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話長,我怕你聽累了。”

覺察到顧曄承是故意吊我胃口,我也不上他的套,便輕輕翻著身背向他:“我確實想睡會兒。”

他幫我拉著被子:“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們差點就生離死別了,差點就讓你帶著誤會離開我,所以我不打算再隱瞞你了,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你累的話就閉著眼睛聽就行。”

這番話觸動到了我,我輕輕點了點頭,他就繼續說著:“我和蘇爽是在國外的學校認識的,因為投緣,一來二去成了朋友,也把他妹妹蘇悅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蘇悅有先天性心髒病,做過好幾次手術,但病情較複雜,每次手術都是延長壽命而無法治愈,國外最頂尖的醫生都無能為力。蘇爽為了賺錢給蘇悅看病,碩士畢業後就留在國外工作,直到半年前蘇悅想回國,蘇爽才從國外的名企辭職進了海悅。蘇悅回國後就頻繁的聯係我,那段時間正是你和我分手的時候,我心情很差不怎麽理她,後來蘇爽找上我,說蘇悅喜歡我很多年了,回國就是為了能在死前見上我一麵。可因為我的冷漠,蘇悅變得很消極,把治療心髒病的藥物全扔進馬桶,沒了求生的意誌,讓我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給蘇悅些鼓勵。”

我慢慢轉過身看著他:“你答應了。”

“嗯,本想以哥哥的身份鼓勵她,但和蘇悅吃飯的當晚,就看到杜霆之的媽媽發圖宣布你是她未來兒媳的朋友圈。當時心情挺低落的,蘇悅發現了就讓我別難過,說她會一直陪著我,我心裏煩亂就說我不喜歡她。她忍著眼淚強撐著笑,說讓我給她點時間,如果通過相處還是不能喜歡上她,她就知難而退。”

“你接受了?”

“嗯,你有了別人的事刺激到了我,我有了破罐破摔的想法,想著反正她時日無多,能讓她開心一天就一天吧。若你真的和杜霆之結婚生孩子,我就以男朋友的身份送她離開;若你回來,我就告訴她,通過努力我們還是隻適合做兄妹。而我曾和蘇爽提過你,他知道你是我前妻,為了表達我照顧蘇悅的謝意,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征得我的同意後把訂單給了你。”

看來是我誤會蘇爽的用意了。

我抿了抿唇:“所以,蘇悅還在追求你的階段。”

“對。”

“可她都要向你求婚了。”

“她大概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想把關係做實,想做我的新娘後再離開吧。”

“她病得很重嗎?”

顧曄承幾乎是無聲的歎了聲氣兒:“很重,心髒做過太多手術,也無法再手術了,心衰和心律不齊越來越嚴重,最多隻有一年半載的時間了。”

我有些感歎:“是挺嚴重的,心髒病又受不得刺激,你幫忙幫到底,還是順著她一些吧。”

他看著我:“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可昨晚看到你躺在手術台,身體被割開的樣子,我才意識到我一直愛的都是你。所以我不想再和別人浪費時間了,更不能再傷害你,不管你恨我也好,煩我也罷,總之我會一直粘著你,至於別人,我顧不了那麽多了。”

“可是……”

他打斷我:“如果你是介意我之前幫程靜怡洗脫罪責的事,那我也可以告訴你真實的原因,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不準過於激動。”

我確實很好奇,便點了點頭:“你說。”

“程靜怡,她……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整個人渾身一愣,某個瞬間連眼珠都不能移動一般,顧曄承滿臉擔憂地趴在我耳邊,讓我深呼吸。

我確實呼吸困難,試圖坐起來,顧曄承見狀把我扶起來,讓我靠著床頭,我聽到自己聲音顫抖地問:“怎麽會……”

他握著我的手:“如果不能接受,我晚點再說。”

“不,你現在就說。”

“萊萊死後那段時間,我和她走得比較近,她說他爸最近身體不舒服,突然說有個孩子流落在外,想在臨死前見上一麵。她說我人脈廣,讓我幫忙留意一下,我就問她要了資料,結果一調查,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指向你。“

我的身體突然有些抖:“你為什麽一直沒告訴我?”

“因為你從來沒有和我提過想找家人的事,我也知道你對生父沒多少感覺,怕說了反而令你情緒不穩,所以就選擇了隱瞞。加上程靜怡畢竟和你有血緣,她爸也患了惡性腫瘤沒多少日子可活,而她又在數據庫裏比對了你的捐獻資料,我怕她注意到你的身份,所以在沒給你造成太明顯的傷害後,我才私自決定繞她一馬,並讓她再也別出現在你麵前。但沒想到她會追著不放,還一而再的把你當成目標,更沒想到他爸得的根本不是肝癌,而是肺癌。”

我咬咬下唇,心裏有了猜測:“她知道我和她有關係,所以要緊咬著我不放嗎?”

“我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但現在想來她是知道了的,她也知道你是她爸犯罪所生下來的,可能是為了隱藏汙點,才想斬草除根。”

我聽得一陣心寒:“她被拘留了?”

“對,如果你想見她,等你出院,我會安排。”

“不要!”我搖頭拒絕,“隻是提到她這個人,我都恨得發抖,更別說她在知道我是受害者的情況下,還這樣對我。我更恨自己,身上流著她和那個男人一樣的血液。”

“好好好,你不想見咱們就不見,總之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我這次不會再包庇。”

顧曄承把我摟進他的懷裏,我掙紮了幾下沒能掙脫,便靠在他的懷裏,眼睛卻止不住的流眼淚。

在得知我的身世後,我確實沒有想過找親生父親的事,因為那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惦記。

卻沒想到,我不犯人,別人卻來犯我,沒生養我的男人的女兒,卻想奪走我的肺,去救他。

可笑,真的很可笑。

因為太恨了,我的身體一陣顫栗:“你幫我找最好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