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曄承再次拉上我的手,語氣溫和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回去睡一覺,有什麽明天再說。”
我試圖甩開,可這次他握得很緊,任憑我甩了幾次都無濟於事。
我惱怒地瞪著他:“你剛才還說以後我們隻能在警局或法庭見,這麽快就反悔,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想趁今晚弄死我,讓我們以後隻能在陰曹地府見?”
“別一副要吃掉我的樣子看著我,阮離,我顧曄承雖然是個商人,但不會拿我的感情做買賣。我會和你在一起,無論何時都隻有我愛你這個理由。剛才沒解釋,都是被你那句‘我要弄死你’的話氣到的,但其實是你誤會了。”
我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實則心底也期待他的解釋。
如果真是我誤會,就算我們不能和好如初,也好過反目成仇。
他見我不言語,便繼續說:“在與你離婚及女兒去世的雙重打擊下,我確實得過抑鬱症,當時程靜怡作為居家照顧女兒的醫生,她也陷入自責和內疚中,於是主動提出幫我免費治療。我接受並不是圖免費的便宜,而是她知根知底更靠得住,畢竟當時蘇欣和我爸都把我盯得很緊,若知道我的病情,不排除他們大做文章,建立小號溝通病情的初衷也在於此,是不想被第三人知道我生病的事。”
他頓了頓,又說:“至於程靜怡會喜歡上我這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我一直重申我們隻是朋友的立場,還把她介紹給了劉經理。我是真以為他們在交往,卻沒想到程靜怡隻是在吊著劉經理,在我們和好後甚至做出利用劉經理的感情,對你催眠及下藥的事情。”
他說著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後,當然也很憤怒,也想過讓她付出代價。隻是她陪我走過最黑暗最難熬的一段路,甚至於她把女兒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女兒死後也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會這樣做,是想替女兒報仇的極端思想在作祟,才做出了不好的事,萬幸的是你沒事,所以我讓她離開深市,一輩子不準再回來,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以為顧曄承真能給出一個令我信服的理由,可聽著他越說越荒誕的話,我忍不住罵自己一句傻瓜,問自己到底在期待著什麽。
答案是沒有期待,所以我沒有任何顧及地反問他:“我真沒事嗎?我沉浸在擔心精神病遺傳的恐懼裏,焦慮得看心理醫生,更害怕被你或你爸、甚至你的親朋好友得知後嘲諷疏遠,更別提何葉還被我連累,失去了一個鮮活的孩子,而這些在你的嘴裏,卻被一句輕飄飄的‘沒事’糊弄了?”
我無以表達自己的憤怒,隻能用另一隻手指挖著他的心窩:“你話裏話外維護她,是愛慘她了吧。那你何必讓她離開深市呢。該離開的是我,我知道在女兒的死上,我難辭其咎,隻要你用這件事當借口……不,就算你連個理由都不給我,隻說一句分手吧,我都會安靜的消失……”
“我沒有維護她,阮離,我是在保護你。”
我那麽難過,可聽到他空洞得沒任何理論支持的話時,卻笑了出來,甚至還笑出了眼淚:“顧曄承,你是打算對我洗腦呢,還是PUA?可惜我阮離還算有點腦子,不是你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
“我都沒有,阮離,不管你信不信,我在做出這個決定時,也是萬分糾結和痛苦的。我自認為這是最好的決定,虧欠你的,我會用餘生彌補,虧欠何葉的,我也盡心盡力的去滿足他們的要求。”
“滿足何葉什麽?是彌補許雲笙五百萬,並讓蘇欣不搗蛋和讓他們的家裏接受他倆的事嗎?”
顧曄承的瞳孔大了些:“你聽到了?”
“對,我是聽到了,才沒被你繼續欺瞞下去。”
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我隻有這件事欺瞞了你,你恨我,我也能理解。但我希望你給我個機會……”
“不需要,”我打斷他,“你還是把這個彌補的機會,留給程靜怡吧。你倆多般配啊,心機達人,天生一對,在我把她送進去前,你趕緊去找她溫存溫存吧,免得以後隻能隔著牆和玻璃,唱鐵門鐵窗鐵鎖鏈。”
“阮離,我知道的,你隻是恢複了我小號的聊天記錄,根本沒不能給她定罪。你就別執拗了,收手吧,以後我不會再讓她傷害你。”
“顧曄承,你想得美,事在人為,我會找到證據的。至於你所謂的保護,我連‘保’字的單人旁都不相信。”我說著甩了甩被他攥住的手腕,“鬆開吧,我不想和你說話,更不想和你有肢體接觸,因為你讓我感動惡心。”
見他不為所動,我惱怒得低下頭,在他手腕上重重咬了下去。
血腥味很快滲透上來,可他卻不為所動,一副就算我把他的手腕咬斷都不會坑一聲的樣子。
我的心畢竟是人長的,我的心畢竟太柔軟了,心髒一梗到底還是鬆開了,往地上啐了口血水,一種無力感裹挾上心頭:“你到底要怎樣才能鬆開我?”
“跟我回去。”
“不可能。”
“我們結婚,明天就去領證,一周內辦婚禮。”
“不可能。”
“我把全市甚至全國的名人都請來,讓他們見證我們的婚禮。”
“不可能。”
“我把所有的財產都轉到你名下,並做公證,不論將來因何種理由,婚前婚後的財產都由你支配。”
“不稀罕。”
他沉默幾秒,聲音低落:“你到底怎樣才能原諒我。”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說著把視線從遠方某處移到他臉上,對視著他的眼睛,“在你決定放走程靜怡那一刻起,我就不會再原諒你。你早該想到這一點的,是你親手推開我的。”
顧曄承在某個瞬間,嘴巴一直呈現出想說話的弧度,可他最終什麽都沒說。
我的失望是那麽的明顯,我再次用力甩顧曄承的胳膊,沒想到他已經悄然鬆開了我,我用力過大反而導致重心不穩,身體一個踉蹌的往前撲去。
顧曄承伸出手試圖扶我,而我寧願跌倒也不願被他碰,於是我硬生生身體朝後跌坐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屁股和心都摔得很痛,但我硬是沒吭一聲,站起身快速消失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