是三篇文章,標題分別是:《真是一條小走狗》、《羅圓圓很有當乞丐的天賦》、《羅圓圓:你是誰的槍?》。署名都是慕容瑾。三篇文章,盡是批評、攻擊、謾罵羅圓圓,說她是政府部門的小走狗,為了當什麽學生先進,人格盡失,豬狗不如。這個小走狗的一句話,將使孩子們的校服一直髒下去……

蔣子良疑惑地問道:“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網絡啊!你說過,隻有互聯網才能把這麽多人網羅到一起。”

十年前,慕容瑾參加一家電視台主辦的星光女聲選秀大賽。這是一次全國性的賽事,由於觀眾投票就可以決定選手名次,一時之間非常火爆,吸引了全國上萬名青春美少女或者自以為是青春美少女的少女報名參賽。喜歡唱歌的慕容瑾也參加了比賽,而且進入了決賽。為了拉人氣,慕容瑾開通了自己的博客,時不時地寫點少女心情、比賽心得。就在這時候,羅圓圓事件發生,她覺得這是一次大好機會,可以討好全國網民,拉得更多選票,於是便寫了三篇文章點評一番,由於她已經小有名氣,三篇文章被到處轉貼,網絡暴力事件得以持續升溫……

聽了何少川的一番解釋,蔣子良恍然大悟:“難怪。十年後,慕容瑾當著六千觀眾的麵,脫光衣服大跳豔舞,還自汙說自己跟程高希拍過豔照。羅圓圓這一招,釜底抽薪,把慕容瑾清純乖巧的麵具撕個幹淨。”

“喂!老大,什麽羅圓圓,不要先入為主了!”

蔣子良笑笑,擺擺手:“不好意思,忍不住,嗬嗬!”

何少川搖搖頭,繼續說道:“七個受害者中有三個與十年前的網絡暴力有關,那其他幾個的關聯性就更大了!”何少川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踱步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刷刷地寫了起來。

左邊一列人名:戴景然、顧鬆雲、薛沐波、劉靜江、孔步雲、胡劍陵、慕容瑾。

右邊一列網名:混沌天、死水微瀾、東方大俠、不周天、小旺財、記者、歌手。

寫完之後,又畫了三條線,把顧鬆雲和記者連在一起,薛沐波和“死水微瀾”連在一起,慕容瑾和歌手連在一起,然後對蔣子良說道:“我們做一個連線遊戲,試著把左右兩邊的人全部連在一起,隻有這樣,才能斷定這一係列的QQ謀殺案都與十年前的網絡暴力有關,隻要有一個連不上,我們的推測就有可能是錯誤的。”

蔣子良這時候也站起來,看著黑板上的十四個名字,說道:“十年前,羅圓圓15歲,讀初二。而‘小旺財’讀高中,他們的年齡應該相差不到五歲。”

“不,應該是兩到四歲,高三的學生不會有這份閑心,要忙高考。”

“那這個‘小旺財’今年應該在27到29歲之間。這些死者當中,隻有你的朋友胡劍陵符合這個條件。”

“是,我問過熊冠洋了,他和胡劍陵都是華美中學的,我們可以去學校核實一下。”

“還有,劉靜江和孔步雲的耳後大動脈都被插了一支畫筆,而孔步雲是畫漫畫的,劉靜江現在做動漫,也是靠漫畫起家的。他們倆應該就是‘東方大俠’和‘不周天’。”

何少川接著說道:“十年前,孔步雲19歲,應該讀大二,劉靜江則已經工作多年。一般來說,越年輕,越喜歡更換網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網名會漸漸地固定下來,所以劉靜江十年前的網名可能現在還在使用,我們不妨從劉靜江入手。”

“我們分開走,你去華美中學,我去歐萊姆動漫公司。”

兩人正說著,何少川的手機丁零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發來的短信。

一看短信,何少川大吃一驚。

那是一條QQ詛咒。

我叫陳婷婷,被綁架,後來死了。請你把這封信立即發給你的6個好友,1天後,你喜歡的人就會讓你上。如果不發,你就會在5天內離奇死亡!

蔣子良一見,也是吃驚不小:“你參與過那次網絡暴力?”

“沒有。”何少川麵色沉重。

“看來我們被盯上了!”

“可是這信息跟那條QQ詛咒不完全一樣。”

“措辭不同而已,都是一回事,我們真的被盯上了。”

何少川二話不說,提取號碼撥打過去,他倒要看看,QQ殺手究竟有何神通!

電話撥通了!

聽筒裏傳來了撥號音。

與此同時,走廊裏響起了鈴聲。

2.風流鬼

天星小區入夥才半年多,有的住戶已經搬進來了,大部分還在裝修,整天叮叮咣咣吵個不休。

2棟22A正在裝修,前幾天剛剛做了洗手間的防水工程,今天業主曹暉來驗收,先看了看自家的裝修進展,便跑到樓下敲響了21a的房門。洗手間的防水工程很重要,如果沒做好,將來就會往樓下鄰居家滲水。21a的房門沒有鎖好,曹暉一敲,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他站在門口說了半天“你好”,又喊了半天“有人嗎”,屋裏就是沒人答應。曹暉猶豫了一番,心想不能空手而回,既然門開著,屋主就肯定在家。於是,他一邊喊著,一邊走進了屋。

屋子裏靜悄悄的,曹暉不禁有點怕,萬一被當成賊怎麽辦?

一股臭味在屋子裏彌漫,曹暉隱隱覺得不對勁,循著臭味找去。結果,走到臥室門口,他大吃一驚,**躺著一具屍體,一群蒼蠅嗡嗡嗡地叫著……

曹暉踉蹌著跑出屋,急忙撥打110報了警。

警察很快趕到了現場,立即把21A封鎖起來,一個警察向曹暉問話做筆錄,其他人則開始勘察現場。

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跡。

屋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抽屜、櫃子大開著,衣服散落了一地。錢包扔在地上,已經空了,隻留下幾個證件。

死者叫葛善生,男性,53歲,漢族,家庭地址在廣東省深圳市羅湖區。

警察洪躍宗皺著眉頭:“一個深圳人怎麽會死在我市的居民區裏呢?”

更奇怪的是葛善生的屍體,如果不是已經腐敗散發出臭味,如果不是一群蒼蠅圍著它嗡嗡地叫,人們會以為他不過是睡著了。他一絲不掛地躺在**,臉上掛著曖昧的微笑。

屍體沒有傷口,脖子上隱隱約約有一道勒痕,看來死者是被窒息而死,死亡時間大約是兩天前。可是窒息之人,手腳肯定會亂抓亂踢,而死者卻似乎一點都沒反抗。這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葛善生死前被麻醉了,他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幹掉了!

另外權聰還發現,葛善生死前進行過性行為。

洪躍宗猜測說:“也許是叫雞上門,結果妓女圖財害命……”

天星小區管理處的康主任急匆匆地跑進屋,聽說小區發生命案,他早就慌了,忙不迭地拿著一撂文件趕了過來。

“這個房間的業主是誰?”洪躍宗問道。

“我查過了,業主叫葛善生。”康主任氣還沒喘勻。

“他一直住在這裏嗎?”

“我剛才問過保安了,這個房子平時是一個女人住的。入夥半年多來,業主平均每個月回來住一兩次,每次住個兩三天就走了。”

“那個女人叫什麽?”

“哎喲,因為剛入夥,業主的家庭資料我們還沒開始登記呢。”

“你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是什麽時候?”

“兩天前,上午還見過她。”

“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

從康主任那裏再也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來了,洪躍宗吩咐兄弟們,搜索房間的每個角落,看能不能找出那個女人的一張照片,或是一封信,或是水電、煤氣、手機、電話的賬單,以此確定她的身份。

兄弟們翻了半天什麽都沒發現。

權聰把屍體裝進屍袋,找了兩個兄弟,搬到了車上,拉回解剖室。

解剖屍體,他駕輕就熟手到擒來,死者體內果然含有大量的三唑侖,他是被人迷昏了!

權聰洗淨手,回到辦公室,剛走到門口,透過窗玻璃,隻見何少川和蔣子良正看著黑板上的一些人名發呆。想起何少川作弄過自己,便想以牙還牙,憑記憶給何少川發了一條信息。看著何少川一臉驚詫的樣子,他感到非常得意。

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他拿起電話說道:“何警官,你們被盯上了!”說著推門而入。

何少川和蔣子良看到是權聰玩的把戲,一擁而上,嘻嘻哈哈地打成了一團。

何少川說道:“媽的,你什麽時候換小靈通了?”

權聰憋著嘴說道:“房價漲,肉價漲,油價漲,就他媽工資不漲股市跌,再不換個小靈通,我就餓死了。他娘的,昨天我老婆才狠,逛了一趟超市回來,把一包衛生巾往桌上一扔,說:再他媽的漲,這月經都來不起了!”

三人笑成了一團,蔣子良問道:“衛生巾也漲了啊?”

權聰一拍他腦袋:“你一個單身漢操心這事幹嗎?”

何少川說:“子良想買幾包寄到深圳。”

“哎喲,子良,交網友啦?”

“什麽啊,同行!也是警察。”

“還搞兩地戀愛啊?”

“哪有那心思啊,也就想想。”蔣子良不好意思地說。

權聰安慰道:“一個深圳人被殺了,要不你跟洪躍宗說一下,由你跟深圳警方聯係?”

“去你的!”

何少川問道:“沒收到什麽QQ詛咒吧?”

“少川,你是不是被詛咒怕了?”權聰說道,“一是沒收到QQ詛咒,二是家裏失竊,跟前幾個案子沒啥關聯。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像,死者體內也有大量的三唑侖。”

蔣子良說道:“這年頭,怎麽都迷上麻藥了?”

何少川卻覺得有點蹊蹺,但是蹊蹺在哪兒,他又說不上來。

3.曆史遺蹤

一陣清脆的下課鈴聲響過,趙維走出了教室,迎麵撞見了王校長,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人。他扶了扶眼鏡,問道:“王校長,有事?”

“趙老師,”王校長指著身邊的年輕人,“這位是市公安局刑偵科的何少川警官,他有些事情要問你。”

趙維禮貌地跟何少川握握手:“刑警啊!我可沒作奸犯科啊,哈哈哈!”

何少川見趙老師如此爽朗幽默,也跟著笑道:“趙老師真會說笑。”

“何警官,有什麽事?”

王校長打岔道:“別在這裏說啊,去會議室。”

一路上趙維納悶著,他今年四十多歲,在華美中學任教已經二十多年了,可謂是桃李滿天下,口碑一直是數一數二的。可是如今,一個刑警竟然找上門來了,到底什麽事呢?

在會議室坐下,何少川開門見山:“趙老師,剛才跟王校長聊過,說您是華美中學的元老,德高望重啊。”

“哪裏哪裏。”

“這次來,是向您打聽一件陳年舊事。”

“關於我的學生?”

“是。十年前,您是華美中學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吧?”

趙維閉著眼睛想了半天:“這我哪兒記得啊?”

“那您記得羅圓圓這個學生嗎?”

一聽羅圓圓,趙維眼神一亮,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找到她了?”

“沒有,趙老師記得她?”

“記得記得,那孩子可憐啊!”

“羅圓圓人怎麽樣?”

“學習成績很好,每次考試不是全校第一,就是全校第二。她是班長,本來應該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可是全被那個該死的記者毀了……”提起羅圓圓,趙維欷歔不已,“她恐怕是我這輩子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了,知書達理,從來不跟同學鬧矛盾,經常幫助同學。唉,你為什麽突然來問羅圓圓呢?有她什麽消息嗎?”

“沒有,隻是懷疑最近的幾宗謀殺案與十年前的網絡暴力事件有關。”

趙維皺了皺眉頭,他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

何少川繼續問道:“當時網民發起人肉搜索,沒幾天,羅圓圓的個人信息就被公布到網上了。趙老師知不知道是誰幹的?”

“媽的,提起這事我就窩火,”趙維顧不上老師的風度,開始說髒話了,“一個小兔崽子!當時資料一泄露,我們幾個老師就開始追查,好像當初他帖子裏寫得挺清楚的,說他在圓圓班的樓上,我一看就知道,圓圓班樓上的高中班就隻有一個高二六班,我馬上就知道是誰了。”

“誰?”

“胡劍陵!”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是趙維依然氣呼呼的,“一個小混混,學習不長進,邪門歪道學了不少,還給羅圓圓寫情書,你說一個孩子不好好讀書,寫個狗屁情書啊?圓圓收到之後就撕碎了扔到了垃圾桶。可是他還寫,羅圓圓隻好給他回信,把他拒絕了。他這人就是不依不饒,每天都寫封情書,後來圓圓就告狀告到我這裏來了。我就找他們班主任了,最後他寫了檢討,在全校學生麵前念。後來羅圓圓出事了,他就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當時校長、他們班主任都找他談話,家長也叫來了,差點開除。他哭著喊著說,不知道會把事情搞那麽大,要找羅圓圓賠禮道歉。可我們當時根本找不到羅圓圓了,她失蹤了!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十年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一直很疑惑,即便全國的網絡暴民都給羅圓圓家打電話,把電話線拔了不就行了嗎?何必要離家出走呢?”

“一方麵,十幾歲的小姑娘,心理不是很成熟,突然受到那麽大的壓力,肯定受不了。另外……唉!”趙維沉重地歎口氣,“她的家庭也沒給她提供精神支持,父母見她闖了這麽大的禍,非但不安慰她,還罵她,罵她是掃帚星、喪門星……你說,圓圓她能受得了嗎?”

想到胡劍陵被網絡暴力傷害之後,其父母也曾經向他興師問罪,何少川不禁歎息道:“如果父母多給點家庭溫暖,就不會有那麽多悲劇發生了。”

“可不是嘛,家庭始終是第一位的。”

“趙老師還記得羅圓圓家在哪兒嗎?”

趙維閉目沉思一會兒,說道:“具體地址忘記了,好像是在江東區梅花路一帶吧。她父親叫羅東方,以前是個木匠,現在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唉,何警官,到底出什麽事了?”

“當年在網絡上傷害過羅圓圓的人,最近都被殺了,其中就有胡劍陵。”

趙維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不會是圓圓幹的!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肯定是有人在借刀殺人、栽贓陷害。”

“趙老師不要激動,我們現在也沒有證據。”

確定了“小旺財”的身份之後,何少川離開了華美中學回到警局。坐在電腦前,他打開瀏覽器,搜索出五年前的一個帖子,看著自己當時不負責任的留言,心中懊悔至極,不知道那個女學生是否得到了家庭的關愛,不知道她當年是否像羅圓圓一樣感到孤獨無助。他鍵入用戶名和密碼,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發的帖子都刪除了。他知道,這樣做並不能彌補犯下的過錯,充其量隻能算是一種無聲的懺悔吧!

蔣子良興衝衝地回來了,他去歐萊姆動漫公司走了一趟。歐萊姆樹倒猢猻散,辦公室幾乎沒人了,隻有那個女經理還在,問女經理劉靜江的網名是什麽,女經理根本不知道。

蔣子良說:“還好,劉靜江的電腦沒被搶走。”

“什麽?搶什麽電腦?”

“劉靜江一死,欠的工資沒有著落,平時溫文爾雅的白領們就開始搶東西了。估計那個女經理也是準備把電腦搬走的,還好被我搶先一步。”

蔣子良打開劉靜江的電腦,登錄追遠網網站,不停地雙擊用戶名的框框,心想可以自動顯示出曾經登錄過的用戶名,結果劉靜江的殺毒軟件把這個功能屏蔽了。蔣子良隻好搜索電腦上保存的cookies記錄,找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

他一拍何少川肩膀,說道:“還真被你蒙對了,‘東方大俠’就是劉靜江。”

何少川一瞪眼:“什麽叫蒙對了啊?這叫發展心理學。”

“狗屁,我到現在還經常更換網名呢。”

“你情商低,發育緩慢,沒辦法。”

蔣子良氣得直瞪眼,末了問道:“你呢?怎麽樣?”

“‘小旺財’就是胡劍陵。”

蔣子良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又畫了兩條線,接著沉思道:“這麽說,剩下這個畫漫畫的‘不周天’就是孔步雲了。”說著,把不周天和孔步雲連在了一起,如此一來,左邊隻剩下戴景然,右邊剩下混沌天,他在兩個名字之間又畫上一條線。

連線遊戲算是做完了。

何少川看著“連線遊戲”出了會兒神:“孔步雲好像挺靦腆一人啊,跟女孩子說話都臉紅呢,能說出這種話來?什麽母親把我按住,父親把我上了?”

蔣子良嗬嗬一笑:“有句話說得好,你不知道網絡對麵和你聊天的是一個人還是一隻狗,網絡使很多人戴上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麵具。”

“不行不行,還是多留個心眼吧,萬一‘不周天’另有其人,我們就可能要多一具屍體了。”何少川說罷,又擦掉了兩根線。

左邊剩下:戴景然,孔步雲。

右邊剩下:不周天,混沌天。

“但願這個連線遊戲到此為止,不要再加人了。”何少川歎道。

蔣子良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他喜笑顏開,對何少川說道:“嘿嘿,深圳的號碼。”何少川也來了精神,八卦心起,豎起耳朵聽著。

電話果然是深圳市公安局的小彭打來的。

放下電話,蔣子良開心地說:“還真是有緣,小彭要來了。”

“來幹嗎?”

“不知道啊。”

“人家來幹嗎都不知道。”

“她說見麵再說嘛!”蔣子良越說越激動,“你有沒有覺得小彭的聲音很好聽啊?”

“我又沒聽,我怎麽知道?”

“你耳朵白長啦?你剛才不是湊過來聽了嗎?”

“沒聽清,好像……真像鷓鴣鳥,”何少川扯著嗓子喊起來,“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

“你這人,不厚道!”

“哈哈哈,好好好,厚道一點厚道一點,小彭叫什麽名字啊?”

“哎呀,忘記問了,”蔣子良一臉懊悔地說道,“隻知道叫小彭。”

何少川聽到又哈哈大笑起來:“子良啊子良,我厚道不起來啊!”

4.三幅漫畫

燭光搖曳,映照著顏思曦姣美的臉蛋,更添幾分清純可人。這是一間輕吧,溫柔的音樂緩緩地流淌,她隨意地抖動著手中的半杯紅酒,撲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俏皮地問道:“少川,你今天怎麽有空啦?”

何少川看著顏思曦端莊而不失活潑的可愛模樣,禁不住心猿意馬起來。這個女孩子年紀輕輕,卻迭遭大變,先是在婚禮喜宴上,看到老公嫖娼視頻,臉麵簡直丟得幹幹淨淨。後來又想跟孔步雲開始一段美好的愛情,可是孔步雲又慘遭橫死。顏思曦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是何少川知道她的心裏有多苦。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自己堅實的肩膀能給她扛起一方晴朗的天空,他真希望自己寬闊的胸懷能給她提供一片寧靜的港灣。聽到顏思曦發問,他抿了一口酒,以掩飾內心的激動不安,然後樂嗬嗬地說道:“曦曦,你還是叫我何警官吧,我今天是來辦公事的。”

顏思曦卻不以為忤,依然笑嘻嘻地說道:“辦公事,你就不能叫我曦曦,你可以叫我顏思曦,或者,顏小姐。”

“你們女人事兒真多,”何少川越來越不自然了,“我們還是直入主題吧!”

顏思曦吐吐舌頭,順從地端坐著,兩隻手拘謹地交疊著放在膝蓋上。調皮的表情也**然無存,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這份故意裝出來的認真,顯得更加可愛了。

何少川看了看她說道:“不用這麽嚴肅,放鬆點兒,我不是審你。”

顏思曦卻說道:“你們男人事兒真多,有什麽事情趕快問吧。”

何少川笑了:“想問一下,你對孔步雲了解多少?”

“你想了解哪方麵呢?”全能凰主:妖後,開撩!

“他的漫畫。”

“漫畫已經被我燒了。”

“為什麽?”

“看著傷心。”顏思曦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

落寞的顏思曦更讓何少川心疼,他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想惹你傷心,我隻是……”

“沒事,事情已經發生了,任誰都不能改變。那些漫畫是他的**,他死之後,我老做夢,夢見他跟我要畫,他是一直惦記著呢!”

顏思曦伸手擦了把眼淚,淚光瑩然,臉上又泛起了笑容。何少川想,堅強的女人總是更加美麗。

“你看過那些漫畫嗎?”

“看過,每一幅我都看過,看一幅燒一幅,我真想留下來做個紀念,但是又怕他不高興。”

何少川遞過去一張紙巾,顏思曦伸手接過。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何少川有一種觸電的感覺,麻麻的,癢癢的,瞬間傳遍全身。曦曦的手好嫩啊!

顏思曦的心情平靜下來,笑容重新綻放在臉上,何少川拿出三張a4紙,那是三幅漫畫。

第一幅漫畫,一個**的少女,蹲在臉盆前,搓洗著一堆校服。漫畫上,豎排寫著兩列字:華美中學羅圓圓,洗洗更健康。

第二幅漫畫,一個邋裏邋遢流著鼻涕的小女孩,正在大街上被一個髒兮兮的男性乞丐強奸。文字注釋是:我是羅圓圓,做乞丐,想怎麽爽就怎麽爽。

第三幅是四格漫畫,主人公同樣是羅圓圓,她走進父母房間,看到父親、母親都是一身的髒衣服,而且還長了一身癩子。文字注釋是:我們一家都是乞丐,做乞丐光榮。

這三幅漫畫是何少川在網上下載的。

“你看看這三幅漫畫有沒有印象,是不是孔步雲的作品。”

顏思曦接過漫畫看了看,肯定地說:“是他的。”

“你確定?”

“我看過的,沒錯。”

何少川心頭疑雲頓消,看來孔步雲真的就是“不周天”。

“曦曦,你一定要小心點兒,有什麽事情要馬上告訴我,我不希望你有危險。”

“這麽關心我?”

顏思曦的眼神裏似乎充滿了期待,那是不是對愛情的渴望?何少川不敢亂猜,他怕自己自作多情,他試探著說道:“那就給個機會吧?”

顏思曦臉色一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何少川有點失落,這時候蔣子良打來電話。接完電話之後,何少川十分不好意思地跟顏思曦說,又有公事了,得趕緊回局裏。

顏思曦自從接到QQ詛咒、被人跟蹤之後就搬家了,何少川把她送回新家之後趕回單位。其實蔣子良要說的事並不是多大的事,明天再談也完全可以,他不過是借機逃離那個尷尬的氛圍。他的內心深處,充滿了對愛情的渴望,但是又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曦曦拒絕。

蔣子良一見何少川臉蛋紅撲撲地走進辦公室,便抱怨道:“人和人,差距咋就這麽大呢?我一晚上辛辛苦苦調查戴景然,你卻去泡你嫂子去了!”

“娘的,你說話真難聽。”

蔣子良湊到何少川麵前,鼻子尖都快頂著何少川臉了:“怎麽樣啊?機不可失啊!”

何少川走開幾步,說道:“離我遠點,我可不是玻璃。”

“哈哈哈,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蔣子良說道,“機遇隻垂青那些有準備的頭腦,少川啊,你也該談場戀愛了。”

“行了行了,快點說,戴景然到底是不是‘混沌天’?”

十年前,戴景然是一家證券公司的小職員。蔣子良調查了戴景然的同事,但是沒人知道戴景然曾經用過什麽ID。就在蔣子良感到絕望的時候,戴的一個同事告訴他,戴的老婆回來了。蔣子良這才想起來,戴景然的老婆帥芳前不久從美國回來,領走了老公的屍體安葬去了。他急匆匆地趕到戴景然家,找到了帥芳。提起“混沌天”這個名字,帥芳想了半天,回答道:“他的確用過這個名字。”

連線遊戲已經做完了,黑板上左右十四個名字一對一對地連在了一起。

“現在可以肯定,七宗謀殺案都與十年前的網絡暴力有關了,”蔣子良說道,“凶手很可能就是羅圓圓,給熊冠洋發信息的也是她。除了羅圓圓自己,誰知道十年前她跟熊冠洋說過她會回來的話?”

何少川點點頭,表示首肯。

“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何少川沉思著說,“我們查出七個ID分別是誰,是因為正好有七個死者,我們不過是做個簡單的連線遊戲。可是羅圓圓怎麽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出這幾個人來呢?”

蔣子良看著黑板上的幾個名字,說道:“顧鬆雲、胡劍陵和慕容瑾很好找,不需要查IP就能確定他們的身份,薛沐波也相對容易一些,追遠網上有他的簡曆,曾經擔任論壇編輯,後來一步步做到了首席執行官。剩下的戴景然、劉靜江和孔步雲,要查起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的確有問題,如果根據IP地址追蹤的話,要查出每個IP對應的物理地址,必須到網絡管理處去查,他們的數據庫並沒有連接到外網,即便凶手是個超級黑客,他也無法找到物理地址,”何少川說道,“而且,戴景然和劉靜江當時已經工作了,有可能在固定的地方上網,但是孔步雲呢?他當時還是個學生,要麽在學校的多媒體教室上網,要麽到學校外的網吧,凶手怎麽能找到他?”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腦海裏都在假設,如果自己是羅圓圓,我會怎麽做?

幾乎同時,兩人一起喊道:“有了!”

“你先說。”

“你先說。”

蔣子良說道:“劉靜江的ID‘東方大俠’還一直在使用,羅圓圓隻要給他發個站內信息,說要交個朋友,他會拒絕嗎?”

“對,再把自己說成是一個仰慕他的青春美少女,哪個男人能不心動?”

“就是這個意思,”蔣子良說,“再說孔步雲,他是一個畫漫畫的,而且漫畫不僅是他的愛好,還能給他帶來利潤。這就決定了,不管哪個階段的ID,他都會注明自己的聯係方法,手機也許不會留,但是QQ號碼肯定會留下來。”

“孔步雲外表靦腆,內心狂野甚至粗俗,一個自稱很漂亮的小女生主動搭訕,他肯定也會上鉤,”何少川說,“戴景然也一樣,他在股市裏打拚,自然也需要很多朋友,他的‘混沌天’ID肯定也有他的聯係方法。”

“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啊!”

“我們馬上上網驗證我們的假設,看他們的資料裏到底有沒有留下QQ號碼。”

兩人興衝衝地打開追遠網的主頁,還沒開始查ID,主頁上的一個廣告立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兩個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互相對視一眼。

廣告的內容是:城管局又一公務員嫖娼被偷拍。

5.視頻再現

自從被何少川和蔣子良第二次盤問之後,熊冠洋一直深居簡出,他已經開始上班了,但是一下班,馬上便跑回家,把門關得緊緊的。他變得疑神疑鬼,走在路上,隻要後麵有人跟著他走了一分鍾,他就開始懷疑那人是不是羅圓圓派來的;即使有人跟他說話大聲了點兒,他也會驚恐地看著那人,有幾次他差點向人家跪下,請求人家的原諒。

電腦不敢開了,網不敢上了,尤其怕看到QQ的登錄界麵,怕看到跳動的好友頭像,生怕哪個好友又給他發來一條QQ詛咒。

這天,他下班後回到家,立即把門關緊,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檢查一下門是否鎖好了。方便麵已經吃完了,他不得已隻好打電話叫個外賣。打完電話,他就一直在門旁站著,透過貓眼,觀望室外的動靜。一直站了二十多分鍾,隻見電梯門開了,一個小姑娘拎著一個塑料袋走出來左右看了看,找到了熊冠洋的房間。按響門鈴,熊冠洋就是不開,他還要再觀察一下,看她會不會從口袋裏或者塑料袋裏掏出一把刀來。小姑娘按了幾次門鈴,不耐煩了,嘟囔著罵了一聲轉身離開。這時候,熊冠洋才確定沒有危險,開了門給了錢,又迅速地把門關上。關上之後發現盒飯還沒拿,又從貓眼張望了一眼,迅速地打開門,迅速地接過飯盒,迅速地關上門。他拎著飯盒走到臥室,把臥室門又關上,這才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剛扒拉幾口,電話打進來了。他看也沒看就接聽了,電話那頭卻傳來破口大罵:“**賊,你這種人活該下地獄。”

“喂,打錯了,我不是胡劍陵。”

“你們城管局就沒個好人,看你那猥瑣的樣兒,還學人家嫖娼。”

一口飯含在嘴裏,硬是吞不下去了。熊冠洋看看電話號碼,是個陌生的電話,問道:“你是誰啊?”

“我是你老娘!”對方說罷掛斷了電話。

熊冠洋百思不得其解,正準備打回去質問,又有一個電話打來了,號碼是固定電話,區號不是本市的。

“喂,你好!”

“哈哈哈,老哥,你們城管局的哥們一個個都很牛啊,嫖起娼來一個比一個強。”

“哈哈哈,你多久沒有上網了?屁股都被人看到啦!”

熊冠洋掛斷電話,飯也顧不得吃了,終於下了大決心,打開電腦上網,一看到追遠網的首頁,他的腦袋騰一下就大了。

《城管局又一公務員嫖娼被偷拍》

又有電話打進來,他也不接,匆匆點開了那個帖子。

果然是一個視頻。

果然是自己的嫖娼視頻。

熊冠洋困窘難當,雖然屋子裏隻有一個人,他卻感到周圍都是偷窺的眼睛。

跟帖已經幾十頁了,有的人在大肆嘲笑他,說他不知前車之鑒;有的人假意佩服他,說他很有勇氣;有的人對他破口大罵,說他敗壞社會風氣……

更恐怖的是,人肉引擎早已啟動多日,現在他的個人資料已經被曝光。

手機不停地響著……

他把手機電池拔出來,耳根清淨了。

接著,固定電話又像催命般響了起來……

胡劍陵遭遇的一切,他都開始親身體驗了。

6.釘子戶

何少川和蔣子良輾轉找到江東區梅花路,本想找尋羅東方,卻發現他們來到了一片工地。四周狼藉一片,到處都是磚塊瓦礫。兩人一打聽才知道這塊地被政府賣給了一個房地產商,給住戶們提供了安置房,原居民都遷走了。開發商準備在這裏興建一棟100多層高的大樓,建成後將成為世界第一高樓。這一項目是本市的重點工程,為了動員居民搬遷,采取了各種措施,興建安置房幾乎是花了血本。原居民一看房型,個個喜笑顏開,都覺得自己賺了,所以拆遷工作非常順利。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個老頭不買政府的賬,賴著老房子不肯走。

既然有人沒走,也許就能打聽出更多羅圓圓的事。

一棟破爛的建築鶴立雞群般矗立在一片瓦礫堆上。若不是有人提醒,兩人還以為那棟房子已經被拆了呢。

門口和房頂擺了七八個煤氣罐,找來路人一問,煤氣罐是用來威脅拆遷工人和做思想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員的。這事前兩天鬧得還挺大,隻是兩人一直沉浸在QQ連環殺人案中,竟然一點沒有關注。

據說老頭一直守在屋裏,隨時準備拚命。

何少川和蔣子良站在門口敲了半天門,一直沒人應,兩人很奇怪,他不堅守陣地,跑哪兒去了?

何少川試著推了推門,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兩室一廳,一切都是破破爛爛的,牆壁斑駁,牆皮已經開始脫落;家具老舊,布滿了一塊一塊的黑灰。

屋子裏散發出一股黴味。

一個臥室的門開著,一個臥室的門關著。

臥室裏光線昏暗,窗玻璃上蒙著報紙,也許老頭在隱蔽自己,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確切行蹤吧?

窗台上也放著一個煤氣罐,如果有人要從窗戶偷襲,老頭就會點燃煤氣罐退敵。

牆上貼著十幾張照片,照片已經泛黃,都是一個女孩子的單人照。

蔣子良叫道:“這不就是羅圓圓嗎?”

是,的確是羅圓圓的照片。

這個房間就是羅圓圓的房間。倔老頭,無疑就是羅東方。

可是,他去哪兒了呢?

牆上掛著一張巨幅海報,竟然是未來的擎天大廈的模擬效果圖。

蔣子良笑道:“這老頭有意思,又不肯搬走,又天天看著這棟大廈。”他隨意地掀了掀海報,馬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海報下麵張貼著十幾張照片。

那是十幾張案發現場的照片。

戴景然睜大了驚恐的眼睛……

顧鬆雲死在了車裏……

薛沐波被掛在天花板上……

劉靜江脖子上插著畫筆,死在車裏……

慕容瑾癡呆般傻傻地看著鏡頭……

孔步雲同樣插著畫筆,倒在血泊裏……

胡劍陵雙手被綁,眼睛裏充滿了驚恐,背景是一條河……

那不是警察拍攝的照片,那是凶手拍攝的。

這些照片為什麽會在這裏?

羅東方突然從另外一個臥室衝出來,手裏拿著一根擀麵杖,向兩人揮舞著:“王八蛋,滾!”

何少川獵鷹一樣看著瘋狂的羅東方,難道所有的人都是他殺的?這樣一個老頭,恐怕連電腦都不會使用,他怎麽能查出這幾個人來呢?

“滾!”羅東方揮起擀麵杖朝何少川打來。

可他哪是兩個刑警的對手?何少川一躲,羅東方撲了空,蔣子良右手一探,抓住了羅東方的手腕。

羅東方動彈不得,兀自叫罵不停:“你們這些土匪王八蛋,我說過我不搬家,我要等圓圓回來。”

何少川說道:“大爺,我們也在找羅圓圓,我們不是來趕你走的。”說著,掏出證件在羅東方麵前晃了晃。

羅東方不再掙紮,問道:“你們找圓圓什麽事?”

何少川指著牆上的照片問道:“這些照片,你從哪兒弄來的?”

“關你什麽事?”

“哼哼,我是警察,你說關我什麽事?”

羅東方瞟了一眼何少川,說道:“我不知道。”

“大爺,你真是個老實人啊,說謊都不會,”何少川問道,“你剛才說要等你女兒回來?”

“是。”

“就為這,你不肯搬家?”

“如果我搬走了,圓圓回來就找不到我了。”

“你怎麽知道你女兒會回來呢?她已經失蹤十年了。”

“我就是相信她會回來。”

“這些照片就是你女兒給你的吧?”

“沒有,沒有,圓圓沒有殺人。”

“大爺,你要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我要是知道,早就去找她了。”

“那這些照片從哪兒來的?”

“大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政策。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如果你能配合我們警方辦案,將來羅圓圓還能獲得減刑。要知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她真的殺人了,她是跑不掉的。”

老實巴交的羅東方被說服了,想了想說道:“這些照片是圓圓給我寄來的。”

“信封呢?”

“燒了。”

“燒了?”

“圓圓讓我燒掉的。”

“這些照片是什麽時候收到的?”

“五天前。”

何少川看了看蔣子良,卻發現他正魂不守舍地看看手表,看看窗戶,他心中一笑,又對羅東方說道:“假如你再收到羅圓圓的消息,要及時通知我們。”

“圓圓她……她會被槍斃嗎?”

“這得看她的認罪態度怎麽樣了。”

“哎,都是我的錯,當年如果不罵她,她就不會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十年,她娘後來急出了病……也……也走了……”羅東方淚汪汪地看著何少川,“警官,你們抓到她,一定放她一馬啊。她是個好姑娘,隻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

兩人離開老人的房間時,拆遷辦的工作人員又拿著喇叭在喊話了,新一輪的思想工作又開始了。

一走出房間,蔣子良便掏出手機打電話,一會兒又放下了,喃喃道:“飛機又晚點了。”

何少川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急成這樣了,這要是撇上了,那得成什麽樣啊?”

“就你話多,你說這民航的飛機,就不能準時一點?你看,這飛機都晚點一個小時了。”

“哈哈,航班延誤是個正常現象,也是個普遍現象。這個問題過去很多,現在還有,將來一定時間內也不會被根除。”

“什麽時候也學會掉書袋子了?”

“就許你掉?哎,問人家叫什麽名字了沒有啊?”

“你怎麽比我還關心啊?”

“兄弟嘛!”

“我看你沒安好心!她叫彭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