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在同一時間內打開了,雞皮疙瘩也爬滿皮膚,臉上的皮膚陣陣發冷發緊。

與此同時,顧曄承的眼睛順著我的胳膊,慢慢上移,我抓住手機的手鬆了又緊,臉部肌肉**了幾下,最終還是決定臨危不亂,搏一搏。

我倆的手機是同款,從外觀上看不出分別,於是我拿起手機逼著自己笑,並舉起來看了眼屏幕:“都這麽晚了,你應該挺餓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說完我把手機揣進包裏,正準備拉上拉鏈,顧曄承就不帶任何情緒的來了句:“你的手機,在你衣服口袋裏。”

我把手機翻看了下:“還真是,可能是同事忘了拿,放我抽屜裏,明天上班再還給他。”

我說著想把手機放在抽屜裏,卻被顧曄承一把捉住手,另一隻手則捏起抽屜裏的SIM卡,他涼涼的帶著壓抑的聲音在我頭頂飄:“這張卡又是誰的?”

“我……”我梗塞了下,“我的,之前卡壞了,補了一張。”

“是嗎?那如果把這張卡,插入這個手機裏,你猜會發生什麽?”

他說著來扯我的手機,我暗暗用力沒鬆手,可力氣終歸不敵他,又怕動靜大得被辦公室的杜霆之聽到,加上該心虛的不是我,於是我決定強占上風。

我鬆手任他拿走手機和SIM卡,然後轉身就往外走,顧曄承很快跟了出來。

在電梯裏,誰都沒說話,在顧曄承的車裏,也是誰都不理誰,直到回到家砸上門,顧曄承才讓我好好解釋一下是怎麽回事。

我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攤牌:“對,你的手機是我拿走了,至於理由,是因為我發現你在偏袒甚至保護催眠我及給我和何葉下藥的人。”

房子裏隻有玄關口的燈亮著,顧曄承的個子很高,他下巴以上的位置籠罩在一片陰影裏,令我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和眼底的情緒,我隻聽到他問:“那你拿我的手機都查到了什麽?”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查到了。比如你得了中度抑鬱,程靜怡對你有超越醫患關係和朋友關係的感情。”我頓了頓,決定誇大其詞搏一搏,“而你之所以接近我,並步步誘我複合,是對女兒的死沒能釋懷,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我報仇。”

“阮離!”他突然大聲地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的大聲在我看來,不過是心虛的表現,我豁出去了繼續說:“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大可不必打斷我,你恨我,又不想因為親手弄死我毀了前程,就利用何葉對你的喜歡,用不主動不拒絕的方式吊著她,讓她誤以為是我纏著你不放,進而令她心生妒忌,在你的產品裏動了手腳想用催眠的方式殺死我。後來事跡敗露,你為了自保,把一切責任推到她身上,並以掌握了她犯罪的證據為由,讓她離開深市且不準再回來,否則就舉報她。”

我越說,越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肯定是這樣的,顧曄承,你好生卑鄙!”

他朝我慢慢走過來,步步逼近中,他的臉色難看得可怕:“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

“不然呢?其實你就是始終如一的人啊,之前因為你媽的死想置我於死地,如今又因女兒的死想故技重施。都說秉性難移,是我錯了,是我以為你會改變,才一而再地掉進你編織的感情陷阱裏。”

他臉上的怒氣越堆越高,看著我的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可下一秒,他卻笑了起來,隻是那笑不及眼底:“你說完了沒?”

我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搞得有些懵,愣了下說:“所以你承認了?”

“承不承認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你已經認定了是我,那你拿著證據去報警吧,如果警察能定我的罪,我絕不申辯,也不上訴。”

他無所謂的態度,再度激怒了我:“你是覺得我沒有能讓你定罪的證據,才這麽狂是不是?我告訴你顧曄承,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你做過,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能找出讓你認罪的證據。”

“我知道啊,所以我讓你去找啊。”

他的語氣越發輕飄,透著一種無所謂,又像是悲傷過度的無欲無求。

有那麽一個瞬間,我突然在想,會不會是我誤會他了,一開始就誤會了。

可他卻說:“你走吧,以後我們隻能在警局和法庭見。”

我仰著頭定定地看著他,他似乎被我看得煩了,轉身拉開門,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見我不動,他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你不走,那我走。”

“不用,這裏又不是我家,走的人當然是我。”我說著快速走進去,電梯還停在我們所住的樓層,一按按鈕就打開了,我按了數字1,然後走出小區攔了輛出租車。

“這位顧客,你要去哪兒?”

此刻,我突然有些慶幸我還有董晨晨那裏可去,我給了地址,懶散地靠著門窗看著窗外的夜景。

各式漂亮的景觀燈快速後退,燈光有些刺眼,我看著看著就迷了眼,流了幾滴不走心的眼淚。

我還計劃著待會兒怎麽和董晨晨解釋,可敲了半天的門不見她開,打電話也沒人接,我以為她還在加班,便在門口坐著等,半個多小時後收到董晨晨的信息,她說她剛才靜音看電影,剛看到,問我有什麽事。

“和男朋友?”

“嗯嗯。”

“什麽時候談的?”

“剛談沒多久,打算考察一下,合格再介紹給你。”

“那你晚上回來嗎?”

她發了個傻笑的表情過來:“還不確定哎,要看他有什麽安排,你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事,想著好久沒聯係了,想和你聊聊天,你先約會吧,改天帶來我見見。”

董晨晨這裏住不了,我便打算住酒店,翻包才發現身份證不在包裏,應該是放在顧曄承家了。

我仰天長歎,真是倒黴的一天!

何葉那邊也不能去,隻能去公司會客室的沙發上湊合一夜了。

郊區不好打車,我用打車軟件呼叫了半天都沒人接單,快沒耐性時才有司機接單,卻離我有七八公裏。

上車地點在路燈口,我起身走去,就看見顧曄承的車停在路邊。

他尾隨我來的?

我假裝沒看見他,擦身車身走過去,走出四五米後他追了上來:“上車。”

我充耳未聞繼續往前走,他抓住我的手:“太晚了,先回家。”

我一把甩他的手,扭過頭狠狠盯著他:“顧曄承,你隻是有抑鬱症,而不是有失憶症。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們已經勢不兩立了。而且我沒有家,就算有,也不是你給的,因為你不是我的家人。”