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所以暴怒,是因為雲陽公主脖頸上的青紫掐痕。

而林琅,他根本就沒對公主動過手。

蔣淵的話,讓他心中有了猜測。

不得不說,林琅真的是很聰明,一下就猜測出了真相。

蔣淵整個人先是一愣,緊跟著便哈哈大笑起來,笑的誌得意滿:“林琅,你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就連師尊,有時候都心驚於你的聰慧,你這樣的人,若是不除掉,我往後如何能夠睡的安穩呢?”

蔣淵說著,握著手裏的匕首,一步步的走向林琅,將刀尖對準了他的心髒。

今日,他要親手殺了林琅!

絕對不會再給他重新東山再起的機會!

至於他答應雲陽公主的那些——不過是哄騙她罷了!雲陽公主這樣的美人兒,將來是要嫁給自己的,隻有他這樣的將國公府嫡子,才有資格與之匹配,林琅算個什麽東西?

蔣淵眼底閃爍著一股瘋狂,完全沒有雲陽公主麵前的那副儒雅之氣,或者說他在雲陽公主麵前一直都是裝的,現在的他,才是他的真麵目。

鋒利的匕首帶著淩厲的風,刺向林琅胸口。

蔣淵默默的算計著時辰——他得盡快解決了林琅,否則等一下雲陽公主就會帶著人前來,如果他不能在雲陽公主進來之前,就把林琅變成一具屍首的話,那他的計劃就失敗了。

匕首刺出去,卻忽然定住了。

蔣淵低頭一看,林琅伸出了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匕首。

林琅依舊虛弱,但是眼眸裏全是諷刺:“就憑你還想殺我?太嫩了一些……”

“找死!”蔣淵冷笑了一聲,根本就不將林琅的反抗放在眼裏,用了十分的力量,預備當場將林琅連同手掌帶胸口都給刺穿——隻聽哢的一聲,匕首直接就斷了!

林琅毫發無傷,而蔣淵的匕首已經斷裂成兩截。

蔣淵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林琅即便是挨了板子,被打的奄奄一息,也能有這個本事!焦急之下,他出拳如風,準備用蠻力將林琅打死在這天牢裏!

結果,一拳下去卻落了個空。

林琅堪堪拖著虛弱的身體,躲開了他的淩厲一擊,滿臉諷刺。

蔣淵還要再打,牢房走廊外頭卻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還同時傳來了衙役恭敬的聲音:“公主,您往裏走,就在裏麵……”

雲陽公主來了!

蔣淵心中一凜,低頭看了看即便是身受重傷也依舊難纏的林琅,以及那斷裂成兩段的匕首,心知今夜裏想將林琅絞殺在這天牢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再呆下去,就會暴露自己。

如今之際,唯有先行離開,再圖謀後算。

短短時間,蔣淵做了決定,一彎腰撿起地上的斷裂匕首,一閃身就消失在了牢房外頭。

他離開之後沒多久,兩個獄卒就領著一身太監裝扮的雲陽公主從長廊那頭走過來,看到這邊牢門打開,獄卒吃了一驚:“這門是鎖上的!怎麽忽然開了!難道有人來過?”

雲陽公主聽他這樣說,嚇了一大跳,迅速往牢房內瞧去,直到看到林琅靜靜的躺在稻草堆上,緩緩的睜開眼睛看過來,她立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慶幸林琅還活著,還是在慶幸他沒有逃獄。

“林琅。”雲陽公主喚了他一聲,扭過頭去看向領自己進來的獄卒,冷聲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公主,這……”獄卒聞言有些遲疑。

雲陽公主卻不耐煩的道:“你們怕什麽!本公主隻是跟他說說話而已,一沒打算劫獄,二沒打算殺人,你們有什麽好擔心的!下去!”

公主說話,自然滿是威嚴。

獄卒不敢再說什麽,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很快,天牢裏就隻剩下了雲陽公主與林琅兩個人。

雲陽公主有些心疼的瞧著雲陽滿身的傷痕,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個藥瓶子來,要給他上藥:“林琅,你這又是何苦呢?你要是早答應了婚事,又何必……”

話才說一半,林琅猛然抬手,一下子就將她那藥瓶給打落在地上,摔碎了。

濃濃的藥膏味兒在牢房內升起,同時升起的,還有雲陽公主的怒火,她憤怒的瞪著林琅道:“你這是幹什麽?”

“公主汙蔑我,將我送入這牢房之中,還問我做什麽?”

林琅冷笑一聲,趴在牢房裏破破爛爛的稻草上,冷冰冰的下逐客令:“你快些走吧!別等下在這牢房之中又受了什麽傷,再去陛下麵前誣告,說是我傷了你!下官沒那麽多的命賠你!”

說完,便轉過頭去,隻給雲陽公主一個後腦勺。

雲陽公主知道他很生氣。

任何人受了這樣的委屈,都會生氣,這是正常的。

可是她也很生氣啊!

林琅問都不問,就派人包圍了她的公主府,還搶走了陸嬌嬌——他就那麽在乎那個賤/人!

雲陽公主心裏充滿了怒火,也懶的再說軟話兜圈子了,聞言冷笑一聲,慢慢的開口:“如今父皇隻相信我說的話,我脖子上的傷就是證據,林琅,如果你答應了我,向父皇求婚,我便替你求這個情,你的生死就捏在我手上……”

“公主,你說這話,就不內疚麽?”

林琅終於聲音沙啞的開口,卻是透著一股疲憊:“我根本就沒有靠近過你,你脖子上的傷,是蔣淵掐的……”

“你!你怎麽知道是蔣淵!”

雲陽公主聞言大驚失色。

這一瞬產生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莫非當時蔣淵去見她時,林琅躲在暗處?

不!這絕對不可能!

雲陽公主拚命的搖著頭,蒼白著臉色道:“林琅!你別問了!你現在要想活命,就隻能娶我!你答應了我好不好?”

林琅抬眸,瞧著她近乎卑微的神情。

這樣的雲陽公主,看起來是那麽的柔弱,那麽可憐,那麽小心翼翼,可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女人,麵不改色的當著皇帝的麵兒撒謊,把他扔進這天牢之中——目的,就隻是為了逼著他娶她呢?

難道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雲陽公主的計謀?蔣淵在這裏麵承擔了什麽角色?

林琅隻感到刺骨的心涼。

他微微閉上雙眸,好一會兒才睜開來,聲音冷淡的開口:“公主不必再多說,我林琅這一輩子,可以娶任何人,但絕對不會娶一個冤枉我的女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琅!”

雲陽公主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哭著道:“你答應我!隻要我們成親,我會去父皇麵前,親自跟他說出實情的!你是冤枉的,你沒有掐我,是我自己汙蔑你……”

林琅驀的冷笑出聲。

雲陽公主嚇了一跳,再也說不下去。

“我絕無可能迎娶你,公主不必再說。”林琅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

看著麵前這張冷漠的臉孔,雲陽怒不可遏,她想起晚上臨走前,蔣淵在她耳畔說的那些話:“公主,隻要林琅被下大獄,那他的生死就捏在你一人手裏了,你讓他生,他就生,你讓他死,他就得死!你完全沒有必要求他,你要讓他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你的腳下,懇求你憐惜他……”

蔣淵說的對,林琅的生死現在捏在她手中。

自己沒有必要去求林琅。

雲陽公主的臉色慢慢的從哀怨,悲痛,變成冷漠,以及高高在上。

她看著林琅,冷聲道:“林琅,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通知你!你若是答應婚事便罷,我可以在父皇麵前替你求情,如果你不答應,那你就帶著你對陸嬌嬌的愛,下地獄去吧!等你死了以後,我絕對不會放過她!還有陸宰相那個死老頭!”

這話說出來,她感到無比的痛快。

林琅聞言一瞬間就變了臉色,萬萬沒有想到,這雲陽公主可以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他收回了目光,虛弱的躺在地上,再也不屑於看雲陽一眼——看她,那是髒了自己的眼睛!

“林琅!你真的不在乎生死麽?”

雲陽公主說了半天,也沒見林琅有所表示,不由有些焦急。

林琅冷冷開口:“公主想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沒有別的話,公主就請回去吧!”

“林琅——”雲陽公主急了,暴怒的道:“你真的太過分了!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是不是……”

“咳咳!“

話音尚未落地,牢房外頭就響起一陣沉沉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

林琅慢慢睜開眼睛——今天晚上,他這牢房裏還真是熱鬧啊!先是蔣淵,後是雲陽公主,那現在來的人,會是誰呢?

雲陽公主也嚇了一大跳,立刻便站起身來朝外喝道:“本公主不是說了麽!你們都在外頭!不許進來打攪——父皇?”

她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牢房外頭出現一個身穿明黃色服飾的人,頓時嚇的聲音都變了!

來人的確是皇帝。

他躲在外頭,不知道聽了多久。

“父,父皇……”雲陽公主看到皇帝,頓時嚇的麵色發白,瑟瑟顫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抖的道:“您,您怎麽來了?”

皇帝目光冷冷的掃一眼快要嚇暈過去的女兒,慢慢開口:“朕若不來,又怎麽能看到這樣一場好戲?雲陽,你脖子上的傷痕,真的是蔣淵掐的?”

雲陽公主聞言臉色大變,駭的不停搖頭:“父皇,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越說越是心虛。

皇帝看著她的目光無比的失望,當下冷冷下令:“來人,將公主送回宮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寢宮一步。”

“父皇!“雲陽尖叫一聲,險些沒暈厥過去。

皇帝卻絲毫也不心軟,一聲令下,很快便從外頭進來兩個宮女,把雲陽公主拖出去了。

“父皇!父皇!你聽我解釋啊,我真的沒有……”雲陽公主的尖叫聲充滿了不甘,久久才散去。

牢房內隻剩下了皇帝與林琅兩個人。

林琅努力的拖著虛弱疼痛的身軀,從地上爬起來,衝皇帝見禮:“微臣參見陛下。”

他的態度不卑不亢,即便是這個時候,也不曾說過雲陽公主一句壞話。

皇帝眼裏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然後淡淡開口:“林琅,你真的沒有掐過公主?”

“是。”林琅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微臣帶兵包圍公主府,隻是為了保護公主,至於陸大小姐被救,隻是順便……“

直到現在,他都是這套說法,不曾改變。

皇帝眼裏劃過一抹讚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