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不是來殺他的麽?為什麽要手下留情?
公孫晉眼底浮現出一抹痛恨之色,可是下一刻,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嘴唇哆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公孫夫人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不停安慰他:“兒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你若是死了!娘也沒法活了!”
這句話找回了公孫晉一些些理智。
當初雲陽公主為了他慘死,他痛不欲生,猶如行屍走肉,如今公孫夫人好好的活著,沒有步公主後塵,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如果醒來母親也去了,他還有醒來的必要麽?
“娘……”公孫晉強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冷汗涔涔的看著母親,聲音沙啞道:“娘,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兒啊!你千萬別這樣!”
公孫夫人泣不成聲,撲通一聲跪在他床前,聲淚俱下的道:“你這話不是逼娘去死麽?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隻剩下雲桂一個孩子,你讓他怎麽辦!”
提起孩子,公孫晉也流下眼淚。
心如刀割一般。
如果可以,他真想永遠安安穩穩的陪著自己的孩子!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日後讀書習字,耍槍弄棒,長大以後考取功名,娶妻生子……
但此生已經沒有了最愛,他又怎能煎熬下去?
“兒啊,娘知道不能走路成為廢人,你會很痛苦,可是娘求你千萬別做傻事,你若是死了,我們全家人就都完蛋了……”公孫夫人哭的傷心欲絕。
公孫晉看著母親,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公孫夫人哭的快要昏厥過去時,大夫也來了。
公孫晉終於鬆了口:“好,為了娘,為了孩子,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好!好!太好了!”公孫夫人頓時喜極而泣,哆嗦著手拿出帕子來擦了擦嘴角,起身讓人把大夫請進來。
給公孫晉換藥的時候,公孫夫人她們都在屏風後麵候著。
聽著公孫晉忍耐不住痛苦,發出的慘叫,她心如刀割。
真恨不得當時那兩刀是砍在她自己身上!
叫她替兒子承受這痛苦!
但是不行啊。
朝廷要的是公孫晉變成廢人,才能放心,即便她自殺,又有什麽用?
藥換好以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大夫累的夠嗆,公孫夫人千恩萬謝,拿了厚厚酬金,送走大夫才進屋去看兒子。
公孫晉已經疼暈過去了。
“兒啊,或許失去了所有,我們才能平平安安的過自己的日子……”
……
廢掉公孫晉之後,整個京城裏都徹底的安靜下來,再無波瀾。
時間過的飛快。
一眨眼半年時間過去了,小清瑤滿了一歲。
而在這一年的秋天,陳青青成功生下了一個胖乎乎的兒子,模樣五官與秦牧小時候幾乎如出一轍,秦老太君高興的合不攏嘴,秦二夫人也終於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芥蒂,真正的接納了這個媳婦。
孩子滿月,秦家舉辦了盛大的滿月宴。
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還有朝臣都收到了請柬,唯獨陳青青的前夫嚴二公子一家沒有收到。
秦家熱熱鬧鬧,客似雲來,嚴家卻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
距離嚴夫人親自做主,給兒子塞通房小妾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但是奇了怪了,這大半年裏,嚴文宇院子裏的鶯鶯燕燕們,沒有一個有好消息傳出來的,包括文琪表妹,她已經不再抗拒,誠心誠意的去喝嚴夫人讓人熬的湯藥,可是肚子依舊毫無動靜。
隨著陳青青成功生子的消息傳出,漸漸的京城的風向就變了。
人們不再議論陳青青二嫁之女的身份了,反而紛紛開始議論嚴二公子是不是真的不能生,否則一個好好的媳婦在他家磋磨一年,肚子毫無動靜,一改嫁,才三個月就懷上孩子,成婚一年兒子都落地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嚴文宇想要多少兒子不能生?當初不過是厭棄陳青青,根本就沒碰她!”
重陽樓的包廂裏麵,嚴文宇喝的醉醺醺的,看著麵前對麵那些嘲笑的目光,他憤憤不平的怒罵起來:“早在成親之前,我的侍妾就有孕了!是陳青青這個惡毒的婦人不能容忍,聯合娘家把人送走了!否則此時此刻,我的兒子都會念書了!陳青青這個毒婦!害了我一輩子!”
真的很搞笑,他們一家人騙婚,嫡妻未娶,侍妾先有孕,待人家嫁過來以後又拚命的逼人家喝湯藥,妄圖遮掩,不成功就無情休棄,婚內跟表妹勾勾搭搭,現在還有臉說是陳青青害了他們一家?
“嚴二公子,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把那個侍妾接回來啊?既然送走之前就有了孩子,一起接回來多好啊!也省的被人懷疑是不是?”
宴席上一個公子開口。
這句話不問還好,一問嚴文宇立刻惱怒了。
嘩啦把書裏麵的酒杯朝著對麵扔了過去,怒罵道:“都已經送走了,哪裏還能找回來?當初陳家人把事情做的那麽絕!我派人找過,好容易找到了,侍妾的孩子早被人逼著打掉改嫁了!我還能找回來什麽!”
那砸出去的酒杯,不偏不倚,砸在了對麵宴席上的長信侯世子身上。
茶水茶渣把人家名貴的衣袍給弄的亂七八糟。
包廂裏麵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剛剛開口說話的公子就坐在長信侯世子的身邊,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
而長信侯世子的眼裏已經是寒冰一片。
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唯有嚴文宇,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喝了太多的酒水,頭昏眼花,全靠一股怒火支撐,根本就看不清楚對麵坐著的人是誰,茶水扔出去砸沒砸到人他也不關心,隻是不停的發泄著心裏麵的憤怒與不甘:“陳青青!你害了我嚴文宇一生!如今又讓人嘲笑我!我,我一定要當眾揭穿你的真麵目……”
話還沒說完,長信侯世子已經鐵青著臉站起身來,跨過桌子大踏步走過離去,像是老鷹抓小雞一樣的,一把薅住嚴文宇的頭發,另一隻手攥成個沙包般的拳頭,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
嚴文宇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當場嗷嗷慘叫。
其他的紈絝子弟都膽戰心驚的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上前阻攔的。
長信侯世子一邊打,一邊罵道:“真是烏鴉落在豬身上,不知道自己多黑!秦家二少夫人也是你能議論辱罵的?你又算個什麽東西?管不住自己的下/身讓侍妾懷孕也就罷了,為了遮醜娶了人家回來,還不好好珍惜!現在雞飛蛋打一場空又回頭怪人家沒有好好被你們家欺負?哪裏來的臉呢?跟你這種人同桌吃飯,真是惡心!呸!”
眼看著毒打的越來越嚴重,一個公子忍不住開口勸道:“世子,算了,跟這種人計較有什麽用?遲早會有人收拾他的!他剛剛那些話也不全都是廢話啊!”
“你想說什麽?”長信侯世子聞言,冷冷的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其他人也紛紛勸道:“梁公子,算了算了,別勸了,世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你非要給嚴文宇出頭,是想連自己一起挨打麽?“
“不是的。”梁公子不停搖頭:“我是想說,這嚴文宇雖然一無是處,但是他剛剛說了一句實話啊!他說他根本就沒碰過陳青青!這難道還不是好事情麽?”
妙啊!
這豈不是說陳青青嫁秦牧的時候,還是處子之身?
眾人全都驚訝極了。
等反應過來以後,一個個熱情高漲,紛紛議論起來:“之前人家都說嚴文宇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我還不相信,如今看來應該是真的!否則放著如花似玉的媳婦,自己卻不動如山,也說不過去啊……”
“就是就是!陳小姐也算是脫離苦海了!幹幹淨淨的來!幹幹淨淨的走!算嚴家人做了一樁好事情!”
眾人議論的高興,嚴文宇的臉色卻是一點點扭曲了。
這些議論聲,比剛剛長信侯的那些拳頭還要叫他難堪!
“你們胡說八道!我不是!我不是!”
他猛的尖叫一聲,站起身來嘩啦一下把餐桌給掀翻了!
上麵的珍饈美味,美酒點心全都一股腦兒摔在地上,滿地狼藉。
這下一包廂的人都不幹了,一個個看著嚴文宇憤怒交加的怒罵道:“嚴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樣子我們以後可就不帶你來了!你怎麽可以這樣!”
一個個擼起拳頭都想打他。
長信侯世子像是看著一個白癡一樣的看著嚴文宇,冷聲把小二叫了來,對其吩咐道:“這些東西都是嚴二公子弄碎的,桌子也是他掀翻的,你叫他賠償吧!”
“這……”
小二看到那些狼藉的杯盤碟碗,以及倒地的桌子,目瞪口呆。
這麽大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立刻又去把重陽樓的掌櫃的叫了來。
“這些餐具桌椅總共五百兩銀子,再加上一桌好酒好菜也得五百兩銀子,總共給一千兩吧。”
眾人全都看向嚴文宇,一直付錢請客的長信侯世子這一次卻不掏錢了,隻冷冷道:”你們問他要吧!“
說完,帶著其他人揚長而去。
隻留下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嚴文宇,被重陽樓給扣了下來。
重陽樓掌櫃的看著這鼻青臉腫的嚴文宇,滿臉都是無奈,派人去通知嚴家趕緊來領人。
嚴夫人正在家裏氣的責罵丫鬟下人出氣,今日秦家大肆舉辦滿月宴的行為刺激到了她,嚴夫人回想到自己兒子成親已經有兩年多,而自己至今沒有一個孫子孫女,便氣的隻想罵人。
正罵著,門房來報,說是重陽樓派了人來,要一千兩的飯錢贖回公子。
“什麽飯菜要一千兩?怎麽這麽多?訛人的吧?”
嚴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氣的臉色鐵青。
“光是飯錢倒是沒這麽多,可是酒樓的人說,咱家公子在酒樓耍酒瘋,掀翻了桌子,弄壞了不少東西,這就有五百兩銀子是賠償人家酒樓的……”
“掀翻了重陽樓的桌椅?他瘋了!”嚴夫人聽到這裏,目瞪口呆。
“可能是少爺聽到秦家那邊的消息,心裏不痛快,又喝了酒,一時失言,所以才……”
“沒錢!“
嚴夫人沒好氣的怒道:“我這也生著氣還沒地方撒呢!哪裏有那麽多銀子給他?你叫酒樓的人回去吧!隨便他們怎麽弄!反正這錢我不出!”
孫子沒有,被休棄的兒媳婦又揚眉吐氣,她心裏如此不痛快,還要再往外逃一千兩銀子!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