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孟佳百般哀求,蔣國公夫人以死相逼,但是蔣淵依舊親自把孟佳送回了孟家。

等他回到國公府,孟氏的茶碗狠狠的朝著他的額頭砸去:“逆子!你還回來幹什麽?你氣死我好了!”

蔣淵不動聲色的往旁邊一閃,躲避了茶碗,麵色平靜的道:“從一開始,我就告訴母親,我絕對不會迎娶表妹,是你不死心,又放縱表妹胡作非為,這怨不得我。”

“佳佳怎麽就胡作非為了?她不過是想見見陸家的那個丫頭,你就這麽狠心送她走?”孟氏不解的道:“再說折辱陸家丫頭的人是我!你責罰我呀!你把我也送回孟家去啊!”

“母親,您總是這樣給兒子出難題。”蔣淵聞言無奈的道。

“反正我不管!你明日不將佳佳接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孟氏氣道。

“好,那就等母親什麽時候氣消了,我就什麽時候回來。”蔣淵聞言,神情淡淡,並不將這威脅放在心上,轉身就走。

一如當初他得罪幾位朝中大臣,皇帝扔進天牢,蔣家人放棄他時,他的表情。

從那時起,他對這個家就失去了興趣。

“你回來!”孟氏萬萬沒有想到,蔣淵竟然真的說走就走,愣了一下,繼而大怒,自己親自站起身來想要追他。

然而蔣淵腳下步子邁的飛快,頃刻間人影在庭院裏一閃,就不見了。

“這個逆子!是要氣死我!”孟氏氣呼呼的道。

離開了蔣國公府之後,蔣淵直接就去了雲陽公主府。

他到的時候,很不湊巧,正碰上宮裏太監宣讀聖旨。

皇帝終於把雲陽公主的婚事定了下來,聖旨賜婚她與靖安侯長子公孫荀。

雲陽公主不肯接旨,站在那兒麵色發白,渾身顫抖個不停。

蔣淵看到她這幅模樣,便心道糟了,她這是要當場抗旨不遵啊!

果然,雲陽公主一把抓過聖旨,滿臉悲憤加傷心:“我要去找父皇!請他收回成命!”

“公主,陛下不會見你的。”

寶公公歎息一口氣,看著她悠悠道:“公主可知道,為何今日是老奴來宣讀聖旨麽?”

他可是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一般的賜婚聖旨,根本就不可能勞動他親自出馬,如今他既然來了,就證明了皇帝的決心,是一定要促成這門婚事的。

“為什麽,為什麽……”

雲陽公主傷心欲絕的痛哭:”父皇早先答應過我的!他說了駙馬讓我自己選!為什麽現在卻偏偏要逼迫我……“

蔣淵跪在一旁,看到她這幅模樣,心底無比憐惜。

他多想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啊,也多想直接帶著公主進宮去,求皇帝退掉與靖安侯府的婚約,將公主賜婚給他!

可是不行,他不能這麽做。

而且雲陽公主哭的這般傷心,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是為了林琅!

不是他。

想到這裏,蔣淵滿腔的熱血與憐惜,統統都冷了下來。

他默不作聲的跪在一旁,充當隱形人。

寶公公還在那裏勸說雲陽公主:“陛下當初的確是答應了公主,讓您自己選駙馬,可是殿下您選了這麽多次,有哪一次成功了麽?您看上了林墨公子,他就發病了,後來您又看上了鄭家的公子,鄭家公子早逝了,至於指揮使林琅大人……陛下還不想失去這個肱骨之臣……”

林琅有才幹,還肯拚命。

這樣一把順手的刀,皇帝怎麽舍得暴殄天物的浪費掉呢?

至於雲陽公主,小女兒家家的,愛誰喜歡誰,都隻是一時的,等她日後嫁了靖安侯世子,也一定會喜歡上他的,據說那可是個玉麵郎君……“

“我不!我就要嫁林琅!”雲陽公主驕橫的道。

一邊哭,她一邊想要往外闖,然而四周的宮人齊刷刷的拉住了她,並不讓她離開:“公主!您就消停一些吧!真的要陛下把您軟禁起來,直到出嫁麽?”

軟禁她?

雲陽公主哭泣聲一頓,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寶公公。

寶公公雖然在軟語安慰她,但是態度卻是堅定的,那就是逼雲陽公主主接旨,並且不許鬧騰。

皇帝果然是鐵了心都要把她嫁出去。

認清楚現實,雲陽公主悲從中來,這一次是真的哭了。

寶公公安慰了她片刻,到底還是帶著宮人離去,隻留下一個傷心欲絕的雲陽公主。

“為什麽,為什麽父皇要這麽逼我……”雲陽公主哭哭啼啼的,伏在榻上哭的眼圈紅紅,四周的宮人,包括最有臉麵的朝歌,都不敢上前安慰她。

蔣淵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步一步走到了雲陽公主的麵前,然後低聲開口安慰她:“公主,你就這樣認輸了麽?”

雲陽公主渾身一顫,猛然抬起了頭。

那雙通紅的眼眸盯住了蔣淵,沒有欣喜,反而有一絲怨恨:“你不是答應本宮,說你有辦法阻止這門婚約麽?為什麽聖旨還是下來了!”

聲音又尖又厲,帶著一股憤怒。

“公主自己都不能阻止聖旨下達,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又能阻止什麽?”

蔣淵微微歎息一口氣,道:“公主,其實這並不是一個最壞的結局。“

“父皇要把我嫁給公孫荀,這還不壞?”雲陽公主差點以為他說的是反話了,聞言氣道:“你也是來看本宮笑話的?”

在她看來,此生不能嫁林琅,真的生不如死。

“不,我是來勸公主不要鬧騰了。”蔣淵靠近了她,彎腰在榻前蹲下,目光灼灼的看著梨花帶雨的雲陽公主:“陛下知道,公主不喜歡公孫荀,但還是下旨賜婚了,這是因為他聽了貴妃娘娘,還有朝臣們的意見,有些厭煩公主了……

如果公主繼續鬧騰下去,會把皇上所剩不多的寵愛,全都消耗殆盡,到那個時候,公主依舊得嫁公孫荀,但是成婚之後日子過的不好,被人欺負了,卻沒有人會給你撐腰了!因為陛下已經厭惡你了!”

“不!不會的!“

雲陽公主聽了這話,瞳孔縮了一縮,隨即拚命搖頭:“父皇對我從小寵到大,他絕不會厭倦我的!我是他的女兒,又不是後宮那些依賴著他的嬪妃!”

“身份不一樣,但是皇上的寵愛本就不可琢磨。“

蔣淵看著她,微微一笑:“否則為何這麽多年,公主那麽多,為何卻隻有殿下你一人獨得皇上寵愛?”

聽到蔣淵這樣說,雲陽公主的臉色有些難看。

的確,跟她那些嫁到邊境敵國聯姻的姊妹們相比,她是很受皇帝寵愛,一直都以為這寵愛會一直繼續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可是現在,蔣淵打破她的美夢,告訴她不可能了。

皇上隨時有可能收回那份寵愛。

這怎麽可以!

雲陽公主當即憤恨起來,不光怨恨皇帝,就連打破自己幻想的蔣淵,都有了遷怒的意思。

她猛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蔣淵臉上:“你給本公主住口!”

蔣淵沒有閃躲,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

眼眸裏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

“公主,既然您不愛聽,那微臣這就離開。”蔣淵站起身來,頂著巴掌印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雲淡風輕的就要離開。

雲陽公主反而舍不得了,她開口喚道:“你站住!“

蔣淵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雲陽公主不得不從榻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蔣淵麵前,臉上的淚痕猶在,表情卻是惱怒的:“本宮打你,你為何不閃?”

“我閃了,公主豈不是更加生氣?”蔣淵淡淡道。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本宮更加生氣!”雲陽公主惱火的道:“蔣淵,父皇已經放棄我了,現在連你也要放棄我麽?”

這話說出口,她心裏忽然有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

“別哭了。”蔣淵伸出手去,輕輕的替她擦掉淚痕,道:“公主如果真的不喜歡這門婚事,我們再想辦法,隻是公主千萬不要再惹怒陛下了,陛下才是唯一能護住你的人,如果連他都厭倦了,那公主才真的是走投無路啊。”

“你真的有辦法,能讓本宮不嫁公孫荀?”雲陽公主大喜過望。

對於蔣淵說的後半段,她選擇性無視。

蔣淵也知道她並沒有聽進去,微微在心中歎息一口氣,然後才道:“辦法多的是,公孫荀並非什麽正直清白之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簡直輕而易舉,公主無需擔憂,等著就是。”

“那你能抓住他什麽把柄?”雲陽公主迫不及待的問道。

別再叫她等了!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製造他流連酒色,結交狐朋狗友的名聲,陛下必定不能容忍名聲敗壞之人為駙馬。”蔣淵緩緩道。

“這能行麽?“雲陽公主聞言疑惑的問。

“行不行,要看陛下心中,公主的分量有多重,是不是重過了金口玉言的聖旨。”

“這個啊……”

雲陽公主遲疑了,她心中並不能確定皇帝對她的寵愛有多深。

卻原來,她這些年一葉障目,靠著虛假寵愛度日,不知道作了多少死!

“那你就去辦!一定要想辦法,讓那個公孫荀的名聲徹底壞掉。”雲陽公主恨恨的道。

盡管與公孫荀尚未見麵,但是她就是厭惡他!

“好,我會立即去辦,公主,你現在還生氣麽?”蔣淵看著她,緩緩問。

生氣?

雲陽公主一愣。

看著蔣淵意味深長的目光,她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了內心的厭惡,露出笑容。

“本來是很氣的,但是聽了蔣淵你這番話,本公主已經不氣了。”

說著,還親自動手,斟了一杯酒遞給蔣淵:“說了這半天,你口渴了吧?”

蔣淵伸手接過了酒杯。

但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頭輕輕的在雲陽公主的指尖上輕輕一碰。

一股酥麻感傳來,雲陽公主愣了一下,幾乎是飛一般的收回自己的手。

她有些惱怒。

“多謝公主。”蔣淵看著她,勾唇一笑,緩緩伸手,將那杯酒喝了。

雲陽公主不好發作。

畢竟她現在有求於蔣淵。

“來,公主,你也喝一杯吧。”蔣淵忽然端了一杯酒水,遞給了雲陽公主,幽幽的開口道:“公主,其實您不用氣餒,即便您嫁了公孫荀也沒什麽,不必理會他就是,至於林琅,等他跌落塵埃,公主心情好,收他做個麵首,也就是了……”

跌落塵埃,麵首……

這樣的字眼,讓雲陽公主一顆心有些沸騰。

是啊,得到林琅又不是隻有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