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曄承是故意的。
杜霆之喝醉在我家留宿那晚，他在樓下目睹了一切。
猜不透他如此發問的目的，但肯定不會是出於善意。
我瞪了顧曄承一眼，暗示他少說點，但杜霆之回答得遊刃有餘：“顧總看起來一副高冷做派，沒想到對八卦還挺有興趣。”
“倒也沒多少興趣，隻是這事在圈裏鬧得很大，加上都是認識的人，碰到了就隨口問上幾句。女人的名聲是很重要，若杜總隻想享受美人在側的滋味，卻不願承擔男人該有的責任，那我作為男人都會唾棄你。”
“顧總放心，我和阮離於公是上下屬，於私是知心好友，她之前出於好心幫我應付家人而被大眾誤會，我對此頗感內疚，也和她道了歉，尋得了原諒。眼下我們真的隻是朋友，若有朝一日關係會更近一步，該給的儀式和排麵，隻會比別人多，不會比別人少。”
杜霆之把“別人”二字咬得極重，一來一去，頗有刀光劍影之勢，我剛想說點什麽息事寧人，蘇悅突然擱下碗筷，拽拽顧曄承的袖子，說她去下衛生間。
“怎麽了？”顧曄承抬頭問。
我也抬頭看去，發現蘇悅的臉色特別漲紅，以為是她聽出了端倪，可她指了指餐桌，說了句有芒果。
顧曄承立馬站起身扶住她，扭頭問我：“菜裏放芒果了？”
何葉搶先說：“我做的芒果雞，雞裏確實放了芒果。”
顧曄承的臉色垮了下去，打橫抱起她就往外衝，我見狀也跟了上去：“不好意思，蘇悅是對芒果過敏嗎？我家裏沒有過敏藥，但小區外麵的商鋪有藥店，我去買氯雷他定。”
“讓開！”顧曄承幾乎是低聲咆哮道，後來可能是意識到態度不佳，又說，“她不能隨隨便便吃藥，需要去醫院。”
他說著抱著蘇悅進了電梯，看著他手腳並用去按樓層的樣子，我在恍惚中感覺到了一抹心酸。
我一直以為他對我還有殘情，所以在我訂婚那夜追到海市，不僅送我回酒店，還和我搭同一班機，甚至於對董晨晨的事出錢出力，都覺得是想討好我的朋友，借此博得我的好感。
可如今看來，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他的心裏眼裏隻有蘇悅，對我關切、對董晨晨慷慨，大抵隻是他的善心而已，畢竟他曆來都不是一個很壞的人。
電梯門關上，在臥室的董晨晨聽到動靜跑了出來，追問怎麽了，何葉對我與顧曄承分手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對顧曄承意見很大，語氣挖苦起來：“我做芒果雞放了芒果，誰知道那蘇悅會過敏。再說了，過敏也不是什麽大事，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可顧曄承卻一副天垮下來的樣子，抱起蘇悅就百米衝刺走了。”
我拍了拍何葉的胳膊：“急性過敏很可能造成喉嚨水腫，呼吸很快就會受阻，確實很危險。”
“那她可以不吃啊，雞肉裏有很濃的芒果味，如果她注意一點，肯定能避免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今天做飯很辛苦，就少抱怨幾句，咱們接著吃，晚點打個電話問問她的情況就好。”
大家坐回餐桌上，但經此一鬧，都食欲缺缺。
飯後杜霆之想幫忙洗碗，被我攔住：“來者是客，你坐著吃點西瓜、葡萄之類的，碗不用你洗。”
“沒事，吃者有份。”
“有那麽多娘子軍在，真不用你幫忙，你若真想幫，就把你帶來的藥介紹給晨晨，並順便教一下用法用量。”
我與何葉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廚房收拾幹淨了，杜霆之也起身說要回去了，我便送他下樓。
在電梯裏時，杜霆之突然問我：“你有沒有發現，蘇悅的身體好像不太好。”
“我沒發現，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她發現自己誤食芒果後，第一時間去捧著心髒的位置，呼吸音也很粗。”
“會不會是過敏導致的心髒麻痹，或是下意識的保護動作？畢竟她臉色紅潤，唇紅齒白的，與心髒病的麵部特征不符。”
“她的麵向確實不像，但我以前在醫院心內科實習時，有見過類似的病人。病人做心髒移植後出現排異，情況每況愈下，最終無力回天。加上顧曄承那麽緊張，我就越有此懷疑。”
還想否認杜霆之的猜測，我又想起了唐倩倩的話。
她說蘇悅自幼體弱多病，那她得的到底是什麽病？
我也好奇起來，但也僅限於好奇而已，畢竟我們已不是醫生，更不是心內科的，談論再多也幫不上忙。
於是我說：“有顧曄承在，蘇悅不會有事的，我們就別操心太多了，倒是你回去的路上開慢點。”
他嗯了聲：“明天還要見客戶？”
“還有幾位客戶要回訪，明天一天應該能弄完。”
“我還陪你去？”
“不用不用，你陪我去，那簡直是電杆當筷子,大材小用。”
他低頭看了看我的腳：“穿舒服的鞋去就行，別踩恨天高了，如果客戶因為鞋子挑剔你，那這種客戶不要也罷。”
“不怕把客戶得罪光了？”
“不可能所有的客戶都那麽狹隘，差幾個客戶，於我來講根本沒任何影響。”
“那麽財大氣粗啊！”
“算不上，頂多是讓你看看我的實力。”
杜霆之和我一來一去的逗鬧，我的心情好了許多，說著來到車邊，我揮揮手：“今天你陪著我跑了一天，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杜霆之走後，我在樓下吹了會兒風才回去，何葉正在給董晨晨塗藥，我去洗手間洗了把手：“還是我來塗吧，順便看看傷口的恢複情況。”
我查看時何葉也圍在旁邊看，眉頭越皺越緊，還從嘴裏發出疼痛的滋滋聲，我讓她一邊兒去，別把董晨晨都搞緊張了。
她捂住嘴巴：“我是看著害怕，你不怕嗎？”
“還好，畢竟我曾經就是吃碗飯的。”
“上過手術台？”
“嗯，不過是做副手，偶爾幫主刀醫生縫合一些傷口。”
“可惜了，”她歎氣，“你本該是仙氣飄飄的白衣天使，卻因為顧曄承毀了事業。好在杜霆之對你是真不錯，他家人也喜歡你，幹脆你就接受他，兩人速速結婚生個娃，讓顧曄承後悔去。”
我笑笑沒有過多的表示，董晨晨卻突然說：“其實，我倒是支持阮離和顧曄承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