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從網上得知蘇爽午夜買醉出車禍的事情的。
新聞上說,淩晨三點左右有行人在朝豐路西段,發現有人受傷倒地且昏迷不醒而報警和打120,經查是被一輛黑色豐田所撞並拖行數米,司機目前已經逃逸,而車子未懸掛車牌,希望車主主動投案,也請廣大市民多多留意,若有知道車主的人,請速速與交警大隊聯係。
傷者的臉部被打上了馬賽克,但我一眼就覺得熟悉,把圖片拿給顧曄承看,他一眼就說是蘇爽。
蘇爽與父母早已決裂,多年沒有來往,如今孑然一身,我和顧曄承還是去醫院看了一趟。
去到醫院,得知蘇爽還在重症監護室,目前不能探望,我們便去醫生辦公室找到醫生詢問情況,得知蘇爽全身有多處擦傷和骨折,最要命的傷是腦部磕碰後有淤血,血量還挺大,如果不能吸收,輕則失憶,重則昏迷不醒。
我心裏叮了一下,看了看顧曄承,他的眉頭皺了皺:“昏迷不醒,是指植物人嗎?”
“對,這是腦科會診後得出的最壞結果,但願患者的後續恢複能好一些,降低這個風險。不過你們是患者的什麽人,醫院一直在想辦法聯係患者的家屬,始終聯係不上。”
顧曄承放在兩側的手,稍稍緊了緊:“朋友。”
“那知道他家人的聯係方式嗎?醫院出於人道主義開了綠色通道,優先給他治療,目前已經欠了十多萬的住院費了,後續的花費也不少。”
“這個不用擔心,”顧曄承說,“他的醫藥費我來出,等他轉到普通病房,我也會找人照顧。”
隨後,我們去一樓大廳繳了費,顧曄承交了三十萬進去,可在人命麵前,再多的金錢都是一張沒份量的白紙。
“植物人”三個字一直在我腦海浮現,蘇爽學曆造假的事曝光,雖然丟了體麵的工作,但至少還有健全的身體,加上之前積攢的財富,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可眼下出了這種事,恐怕……
而這又與我們曝光他學曆的事息息相關。
如果說曝光學曆是你來我往扯平了,那如今,好像是我們虧欠了。
顧曄承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因為他的心情也肉眼可見的糟糕,回家的路上都沒和我說話,隻是在等紅綠燈時來握我的手,整個手心和指尖都十分冰涼。
到家後,他直奔廚房,倒了滿滿一杯冰水喝下,喝完把杯子放到桌上時,就盯著桌麵某處發呆。
到底還是由我打破了沉默,我走上前抱了抱他:“你還好嗎?”
他握住我的手:“挺好。”
我歎氣:“你就愛逞強,我知道你被蘇爽的情況嚇到了,是不是也擔心是我們誤會了他?”
顧曄承沒說話,脊柱慢慢挺直,良久後掰開我的手,轉過身看著我:“你也是這樣想的?”
我恩了聲:“如果年會上的東西真是他弄的,對我們曝光他學曆的事,他應該奮起反擊才對,畢竟他光腳的不怕我們穿鞋的。可他沒有,而是深夜獨自買醉,加上他不承認年會上的事,所以會不會是我們真的弄錯了……”
顧曄承臉上,流露出許久未見過的疲憊和迷茫:“等他醒來吧,醒來後再好好問問他,如果真是我們誤會了,我會好好道歉的。”
他說完又歎了聲氣兒:“就怕他再也醒不過來,讓我背著愧疚過一輩子。”
我當然也有這種擔心,但這種時候,我隻能藉由著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他那麽年輕,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顧曄承搖頭:“不見得,蘇悅和工作是他安身立命的強心柱,如今兩樣都沒了,隻怕……”
顧曄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又倒了杯冰水喝下,才說:“你在家休息吧,沒從他身上找到身份證,我得去他家找找看,醫院那邊需要身份信息。”
“我和你去。”
“不用,明天周一就要上班,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顧曄承需要獨處,便沒再堅持,隻說:“順便送點必要的東西過去,萬一醒了才能及時用。”
顧曄承走後不久,丁阿姨來了,問我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說她剛才在外麵碰到顧曄承,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而我的也很糟糕。
我默了默,說:“一個朋友出車禍了。”
“嚴重嗎?”
“挺嚴重的。”
“是哪個朋友?中秋節時有來家裏嗎?”
“沒有,他沒有來過,你不認識。”
丁阿姨哦了聲:“車禍這種意外事故誰都不想發生的,你們都別太擔心了,現在的醫學技術那麽發達,會好起來的。”
我勉強笑笑:“好的,丁阿姨。”
“笑就對了,多笑心情才會好,心情好了事事才會順。阿姨給你們做幾道肉菜,再給你們做份甜品吧,甜品吃了心情好。”
“別那麽麻煩了,我現在不餓,等顧曄承回來煮點麵條吃就好,你會去做給叔叔吃吧。”
“你叔叔已經在家裏吃鹵豬蹄鹵牛肉了,餓不著他,吃苗條能有什麽營養,我還是去給你們做。”
攔不住勤快又善良的丁阿姨,我也就隨她去了,偶爾進去給她打打下手。
丁阿姨做好飯回家了,鍋裏的菜冷了又熱,熱了又冷,熱到第三次顧曄承都沒回來,我到底覺得不正常,便給他打了電話。
可直到通話結束,顧曄承都沒有接,我心裏著急,但想著可能是醫院那邊出了事,怕影響到他,隻能等他回電。
但直到淩晨,都不見顧曄承回來,我也有按捺不住了,準備換鞋去醫院找他時,院子裏就響起了刹車的聲音。
連忙開門出去,果真是顧曄承。
“你回來啦!”我連忙迎上去,就看到顧曄承的眼睛比較紅腫。
“是……是蘇爽情況更糟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顧曄承搖了一下腦袋:“沒有。”
“那怎麽去那麽久?”
“沒在醫院呆多久,是回公司處理了點事。”
一看就是撒謊,我繼續問:“那怎麽不接我的電話?”
“不知何時把手機靜音了,後來看到你的未接來電已經很晚了,想著你已經睡了,就沒回給你。”
他說話時,我瞄到副駕駛上有一遝資料,剛想細看,顧曄承就關了上門:“是公司廢棄的文件,明天拿去丟垃圾桶就行,太晚了,進屋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