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張紙,卻猶如有千斤重,我慢慢接過來,緊緊攥在手裏,道謝後走出大門來到街上。
路上行人匆匆,車水馬龍,可熱鬧是他們的,我隻有滿目蒼涼。
我在路邊站了很久,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僻靜角落,慢慢抽出了紙。
我自小就喜歡做最大的努力,並把事情往最壞的結果想,這樣即使失敗也不會難受,今天也是如此。
可當我看到“親子關係為99.99%”的結論時,我的心還是難受。
其實我早猜到了會是這種結果,畢竟林秀月沒必要撒這種一戳即破的慌。
可我還是很難過。
別人對待女兒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林秀月對我卻隻有怨恨,不僅從小虐待我,試圖殺死我,甚至在我嫁給顧曄承時沒有阻止。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惡魔!
才會把我一直往火坑裏推,往絕望裏逼!
甚至於,還害了我的下一代,害了我的女兒!
想著這些,整個世界在我眼裏都變得恍惚起來,我隻覺得這裏好吵,想找個僻靜的地上整理下混亂的思緒,可在下廣場樓梯時卻踩空了台階,整個人摔在了地上,有個女孩見狀來扶我:“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
我抬起頭來,女孩哎呀一聲:“你怎麽哭了,是摔疼了吧,我送你去醫院。”
她說著還招呼自己的男朋友過來,說他們的車停在附近,可以開車送我過去。
原來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陌生人的關係,都強過血緣親情。
這個認知令我越發難過,我撐著地站起來,對他們笑了笑:“我真沒事,謝謝你們啊。”
我逃也是的離開了,隨便走進一條小路,走著走著才發現人越來越少,兩邊的建築也寫著大大的“拆”字。
原來是拆遷區,若是平時我肯定掉頭就跑,畢竟人跡罕至的地方,很容易窩藏著一些遊手好閑的人。可此時這裏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暫時的避風港,至少在這裏我不用偽裝,我可以盡情哭。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了,我以為是顧曄承打來的,看都沒看就直接掛斷,可電話很快又響了起來,我這才垂頭看了一眼,竟然是陳粒。
我清了清嗓接起來,她說她今天恰好輪休,已經在老院長家做好飯等著了,問我什麽時候到。
“我……我今天臨時有點事,去不了了。”
陳粒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老院長很憂心林院長的事,還想著請你幫忙撈一下她的。”
陳粒對林秀月的關心,如把重錘,沉沉地打在了我心頭,我忍不住問:“陳粒姐,你就那麽在意她嗎?”
“對啊,她對我們很好……”
“對啊,林院長是對你們很好,可她對我很壞,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救她?”
“阮離,如果你還在介意林院長以前打罵你的事,那我想說愛之深責之切……”
“陳粒姐,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經曆了些什麽,就別對我道德綁架。”我沉了口氣兒,“林秀月的事我幫不上忙,就這樣吧。”
我說完就掛了電話,心頭堵著一口氣上不下也下不去,泄憤一般把手裏的手機重重扔到了牆上。
啪嗒一聲,手機落地,我正欲去撿時就聽到身後有人鼓掌。
轉過頭,是兩個叼著煙的男人。
我意識到不妙,迅速起身撿起手機要走,卻被他們擋住去路:“美女,我倆剛才在樓上觀察你很久了,你哭了很久,是不是被人欺負啦?”
“對啊,心情不好躲著哭多沒勁兒,不如把你受的委屈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出出氣唄。”
“就是,報酬的話,就拿身體抵吧,看你長得不錯,咱哥倆就陪你消遣消遣。”
來者不善,硬碰硬隻會吃虧,我克製住害怕,生無可戀地說:“你們願意碰就碰吧,不怕我有傳染病的話。”
兩個男人的色樣兒都略有收斂,但仍麵露遲疑,似乎不大相信,我索性把手機和錢包裏的現金都掏出來:“這是我全部家當了,都給你們了,當是感謝你們在我死前讓我做了次女人。”
人人都惜命,惡人也一樣,兩個男人嚇得落荒而逃,我也不敢久留,提步快速走出拆遷區,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後司機問我去哪兒,可我能去哪兒呢,偌大的世界,連個屬於我自己的空間都沒有。
後來想到女兒,我便讓司機送我去醫院。
本想看看女兒,可醫院說除非顧曄承允許,否則任何人都不準進入女兒活動的區域。
“我是她媽媽也不行嗎?我昨天還來過的。”
“我有印象,但顧總今天交代過,除了他以外的人來探視,都要經過他的準許。這樣吧,你可以給顧總打個電話,如果他同意,我們就讓你進去。”
我不想和顧曄承說話,隻能悻悻然地離開,在醫院的椅子上用手機看著女兒。
她正在睡午覺,原本睡得很香甜,可睡著睡著身體突然動了起來,接著越來越激烈,最後她醒來邊尖叫邊用手打自己的頭。
看著這一幕,我心痛得無以複加,提腿就往醫院大廳跑,快到時就看到顧曄承的車停在門口,然後他下車跑了進去。
我突然意識到,他這般及時的趕到,又不許除了他以外的人探視,除了對女兒進行保護,可能也有防範我的目的吧。
怕我帶著女兒偷偷跑掉。
可如果他知道女兒遭受到一切,是我生物學上的母親所為,知道我和他犯了某種禁忌,那他勢必不會再強留我,會馬不停蹄的和我劃清界限,並不準我再見女兒。
不!不能這樣!
我必須在他發現這一切時,帶著女兒離開。
我這輩子沒享受過媽媽的愛,我不想讓我的女兒重走我的路,所以我要帶著她一起走,即使清貧半生,也要給她全部都愛。
透過手機,我看到醫護人員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女兒哄乖,而顧曄承一直在旁邊陪著。
天快黑時,顧曄承才從醫院大樓裏出來,他靠著車點燃了一根煙,然後掏出手機。
我就躲在距他十多米的地方,我下意識地看向手機,果然幾秒後他就打來了電話。
我沒接也沒掛,隻按了靜音,直到係統掛斷,然後他給我發來微信讓我快點回家,隨即驅車走了。
我又在醫院待了會兒,直到快淩晨才打車回家,一進屋就聞到滿屋酒味兒,再走近一些,又看到客廳茶幾上有很多酒瓶,而顧曄承半靠在沙發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
見我回來,他叫著老婆想來迎接我,卻踉蹌一下摔在了地上。
為了逼他放我們走,我故意沒去扶他,鐵石心腸般地說:“你做對什麽了,還有資格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