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見了林秀月。

她已經從外科出院,轉回了精神疾病醫院,我先找醫生了解了她的情況。

醫生說她的手腕恢複尚可,精神方麵恰好處在疾病期,攻擊性比較強,不適宜探望。

“醫生,我最近要出趟遠門,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你能通融通融,讓我在走前看她一眼嗎?”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醫生總算同意了,但隻允許我透過房門上的小窗和她說話。

可最終還是沒能說上話,因為她又在自殘。

病房任何能用來自殺的物品都被收走,她便用頭撞牆,撞得血跡染紅牆壁,又順著牆流到地上都沒減少動作幅度,醫護人士試圖勸阻,也被她推倒在地,後來出動了幾個身體強健的男醫生,給她注射了藥物,她才睡了過去。

人心終歸是肉長的,縱使她待我千般差,看到這些我仍然有種痛心的感覺。醫生恰好出來,見我難受便拍拍我的肩,讓我看開一點。

我點點頭,往病房裏看了一眼就和一起往外走:“醫生,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什麽?”

“她之前隻會攻擊病人,怎麽現在變為自殘了?”

“因為她之前能夠通過傷害別人的方式宣泄情緒,後來環境發生改變,我才會變成這樣。”

“那她恢複的概率大嗎?”

醫生很認真地想了想:“這個是真不好說,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和精神世界裏看不見的魔鬼做鬥爭,有的人比較配合治療,預後會好一些。”

醫生說得隱晦,委婉地表達林秀月的狀況不容樂觀。

遺憾之餘,我覺得這樣也好,活在隻有她自己的精神世界裏,總好過清醒後麵對自己造下的孽。

從醫院出來,我調整了下心情,又去看了顧樹生,告知我即將離開顧曄承的事,請他別再為難孫元彬。

顧樹生起初不同意,說與我的協商已經過期不候了,我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那我就反悔不離開了。”

顧樹生聽我這麽一說,一下子就暴躁起來:“阮離,你是在威脅我嗎?”

“是,”我語氣堅定地說,“要麽別插手孫元彬的判決,要麽我就和你兒子一起沉淪。”

“你……你……”顧樹生指著我連說了幾個你字,氣急敗壞之餘,最終同意了。

我擔心他出爾反爾,又補充道:“若你騙我,我隨時會回來,到時把你和蘇欣威脅我的事告訴他,以我對你顧曄承的了解,他會因為內疚重新接納我的,即便他已經與蘇欣結了婚。”

顧樹生應該是正有此意,聽我這樣一說,生氣的往桌上重重一拍:“我以我顧樹生的名義擔保,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情。”

我笑了下:“你的名義若是可信,就不會把林秀月的一生變成悲劇。”

他惱羞成怒:“阮離,你別太得寸進尺!”

“我也不想進這個尺,要我相信你,除非你幫我個忙。”

他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鋪墊這麽多,原來是衝著錢來的啊!說吧,隻要不獅子大開口,我不介意花錢買清淨。”

“錢我就不要了,在我和顧曄承離婚後,你得想辦法在三天內,把我女兒從顧曄承身邊帶走並交給。因為若是爭撫養權,他肯定不會同意離婚,拖得太久還很可能被他發現端倪。”

“這你放心,我壓根沒想過讓她進我家的族譜,等你們拿到離婚證,我會在三天內把她弄出來給你,而不管你是帶著她出國,還是躲在國內某個小角落,都不能讓曄承找到你。”

“可以。”說著,我從包裏掏出來見他的路上寫好的協議,“請你簽字。”

“若在婚後三天內不能把顧萊萊交由阮離撫養,顧樹生在海盛科技持有的所有股票,將轉由阮離繼承。”

他快速讀了一遍,我以為他會拒絕,或是討價還價,但他很爽快的在上麵補充了一條“若阮離接到孩子後回頭與顧曄承複合,那她將一輩子見不到顧萊萊”的話,隨即簽了字。

至此,我和顧樹生達成了共識,我總算能安心的找了個酒店住下,等著顧曄承的離婚通知了。

一轉眼,已經是住在酒店的第三天了。

顧曄承始終沒有聯係過我,蘇欣則每天都給我打電話,讓我想辦法讓顧曄承提交離婚申請,否則她不會注入資金。

我照做了,可顧曄承把我所有的社交方式都拉黑了,我根本聯係不上他,而為了能讓他簽字,我還去公司樓下堵過他,可他故意讓助理坐他的車離開,等我攔下車輛時他已經坐別人的車離開了。

眼看要挫敗,蘇欣又給我發了段視頻過來,向來是人群焦點的顧曄承,此時嬉皮笑臉地說著笑話討在座的人歡心,時不時的還主動喝酒賠不是。

這是普通人的心酸常態,可前半生都被人追捧的顧曄承,在做這些前要做多少心裏建設啊。

我揉了把眼睛,蘇欣又發了個文字信息過來:他覺得你是因為他落難沒錢了,才嫌棄他的,想努力一把讓你刮目相看,甚至是重新愛上他。你來一趟吧,狠狠的羞辱他一番,讓他徹底的恨上你。”

蘇欣的要求多麽殘忍,可殘酷的現實讓我不得不服從。

我想,讓他徹底恨上也好,恨我總比忘了我好。

何況,他還能做回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顧曄承。

我畫了個精致的妝,遮住臉上的疲憊,推開酒店包間的門,當著一眾各行各業的權貴叫了他的名字:“顧曄承,我都等三天了,等得都不耐煩了,所以想來問問你,到底什麽時候才願意提交離婚申請?”

顧曄承喝得有些醉了,雙眼有些朦朧地看向我,有人好奇地打量著我,然後對顧曄承說:“顧總,沒聽說你結婚的事啊,怎麽突然就要離婚了?”

顧曄承愣了愣,踉蹌著走上來想抱我:“這是我老婆,等過段時間請你們喝喜酒……”

一聲“老婆”,猶如萬箭穿了我的心,又如最毒的藥,腐蝕了我的五腹六髒,我用力地捏著手心,才讓自己看起來冷靜而自持:“顧曄承,你該不會是酒喝多了傷了腦子而失憶了吧。我都愛上別人了,你能不能別像個男人一樣灑脫一些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